我是被人揪左耳朵給揪醒的,當時還睡得正香。我真想罵句“你他娘的彆拽了”,但幸虧提前睜開眼睛瞧了瞧,發現這人是劉千手。劉千手看我醒了,咯咯笑了,對著我的肩膀拍了一下說:“快點兒起來,我買了早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我的原則之一就是吃飯要積極,聽完這話我匆忙洗漱一下,又在我的辦公室跟他會合。我倆坐在一起吃早餐,他給我買的豆腐腦和油條,可他自己卻還是吃那小孩兒餅乾,吃乾了就喝口熱水。我真懷疑劉頭兒怎麼好這口,心說一定有原因。但從昨晚上開始,我肚子就餓了,現在看到早餐,也沒興趣亂問彆的事,拿起勺子就呼嚕呼嚕吃起來。這期間劉千手還跟我說了個事兒,說我倆吃完後趕緊去工地旁邊跟餘兆軒會合,也不知道這一晚上,他們那邊有什麼進展沒有。我想了想說:“頭兒,咱們要不打個電話先問問唄。”劉千手說聲好,把手機拿了出來,我倆都吃飯呢,為了圖省事,他還特意開了免提。電話嘟嘟三聲後,餘兆軒接了。我能感覺出來,電話那頭很靜,這讓我覺得很奇怪,要是他們還在搜山,不可能有這麼靜的環境。劉千手也覺得不對勁兒,先出言問一句:“老餘啊,什麼情況了?”“噓!”餘兆軒很古怪,說一句之後還沒動靜了。我和劉千手互相看了看,都一頭霧水。而且沒多久,餘兆軒又念叨起來:“一、一、一……”出警行動時,我們有時候要喊暗號打手勢,在我印象裡,好像沒有“一、一”的暗號。餘兆軒反反複複念叨這個,到底有什麼說法?一時間氣氛緊張得不得了,我和劉千手都停下吃東西,一同探個腦袋向手機湊過去。這時我腦中有好幾個猜測,難不成餘兆軒他們真的在某個僻靜的角落找到了行屍?還是他們發現一個山洞,在裡麵找到了昏迷的醜漢?餘兆軒沒太賣關子,突然間他哇哈哈地樂了,喊了一句:“開,一筒!真的是一筒,三家閉門,我胡了!”接著便是嘩啦嘩啦的聲音。這聲太熟悉了,我一下猜出來,餘探長這貨兒正玩麻將呢,而且剛胡了一把大的。我和劉千手氣得臉都沉了下來。我不知道劉千手咋想的,我是覺得這個探長太不靠譜了吧,讓他搜山,結果一打電話正搓麻將呢。劉千手咬著牙狠狠地問了一句:“餘兆軒,搜出什麼結果了?”餘探長正在興頭上,根本沒聽出劉千手的怒意,還哈哈笑著回答:“老劉啊,那山上什麼都沒有,同誌們累了一晚上也沒什麼發現,這樣吧,醜漢這事就當失蹤人口報吧。”我真想這時候插一嘴罵一句,心說你搜個屁山。劉千手不多話,一下把電話掛了,也沒胃口吃餅乾了,還跟我說:“快點兒吃,吃完找餘兆軒。他娘的,今天我非跟他說道說道,要是不給個答案,我捏爆他的卵蛋。”我能看出來,劉頭兒真生氣了,說實話,我不希望看到這兩個探長掐架,這不純屬內訌嗎,但餘兆軒也實在太過分了。我會跟劉頭兒一起去,隻是到時我會把握下尺度,他倆火藥味大了我就得“和稀泥”。我也沒那胃口吃飯了,把剩下那點兒豆腐腦和油條全丟到垃圾桶裡,急忙跟著劉千手下樓。我倆直奔後門走,想去後院提車,但剛到一樓時,我看到了正門那裡有點兒小混亂,值班民警正攔著一個人不讓他進來。這人我認識,陰公子。他這麼一大早就來,不用說肯定是為了問他爹的事,隻是不認識他,現在還沒到辦公時間,肯定不能讓他私闖進來。我看了一眼劉千手:“頭兒,咱們是不是先壓壓火,跟陰公子聊聊?”劉千手悶頭想了想,“嗯”了一聲,還擺手讓我過去把陰公子帶進來。我們返身又去了樓上,當然我們對陰公子算夠意思了,帶他去了辦公室而不是審訊室。明擺著,我們當他是朋友。我看陰公子一臉憔悴,知道這小子昨晚上沒睡好,早餐也沒吃。本來我該客氣地問一句“吃早飯沒”,但問題是,他要回答說沒吃,我就沒法往下接話了,我這沒啥早餐,劉千手兜兒裡倒是有半包小孩兒餅乾,可這玩意兒也拿不出手啊。