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汙點證人(1 / 1)

交鋒 朱曉翔 2114 字 1天前

方晟站在梨樹下發呆時,小護士飛跑著過來通知說有客人在病房等他,是兩個老外,她認真地補充道,紅蘋果般青春的臉龐上透出幾分好奇……他是療養院裡待遇最好、身份最神秘的病人,後來神通廣大的護士們終於了解到他是特種兵高級教官而且未婚,眼中除了尊敬和崇拜還多了點其他含義。他為人內斂低調,與醫生護士相處隨和有禮,閒暇時跑跑步、看看書,而不是沒完沒了地發短信、煲電話粥,黏糊糊沒有男人樣。方晟皺皺眉,實在想不通什麼人會找到這裡,從巴西回國那天是部隊派直升飛機直接將他從機場送到療養院,行程高度保密,包括院長在內知道這件事的不超過五個人。他點點頭轉身回去,剛走了幾步兩名外國人便迎上來。“我叫格森,這是我的助手希蒙,”為首的中年男人主動上前握手並自我介紹,然後對小護士道,“如果不介意,請回避一下。”護士離開後格森才出示證件:“國際反販毒組織”上海分部主任助理。“方,傷勢怎麼樣?”格森關切地說,“副主席卡羅拉先生很關心你的傷勢,並委托我轉達他的問候。”方晟做了兩個擴胸:“謝謝,我的外傷早就好了,院方擔心腦部受到震蕩後可能會有後遺症,一直讓我住院觀察。”格森道:“醫生的話總是很有道理,你必須要相信,但他們經常麵臨困惑,比如我的頂頭上司豪格,和你一樣也被木頭砸到腦袋昏迷了兩天,雖然已恢複正常,但每天夜裡總是腹瀉三四次,腹瀉與腦部受傷有什麼關係呢?醫生們無法解釋,隻能說是心理因素。”提及豪格,方晟聯想到死在異鄉的小馮和阿林,心裡一陣刺痛,拳頭捏得格格直響,恨不得穿越時光隧道再與那個凶殘的殺手決一生死。那天方晟與殺手對峙之際,其他國際隊員擊潰正麵防線,潛入樓下用炸彈炸掉支撐樓體的木柱,打破僵局解救出兩名人質。東麵戰場也取得勝利,毒販們見大勢已去,紛紛從密道逃入山後雨林,數噸海洛因和價值逾十億美元的武器被繳獲,基地所有設施付之一炬,徹底鏟除了這顆盤踞在阿斯道羅森林二十多年的“毒瘤”。但這批立下奇功的特種精英也損失慘重,21名參與營救人員7死9傷,至今還有三人因傷勢過重不能回國,一直躺在巴西的馬瑙斯醫院。事後國際刑警組織給予方晟極高評價,因為他準確快速地找到人質,為整個營救行動爭取了時間,更因為他的對手是“無臉人”。“無臉人”,歐洲最神秘、身價最高的職業殺手,出道以來出手從不落空,擅長利用臉麵肌肉改變容貌,至今無人識得其真麵目,因此人們給他起了個綽號:無臉人(No Face)。“無臉人”出現在阿斯道羅森林並非特意狙擊特種兵,幾個月前他替辛德諾集團除掉一位“國際反販毒組織”的臥底,這次專程過來收取現金並順路旅遊的。方晟是唯一與他正麵交鋒還活在世上的人,代價卻是兩個活蹦亂跳的小夥子的生命。格森注意到他的臉色,聳聳肩道:“抱歉,方,讓你回憶起悲傷的往事,‘無臉人’是歐洲和國際刑警的噩夢,不時讓大家的情緒變得很壞,今天我們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他頓了頓,“‘無臉人’又出現了。”“什麼?”方晟激動之下不由抓住格森的胳膊,“他在哪裡?想暗殺誰?”這種反應完全在格森意料之中,他笑了笑,道:“說來話長,而且這件事與你的老家……郭川市還有關係……”阿斯道羅森林一役以及隨後的一係列反黑掃毒行動,使辛德諾集團在南美的勢力遭到沉重打擊,無奈之下又將目光投向亞洲,打算與金三角地區的販毒組織秘密合作,拓展亞洲市場。為便於滲透發展,他們必須與當地犯罪團夥合作,形成金字塔狀的走私、銷售網絡。經過精心考慮,辛德諾集團選擇了郭川市。於是,阿斯道羅基地覆沒的第七天,一個叫金小咪的女孩來到郭川。