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媭羋引著江羋公主來到囚室。孟說已命衛士打掃過屋子,清理了汙穢,房中再無那股囚室特有的騷臭氣味。徐弱一見到公主進來,立即亢奮地挺直了身子,若不是雙手被反縛在柱子上,隻怕還想要招手致意。一旁衛士看到他麵紅耳赤、失魂落魄的樣子,均猜想這人也不過是個垂涎公主美色的登徒浪子。江羋徑直走到柱子前,問道:“你就是刺客麼?”徐弱微笑道:“公主,我終於又見到你了。”那語氣,就好像是久彆重逢的故人。淡淡的笑容,則是發自內心的欣喜。隻是他不知道他這句話又進一步將公主推向嫌疑的深淵。又或者,他是有意如此。江羋有“楚國第一美女”之稱,早見慣天下男子為她絕世容光神魂顛倒的樣子,也不以為意。隻是眼前之人是她殺母仇人,心中氣憤難平,當即上前,狠狠扇了徐弱一耳光。孟說忙勸道:“公主,當心弄臟了你的手。”使了個眼色,一旁衛士便舉鞭上前,用力抽打徐弱,直至他昏死過去。江羋怒氣稍平,道:“好了,弄醒他吧,看看他到底要對我說什麼。”徐弱被衛士拿涼水一潑,悠悠醒轉,猶自麵帶笑容,道:“我下麵的話隻能對公主一個人說。公主,你讓他們退出去。”江羋倒也乾脆,揮手命道:“你們先退下。”孟說道:“公主……”江羋厲聲道:“退下!”孟說無可奈何,隻得率領衛士退出房外。等了一會兒,房中傳來清脆的耳光聲,大概是公主抑製不住憤怒,又在扇打徐弱。屈平道:“姊姊以為如何?”媭羋道:“在我看來,公主根本不認得這個徐弱。”屈平道:“嗯,我也是這麼認為,從公主的表現來看,她應該對行刺一事並不知情。也許是其他什麼人因為私人恩怨要刺殺太子,也許要刺殺的是其他重臣。宮正君,你怎麼看?”孟說自然希望江羋是無辜的,從她的反應來看也是如此。可目前唐姑果的證詞依舊對她不利,刺客指名要見的也是她而不是彆人。一旦案情上報大王,且不說太子一方會因此而大做文章,就連按普通常理來推斷,她也會作為首要嫌疑人被逮捕下獄,興許還會受到拷掠。孟說既沉默不語,屈平和媭羋也不再說話。房中除了低低的絮語聲,也再沒有彆的動靜,大約徐弱按之前所約定的那樣,正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訴公主。既然還有江羋所不知道的真相,那麼就應該愈發能證明公主無辜了。可為什麼徐弱又一定要單獨告訴公主呢?莫非他是因為誤殺了華容夫人而心懷內疚,隻願意將真相告訴公主一個人?時光在靜謐中一點一滴地流逝著,天色黑了下來。忽聽到“當”的一聲,那是刀鞘掉落地上的聲音。孟說暗叫一聲“不好”,踢門闖了進去,卻見江羋正雙手握著一柄匕首,全力朝徐弱刺去。孟說大叫道:“不要!”但還是遲了一步——匕首鋒銳異常,公主又用儘全身力氣,刃身刺入徐弱心口,直至沒柄。他哼也沒哼一聲,便垂頭死去。媭羋跟了進來,驚道:“公主,你……你竟然殺了他?”江羋滿臉通紅,又是嬌羞又是氣憤,怒道:“這惡賊用言語挑逗我,要我將我的身子給他,他才會對我說出真相。如果換作是你,你會不殺他麼?”孟說跺腳道:“公主,你不該這麼做!”江羋聞言更是生氣,道:“這賊子用惡語侮辱我,我殺了他,你非但不幫我,居然還怪我?”屈平忙解釋道:“我們根據唐姑果的口供,已經推斷出大王和華容夫人都不是目標,刺客要行刺的很可能是太子。公主自身已經是頭號嫌疑人,現下又殺了刺客,更難脫殺人滅口的嫌疑了。公主,你麻煩大了!”那一刻,江羋驚奇地瞪大了眼睛,訝然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