劉千手給他接了杯熱水。這小子喝了兩口緩緩身上的寒氣,又開口問:“你們找到我爹了嗎?”我沒說啥,也不知道說啥,總不能告訴他那些搜山的警察玩了一晚上麻將吧。劉千手說得挺含蓄,說剛跟那邊聯係,發現一些線索,正在跟進,上午會有結果的。陰公子突然冷笑起來,劉千手這番話根本騙不住他,他微微搖了搖頭,站起了身,扭頭往外走,而且在走出屋子的一刹那,他還自言自語一句:“那臭娘們兒,死定了!”我被這句話弄得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陰公子什麼意思,劉千手反倒很吃驚,還指著我問:“那小子剛才說啥,你聽到沒?”其實他也聽到了,隻是想確認下,我就重複了一遍。劉千手一靜下來,就在椅子上靜靜地坐著,做出一副高度思索狀。我看他也不攔著陰公子,自己也沒開這個口,任由這小子離開。一時間屋裡靜了下來,我沒跟劉千手說話,但心裡合計上了,那qq神秘人發了三張圖片:嬰靈、折翼天使和橘子人頭。現在“橘子人頭”失蹤了,難道會是嬰靈或者折翼天使乾的嗎?這好像很矛盾,畢竟他們三個是聯係在一起的,是一夥的才對嘛。就在我還苦思冥想,一腦袋問號時,突然間樓下傳來砰的一聲。聲音不太響,但足以引起我的注意,很像有人砸牆的聲音。我心說這可是警局,有人敢來這裡鬨事,是不想活了吧?劉千手也回過神來,招呼我往樓下跑。到三樓樓梯處時,我們發現一個鐵皮垃圾桶中間好大一塊凹了進去,明顯是被人用腳踹的。現在沒到上班時間,警局裡沒啥人,我一琢磨,肯定是陰公子乾的。我一次兩次對他客氣,不代表他就能胡來,尤其他還在警局裡破壞公共財物,實在不能忍。我即刻往樓下走,爭取在這小子出樓前把他逮到。但直到我跑到警局外,也沒看到他的影子。沒辦法,我隻好又上了樓,心裡打定主意,這事先記下來。劉千手很怪,還蹲在垃圾桶旁琢磨事呢。我本不想打擾他,隻是他就這麼蹲著太不雅觀了,同事一上樓就能看到,還肯定會說“呀,這不劉邋遢嗎,咋蹲這兒了呢”。我到時都跟著丟人。我輕輕推了劉千手一把,說:“頭兒,咱們上樓再做打算吧。”劉千手站起來,卻不是上樓,反倒拉著我說:“跟我走一趟。”我以為他想找餘兆軒麻煩,就痛快地同意了。沒想到他從警局後院開了一輛私牌車,帶我去了醫院的後門。我整個人都蒙了,不知道我們來這兒乾啥,他也不多說,帶著我去太平間看了看。還是那禿頂老頭,這次他倒認識我倆,一看我們來,特彆客氣。劉千手問陰公子在不在,那老頭說陰公子自打早晨走了後就沒回來過。劉千手點點頭,客氣幾句後又帶著我回到車裡坐著。我隱隱感覺出來,劉千手是在守株待兔,等陰公子回家呢。但從我個人分析來看,陰公子不回來的可能性很大,畢竟他爹失蹤了,他信錯了我們,這次不得自己去好好找找嗎?我覺得當務之急,還是找餘兆軒最重要,讓那爺們兒長點兒心,好好搜搜山,雖然過去一晚上了,真要有凶手也早跑了,但還是儘量找找線索吧。可我提議後被劉千手全否了,他還拍著座椅說:“李峰,這種椅子用來睡覺挺舒服的,你躺下來解解乏。”我看他不走的態度很堅決,知道自己說啥也沒用了。我索性把椅子一鬆,往後一趟,就此歇息上了。整整一上午,我倆就在車裡熬過去的,我躺在椅子上玩手機,劉千手整個人蜷在駕駛座上小憩。其實他就是給人一種小憩的樣子,依我看他心裡比誰都清醒。這也是劉千手這個人的一大特點,跟他接觸時間長了我都品出來了,外表特彆邋遢,其實內在比猴都精。快到中午時,我熬不住坐起來,跟他說:“頭兒,到飯點兒了,咱們是不是去哪個飯館對付一口?”劉千手扭頭看我,搖搖頭說:“不能走,現在才是關鍵時期,這樣吧,我去路邊買點兒吃的回來。”我們的車停在醫院對麵的馬路上,還彆說,這附近真挺繁華,我四下一看,指著一個肯德基店說:“頭兒,咱吃那個吧。”