關於金小咪的情況,“國際反販毒組織”並不是很了解,隻知道她原來是郭川市人,一直在唐人街等華人社區餐館輾轉打工,三年前應聘到紐約最著名的大街……第五大道的一家意大利餐館做侍應生,在那裡她結識了辛德諾集團副總占姆士,沒多久便閃電般辭職成為他的秘密情人。去年她已回來過一趟,種種跡象表明她很可能與青藤會老大蒲桑炯建立了某種聯係,為今年的見麵打下基礎。兩周前金小咪和助手喬抵達郭川的當天晚上,蒲桑炯率主要骨乾為她們接風洗塵,宴後遣退手下三個人閉門秘談。過去幾年裡青藤會私下小打小鬨販賣k粉、搖頭丸、大麻之類,逐步形成穩定的銷售網絡並積累了豐富的反偵察經驗,與辛德諾合作相當於零售轉批發,輕車熟路。幾個小時後郭川警方收到一個神秘郵件,裡麵有兩段錄音,分彆提到青藤會乾過的幾件聲名狼藉但警方始終沒掌握證據的壞事,以及辛德諾集團販毒運作中的一些細節。雖然關鍵部分都被故意消磁,但已讓警方有足夠理由展開行動。突擊搜捕工作非常順利,警方以雷霆之勢閃電般包圍青藤會的總部……三家橋商務會館。17名核心骨乾落網,僅有兩人幸免於難,一個是蒲桑炯,他在警方收網前幾分鐘倉皇出逃,並順路帶走了金小咪和喬,還有一個是蕭連,青藤會二號人物,因胃疼去醫院輸液,得知商務會館被查封的消息後從此蹤影全無。警方突擊搜查蒲桑炯彆墅時捉住正打算逃跑的管家萬琪,由於他負責打點蒲的日常起居和私人事務,自然成為重點審訊對象。出人意料的是提審時他突然聲明自己是錄音帶的擁有者,手中掌握辛德諾集團幕後掌舵者威爾遜犯罪事實的全部錄音內容,他要求與美國大使館直接聯係,申請引渡到美國出庭指證。辛德諾集團名義上的負責人是占姆士,但美國聯邦調查局一直懷疑猶他州房產商威爾遜才是真正的首領,而且很多線索也間接證明他在幕後操縱著毒品走私。然而威爾遜擁有堪稱夢幻組合的律師團,憑借律師們的巧言簧舌,他總能逍遙法外。美國聯邦調查局(美國聯邦調查局)特工對他恨之入骨卻又無可奈何,一個關於這件事的冷笑話是:如果有人拿著能讓威爾遜入牢的證據要求做穆勒(美國聯邦調查局局長)的女婿,穆勒會對女兒說,親愛的,為什麼不試試?結婚還可以離婚,如果放過這次機會就可能永遠抓不住威爾遜了。因為事關重大,郭川警方如實向“國際反販毒組織”和美國聯邦調查局做了通報。很快,美國聯邦調查局特工格蕾絲風塵仆仆地出現在郭川,第一樁事就是與警方交涉要求接管萬琪,將他送到上海大使館進行保護,等辦完引渡手續後立即回國。警方當然不同意,一來萬琪可能掌握蒲桑炯大多數犯罪活動,從他身上能挖出有價值的信息;二來負案在身的要犯引渡到國外做汙點證人,過去從無先例,涉及複雜的司法解釋和法律界定,兩國要經過馬拉鬆式的外事談判,一旦讓他進入美國大使館,談判時中方就失去了主動權,這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在格森的斡旋下,雙方艱難地達成一致:郭川警方交出萬琪,由格蕾絲和警方派出的刑警將他押送到“國際反販毒組織”上海分部聽候處理。不料格蕾絲等人駕車剛離開市區,就在國道上爆發一場激烈的槍戰。一群武器精良、訓練有素的殺手玩命似的盯著他們追殺,最終兩名刑警不幸犧牲,殺手也死了三個,格蕾絲則帶著萬琪棄車而逃。從這一刻起無論“國際反販毒組織”、美國聯邦調查局還是警方,再也聯係不上格蕾絲,她和萬琪好像憑空蒸發了似的,無影無蹤。“對她來說,最安全的地方是大使館……”方晟沉吟道。格森道:“我早就派人守在使館周圍24小時全程監視,相信殺手們也會這麼做,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特工,格蕾絲不太可能去冒險。”“這些殺手都是‘無臉人’的手下?”“不,他們屬於泰國鱷魚殺手團,在東南亞一帶很有名氣,‘無臉人’喜歡獨來獨往,從來沒有商業夥伴。”