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文件袋拿空,一樣樣文書擺在她被子上,自己又把袋子底朝天向下倒了倒,確信裡麵空無一物了,抬頭看著她:“你看,沒有休書。”彩珠側過臉去。他道:“今天睡不著就開始收拾一下細軟吧,後兒就走。船票現成的,又是黃道吉日。彆耽誤。”她踢了被子下來,光著腳在房間裡來來回回地走了幾圈,忽然覺得預感不祥,回頭看他,恐懼地說:“王爺,到底是要乾什麼?”“你不是看明白了嗎?”顯瑒道,“這地方不好呆了。南方還打仗。我幫你,你們找個太平地方去。”“你呢?你自己呢?”“我隨後就去啊。”他立即說道,見她疑心,便矢口否認了剛才的話,“啊……”他笑笑,“你彆誤會。是我剛才沒說明白。你先去打個前站,我不久就過去了。”“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沒說明白嘛。再說,我在這裡還有不少產業沒有收拾利索……”她坐一旁,想他這話幾分真假。他站起身,拍拍她肩膀:“我去睡了。你把這些好好地收起來。”她愣在那裡,都沒起來要起身相送,半天才說:“我,我一個人先去?”他走到門口了,沉默了一會兒方回答道:“嗯,李伯芳與你一同去。”彩珠霎時羞愧無比,再無顏以對:原來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彩珠自此開始,直到上了火車,兩宿沒睡。一邊收拾自己的隨身行李,一邊想著這一生跟顯瑒小王爺,跟這王府大院的糾葛遭遇。本意是要找找他負她的那些事情,暗示自己下定決心,一走了之。可念頭裡麵卻總是他千般萬般的好,寬容細心,慷慨大度。哭過幾番,卻知前事難返,他已作此安排,一切已是定局。兩天後的清晨,一層薄薄秋雨之後,天空放晴,空氣舒朗。王府的兩輛黑色轎車載了王爺夫婦,李伯芳還有夫人的隨身丫鬟荷香直奔火車站。下人們議論說夫人這次走,帶的東西很少,隻有皮箱兩隻,應該也就去一趟錦州。到了車站,南行至大連的火車已在站台上停著。李伯芳與丫鬟荷香去車廂安頓。王爺站在下麵,彩珠背朝著他,不作一聲。第一聲汽笛響了。李伯芳下來對彩珠道:“夫人上車吧。”她這才回頭匆匆看了王爺一眼。李伯芳雙膝跪地長揖:“跟王爺道彆了。”顯瑒再沒跟李伯芳說話,隻是斜了他一眼,走過來,握著彩珠的一隻手囑咐道:“一個人在外麵,我跟你說的,你可一一記得了?”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再一次告訴她:除了自己,誰也不要相信。包括跪在身邊的這個人。彩珠點頭。顯瑒隨即擺擺手:“走吧。走吧。”彩珠隨同李伯芳上了火車,在自己的包廂裡麵坐定了,鬥篷解下來,看見顯瑒仍站在站台上沒有離開。他稍微仰著頭,看著車廂裡麵的彩珠,眉毛微蹙,眼睛明亮。他的臉,是她熟悉的樣子,仍是那年掀開蓋頭,看著她微微笑的俊朗好青年。彩珠在一瞬間淚如雨下,猛地站起來,打開窗戶上的插子,用力往上抬,荷香與李伯芳都嚇了一跳,趁車子沒開,連忙幫她開窗子。
第228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