都說肯德基是垃圾食品,但我愛吃那個味道,尤其我們倆大老爺們兒,要是買個全家桶回來,躲在車裡吃也算是一種享受。劉千手這次挺痛快地應了一聲,可等他下車後我才發現,他確實奔著肯德基去的,但沒進去,反倒在門前一個賣煎餅果子的攤位上排起隊來。這什麼感覺,原本是自己想好了想吃份大餐,實際上卻吃了一個饅頭,這種失落感瞬間讓我心裡很鬱悶。但想一想我也釋然了,劉千手出了名的摳門兒,一份煎餅果子才多少錢,比起全家桶,那豈不是實惠很多?他買了三份煎餅果子回來,我倆各吃了一份,另一份就丟在車後座上。這讓我不解,尤其每份煎餅果子的量都不小,我倆一人一份都能吃飽,他多買這個給誰留的?我想問問,可最終沒張這個嘴,自己也不是小孩子,天天十萬個為什麼有意思嗎?我本想吃完借著這個飽勁兒睡一會兒,還沒等我躺下,街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戴著帽子,把頭發和半張臉全蓋住了,但一身異常白膩的皮膚一下被我認出來了,這是陰公子。早晨他去警局時,雙手空空的什麼都沒帶,現在卻拿著一個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裡麵裝的是什麼。我們等的就是他,我趕緊提醒劉千手,甚至都做好了下車的準備。但劉千手拉住我,說我們不能這麼貿然現身,他看到我們,準保會逃。我跟他的觀點相反,陰公子是一大早在警局踢壞了一個垃圾桶,確實惹到我了,但還不至於跟做賊似的看到我們就逃吧。劉千手沒理會我,反倒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這次通話特彆簡單,他隻告訴電話那頭陰公子的長相與打扮,還有出現地點,隨後就掛了。我知道肯定有事發生,瞪著眼睛觀察起來,在陰公子即將走到醫院後門口時,從裡麵出來兩個女子,這倆女子很年輕,看樣子二十出頭,兩人嘻嘻哈哈很隨意地邊走邊聊,等遇到陰公子時,也不知道問了什麼事,反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把陰公子拖住了。我一合計,這肯定是劉千手的線人。劉千手也壞笑起來,招呼我一起下車。我們沒直線奔過去,反倒繞了一個大彎,對著陰公子背麵慢慢靠近。我學著劉千手,拿出一種躡手躡腳的樣子慢慢走。說實話,這走法讓我有一種做賊的感覺。陰公子的注意力被分散,一直沒留意到我倆,等他扭頭看時,我倆都已經在他身後了。劉千手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冷冷地說了一句:“彆想溜!”憑我對陰公子的了解,尤其他那倔脾氣,我以為這時候他還得撒瘋呢,但沒想到他今天特彆老實,甚至也不反抗,看著劉千手也不說話。劉千手推了他一下說:“跟我去車裡,我有事問你。”我發現自己就是個多餘的,下車到現在什麼忙也沒幫上,合著光被劉千手帶出來遛了一圈。而那倆女子,一看任務完成了,跟劉千手遞個眼色後,又拿出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邊打邊鬨地離開了。不得不說,我覺得劉千手手下這些線人的素質都比餘兆軒那些逗比警員要強很多。我隨著劉千手一起上了車,我倆坐在前麵,陰公子自己坐在車後麵。劉千手還特意指著那煎餅果子說,這是特意給陰公子留的。陰公子也真餓了,跟劉千手也不外道,拿起來就吃。我吃煎餅果子,絕對就是一種充饑,但我發現陰公子吃的時候,還有一種貪吃的感覺,就好像煎餅果子是多美味的食品一樣。我不由往深了想他為何會有這種感覺,或許他和醜漢平時的生活比我預想的還要苦吧。