“‘無臉人’還沒有出手?”格森苦笑道:“等到他出手一切都晚了……考慮到你與他交過手,對郭川的情況又比較熟悉,卡羅拉先生要求我務必請你出馬,先設法找到格蕾絲,再保護他們安全抵達上海。”方晟抬頭看著遠處山脈,岔開話題道:“作為私人管家,萬琪有無機會竊聽到蒲桑炯與金小咪的談話?把青藤會的黑幕抖摟出來對他有何好處?蒲桑炯固然死路一條,他又能好到哪兒去?”“我們也覺得奇怪,但提審萬琪很困難很麻煩,事實上直到他上火車,我們都沒有正式審訊過一次。”“為什麼?”格森富有深意地笑了笑,反問道:“方,你是郭川人,難道不了解那邊的情況?”方晟冷冷哼了一聲。市局個彆人的嘴臉與伎倆,方晟再熟悉不過。有時確實是這樣,一隻蛆壞一缸醬,一兩個居心叵測的小人能敗壞整個係統的風氣。“公安局內部對青藤會案件的處理非常……混亂,”格森用了個相對中性的形容詞,“我常常從不同部門聽到不同意見,每個人都堅持自己的說法得到過領導授權,而且萬琪與我們見麵時總是暗示有人要殺他,所以格蕾絲才堅持把他送到大使館,她完全是從安全角度出發的。”“警方出動警車送他們去上海嗎?”方晟問。格森歎了口氣:“他們建議過,格蕾絲拒絕了,因此車輛是我安排的,希蒙提供了三條線路供她選擇。”“也就是說警方不知道格蕾絲去上海的細節?”格森又歎了口氣:“是。”方晟笑了笑,道:“看來格蕾絲提防的不僅有殺手團、‘無臉人’,還有郭川警方,甚至包括你和希蒙,難怪她不願意露麵,因為感覺到危機四伏。”“這是大家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麵,不幸的是偏偏成為現實,目前‘國際反販毒組織’、美國聯邦調查局、郭川三方之間互不信任,蒲桑炯攜金小咪在逃,格蕾絲信息全無,情況糟糕透頂,我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物扭轉乾坤,那就是你,方。”方晟沉思良久,慢慢道:“你已找過我的上司?”“吳隊長原則上同意,考慮到你還在休養,他希望你根據恢複情況和身體狀況自主決定,不過,”格森誠懇地說,“卡羅拉先生認為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我們可以為你配備最新式的武器並答應你的一切要求,包括個人方麵……”方晟笑了笑,道:“格森先生,坦率說如果僅僅是保護證人,我們特種部隊任何一名隊員都足以勝任,可既然‘無臉人’來了,作為東道主,又是他的老朋友,我豈能不出麵招待?這樁任務……我接!”格森連忙與他熱情握手:“很好,非常好,歡迎你加入這次跨國聯合行動……”他上前一步攬著方晟的肩走到一邊,壓低聲音道,“還有件事,關於格蕾絲突然失蹤,美國聯邦調查局有種很奇怪的看法,說她的前男友吸毒,因此不排除與威爾遜之間有微妙的關係……”方晟吃驚地說:“這是美國聯邦調查局的責任,為什麼派一個心理上可能同情或傾向販毒分子的特工處理涉毒案?”格森聳聳肩:“天曉得,美國聯邦調查局經常自以為是,當然我隻是提醒一句,具體是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看來……這件事遠比想象中更複雜。”“那是當然,否則怎麼會讓你這種高手親自出馬?”格森用力摟摟他,“我有一瓶珍藏了60年的martell(馬爹利),等你凱旋而歸時喝個痛快。”方晟看著格森微笑的臉,暗想:原來西方人也深諳東方馬屁之道,這頂高帽捧得那是相當有水平,簡直達到騙死人不償命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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