等他幾口把煎餅果子吃完,劉千手開始說正事:“陳邪,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我和李峰是能幫助你的人,你心裡有什麼念頭,最好跟我們先說說,一起想辦法。”我一聽劉頭兒這話,就知道他在套話呢,想把陰公子心裡的秘密全挖出來。我雖然沒劉千手那種會引導人的口才,但也會在一旁配合,我指著劉千手來了一句:“哥們兒,信我們探長的沒錯!”陰公子看著我倆,表現出一副猶豫的樣子思索了半天,這期間劉千手又說了幾句,而我總不能一直強調信探長沒錯這句話吧?就索性悶頭抽起煙來。最終陰公子被說服了,就開口跟我們交談,隻是他第一句話就差點兒讓我被煙嗆到。“我爹不是常人,他能跟死人交流。”我心說這不扯呢嗎,人死了腦袋就死了,寫不了字說不了話的,還怎麼個交流法?劉千手倒沒我這麼大的反應,還默默點頭,似乎認可了這個說法,跟陰公子強調說:“你再細說說。”陰公子指著自己的雙眼:“我爹抬屍久了,學會了一種本事,在人死不久的時候,他看著死人的眼睛,能知道對方是冤死的還是正常病死的。我問過我爹,他說冤死的人眼中會有一種怨氣與不甘。”還彆說,我聽著這話心裡的想法多少發生了一些變化,總覺得這未必是瞎說,或許真的有一些依據在裡麵呢。陰公子又說:“這些年來,我爹都會在抬屍後瞧瞧死人的眼,他發現這些死人裡有一小部分是屈死的,眼中帶著不甘與怨氣。換句話說,就是醫院裡有人濫用權力在殺人。”我和劉千手默默聽著,誰都沒插話,但陰公子卻越說越來氣了,還砰的一聲,一拳重重地砸在車椅上。“那個臭娘們兒,她一直瞧不起我爹,總打打罵罵的,一定是她在醫院裡殺人。以前看在我爹沒事的分上,我忍了,但這次我爹失蹤一定跟她有關,我不把她弄死,就不叫陳邪!”我發現在陰公子說這句話時,有隻手一直在緊緊抱著那背包,我本來不知道這包裡有什麼,但他這麼一弄,我一下猜出來,這裡麵裝的一定是凶器。劉千手在言語上安慰起陰公子,試著把他的火氣壓下來,我則趁機配合著,一把將陰公子的背包奪了過來。這裡麵裝著一把足足有20厘米長的匕首,拔出鞘後我發現,匕首的刃口還被磨得極其鋒利,真要捅在人身上,隻要用點兒力氣,絕對能致命。我一下全明白了,為何劉千手守在醫院後門一上午,合著他都料定了,陰公子會帶著凶器回來行凶,要不是有他的未卜先知,或許這時候,醫院裡都已經發生命案了。劉千手趁空望了匕首一眼,表情沒什麼變化,又問陰公子:“她叫什麼名字?”“顧倩婷!一個護士。”陰公子拿出一副恨不得吃人肉喝人血的架勢回答。我對這家醫院不熟,隻知道秦醫生,這個顧倩婷的名字冷不丁聽起來很陌生,也聯係不上是哪個人。劉千手默默想了一會兒,又讓我把背包連帶匕首都收好,跟陰公子說:“這個護士我記下了,你先回家等信,我找人調查一下,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她在偷偷殺人,會有法律製裁她。”我覺得劉頭兒說得不錯,而且憑他這句口頭承諾,這次調查指定當事兒辦,但陰公子的反應沒那麼強烈,他望著我們,隻是隨意地應了一聲,還反問一句:“我知道的都說了,匕首也被你們沒收了,我可以走了嗎?”“可以!”劉千手發話。其實我有種想給錢的衝動,陰公子本來就窮,買這把匕首一定下了血本,我真怕他身無分文吃不上飯,但話說回來,這時候給錢不保險,誰知道他會不會用這些錢再去買一把匕首呢。陰公子也不告彆,悶頭開車門走出去。我以為這事算告一段落了,我和劉千手也能就此回警局了,但出了岔子,陰公子走出去不遠後突然跑了起來,瘋了似的往醫院衝。我和劉千手都從倒車鏡看到了他的舉動,我冷不丁挺納悶,心說這小子都說不行凶了,還急三火四地往裡衝乾什麼?劉千手想到一個可能,喊了句“糟了”,跟我提醒一句“那晚海邊”後,就當先跑下車。我也想起來,那一晚我倆和杜興去海邊扮鬼嚇陰公子時,這小子襪子裡還藏著一把匕首,合著我們一時疏忽,把這茬給忘了。他還有行凶的本錢!我和劉千手下車後都猛追。我領教過陰公子的速度,心說我倆想短時間內把他追上,真挺有難度,而且劉千手個子小、腿短,我覺得他跑起來未必比我快,看來追人的事還得落在自己頭上。可我錯大發了,劉千手跑起來,拿飛快來形容都是輕的,那倆小腿來回倒騰的,都快出虛影了,我覺得他不當運動員可惜了,去運動會上跑個百米拿個第一,簡直不在話下。陰公子看我們追,慌神了,還玩起命來,不管不顧地橫衝馬路。劉千手也急眼了,同樣橫著穿了過去。陰公子運氣好,過馬路時沒車,等劉千手要過時,正好有個貨車鳴著喇叭駛過來。要我看這車的車速不下60邁,彆說撞到人了,擦個邊都能把人刮個重傷。劉千手一咬牙一提速,硬是跟貨車擦肩而過。我不知道劉千手此時啥心情,反正我看得直害怕,太懸了。我承認我不是當個好警察的料,也沒劉千手那必死的覺悟,我過馬路時留個心眼,沒冒死衝過去。這麼一耽誤,他倆都跑遠了,先後進了醫院的後門。一時間我心裡有些歉意,但光說歉意有什麼用,等過了馬路,我撒丫子跑,試圖彌補一下。我記得從醫院後門進去後,會有兩部電梯,趕巧在我衝進去時,這兩部電梯都在往上升,一個到了2樓,一個到了3樓。我猜測,到3樓那部裡麵一定站著陰公子,或者這小子已經把匕首準備好,隻等電梯開了就衝出去找顧倩婷行凶。另外那部電梯裡站的該是劉千手,也不知道這兩部電梯之間差了一個樓層的時間,會不會影響到救人。顧倩婷是護士,應該在醫院13樓,也就是病房所在的樓層。我一時間有個很拚命的想法,或許真的是年輕氣盛,我一咬牙做了一個決定。我一閃身直奔樓道,玩命地往上爬樓梯,我想憑著自己的速度跟電梯較較勁兒。正常來說,我爬個6樓什麼的不費力,可這是13樓,我還用最快的速度不間歇地往上衝,到了七八樓的時候,我就開始大口喘氣,胸口發悶。我咬牙強挺著,還掄起拳頭使勁兒往胸口上砸,試圖讓自己好受一些。也就是當時樓道裡沒人,不然看我這變態舉動,保準以為我是個喪屍。我這次賭對了,在我剛衝進13樓時,陰公子剛好出現在我麵前。冷不丁看我這麼詭異地出現,他愣了一下,隨後又玩命地往病房跑。我看到了,他手裡握著一把匕首,雖然這匕首相比之前那個要小巧一些,可依然鋒利,照樣能殺死人。我追不上他不代表沒彆的招兒,我扯著嗓子大喊:“顧倩婷!躲起來。”我希望要是顧倩婷聽到我的喊話,人還夠聰明的話,一定能理解什麼意思,及時躲過這一劫。陰公子被我這麼一攪和,也來了脾氣,一邊跑一邊頭也不回地把匕首舉起來晃一晃,算是對我示威。我倒巴不得他停下來跟我打鬥呢,畢竟這麼一來,我就能用擒拿將這小兔崽子擒住。我計劃得不錯,可沒想到自己剛才一喊,不僅沒帶來好處,還讓事情惡化了。有個護士從一個病房裡走出來,好奇地四下看著。陰公子看到她時,整個身子頓了一頓,吼了一句:“臭娘們兒你往哪兒跑?”其實自打這護士出現時,我整個腦子就亂套了,連陰公子的喊話都沒咋留意。這護士我認識,見過一麵,就是最後給杜興輸液的那位,當時還勸我們把橘子人頭丟掉呢。聯係著前前後後,我忽然覺99lib?得,這護士真的有問題,而且更吃驚的還在後麵。陰公子喊完話,從那病房裡又出來一個人,是小鶯。我心說小鶯怎麼跟顧倩婷認識呢?尤其她不在警局待著,趁中午來醫院乾什麼?這些疑團我根本沒時間多想,我隻知道當務之急是如何能讓慘劇不發生。我就是手裡沒槍,不然這時候準會開一槍,把陰公子打傷。順帶著我也想到了劉千手,他坐的電梯隻跟陰公子那部差一個樓層,按說也該趕來了,怎麼到現在還沒他的影子呢?這種一時間的無助讓我很糾結,我隻能儘力揮舞著手臂,讓顧倩婷快點兒躲起來,哪怕關上病房門抵擋一下也好。可她和小鶯誰也沒動,還一點兒要走的意思都沒有。我眼睜睜看著陰公子衝到她倆麵前。我心裡有一絲絕望,總覺得悲劇即將上演,病房前也會變成流血的屠場。但意外來了,甚至這個意外都讓我有些不敢相信。陰公子跑著跑著突然左腿一軟,整個人摔倒了,而且摔得那個慘就甭提了,跟個滾地葫蘆似的滾了好幾圈。彆說他要殺人了,要不是我跑過去把他拽起來,我都懷疑他自己能不能爬起來。剛才這麼一鬨,就有更多的護士和病人從病房裡探出腦袋。我不想把事情鬨大,偷偷把匕首奪下來揣在兜兒裡,又架著陰公子往回走。不得不說,這次劉千手辦事辦得不漂亮,我架著陰公子回到電梯處時,他那部電梯還停在4樓呢,而樓梯口處傳來一陣咚咚的腳步聲。我猜劉千手那部電梯一定在4樓又打開了,或許有病人要上樓,耽誤了他的計劃,讓他不得不舍棄電梯,從樓梯爬了上來。想到這兒,我有些竊喜,心說怎麼樣,他拚死拚活地玩命過馬路,到頭來還不是被我搶先了?沒多久劉千手大口喘著氣出現在樓道口,看到我和陰公子後,他愣了一下,隨後對我豎起大拇指,算是一種嘉獎。我也不是那種特彆愛慕虛榮的人,適當笑了笑就算領賞了。我倆沒在醫院久待,甚至劉千手都沒顧得上緩口氣,我倆就急著坐電梯下樓。回到警局後,我倆沒對陰公子客氣,把他帶到了審訊室裡,隻是問什麼他都不說,就在那兒悶頭坐著,大有要打要罰隨便的意思。我問了劉頭兒一嘴,陰公子怎麼處理。劉千手說先這麼關著吧,等醫院凶案破了再說。我順著這話把我知道的顧倩婷的事說給劉千手聽,甚至還把剛才的一些疑點都報告出來。陰公子突然摔倒,這讓我很疑惑,走廊裡也沒門檻也沒凸起的石頭,他咋能跑著跑著突然摔倒?不像是巧合。劉千手默默聽我說完,並沒急著發表觀點,反倒跟我說先這樣,他先去聯係線人多盯緊顧倩婷。這麼一來我沒啥急事了,本來大早上起來後,我們的計劃是找餘兆軒理論,可陰差陽錯地,到現在也沒去跟一探長交涉。我獨自去看了看杜興,他還是老樣子,一動不動地昏睡在實驗室。我坐在一旁還合計呢,杜興一時間醒不過來的話,總在實驗室待著可不行,市裡也不是隻有一家附屬醫院,等下午聯係彆的醫院,把他送過去,畢竟醫院的環境和設備好,有利於他的康複。我亂想這些事的時候,小鶯趕了回來。我先跟她打個招呼,又問起杜興的病情。小鶯說杜興的情況比預想的要樂觀得多,不出意外,這兩天就該醒了,而且順帶著,她也解釋一下自己為何會去附屬醫院。她上午又研究了一下杜興的病情,覺得他是中了一種怪毒,隻是這是什麼毒,目前還不清楚。她為此去附屬醫院了解情況,沒想到還攤上了陰公子與顧倩婷的事。她還問我那個白發青年有什麼問題,我沒法回答,隻能一聳肩把這事兒一帶而過。我本來做好打算,心說杜興要真能在這幾天內醒來,那做兄弟的就在警局陪他了,黑天白天都以這兒為家,等他睜開眼後,自己就能第一時間趕到他身邊。另外,杜興一醒,醫院裡的古怪就會真相大白,他昏迷前到底遭遇過什麼,隻有他最清楚。可到了晚間,我突然咳嗽起來,估計是這兩天累到了,尤其中午還折騰得爬那麼快的樓梯,讓身子抵抗力下降。我又一合計,自己也彆硬扛了,好好回去休息一晚,再吃點兒感冒藥啥的,把病給壓回去。劉千手也沒走,躲在他屋子裡不知道在乾啥,我就打個電話跟他說一下情況,騎個摩托車回家了。算起來我好幾天沒回來了,也算自己運氣差,這小區今天停水停電,放眼一看,這裡黑乎乎一片。我進了樓道後,隻好拿著手機借亮,一點點往樓上走,這讓我感覺不咋好,很像那晚去大玲子家那樣。就在我正費勁爬樓梯時,手機突然響了,劉千手的電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