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1 / 1)

劉太太忽然預感不祥,在她後麵厲聲道:“彆跟我扯這些哩哏楞的沒用的。你啊,你要是想要我多活幾年,就給我省心點,你聽見沒有?!”南一堵著氣,本不想回答劉太太,忽然想到董伯母的樣子,又心疼起自己的媽媽來,悶著頭“嗯”了一聲。第二日,她偷著從自己家裡跑出來,跑到之前與譚芳見麵的地方,等了一個多時辰,這個人從巷子的另一頭過來了。他頭上剛剛剃了青茬,兩撮濃密的眉毛顯得格外的凶悍,他身上穿著玄色綢子的衣褲,腳上蹬著圓口布鞋,兩隻手揣在口袋裡麵,看了南一一眼,臉孔轉了過去,像被高處微微發黃的槐樹葉子吸引了一般:“找我乾啥?”“想請你,請你幫忙找個人。”他看看她:“什麼人?”“一個朋友。一直在日本人的工地上做事,忽然之間就沒信兒了。他爸媽都要急死了。軍警也查不出來名堂。我想請你幫幫忙,去找他。”她說著就把紹琪的照片拿出來,給譚芳看。“男的?”“嗯。”“……跟你什麼關係?”“朋友。”南一道,“……但跟你是不一樣的朋友。”他聽明白了,便沒再追問,把照片揣在自己口袋裡:“我有消息,就去找你。”“嗯。”“……死了怎麼辦?”“不會。”南一一點表情都沒有。“如果死了怎麼辦?”“不會!”“……”譚芳腳步飛快地走了。南一轉過身去,眼淚流了出來,她想譚芳你無論如何要把紹琪給找回來,我跟他說了一句謊話,我得把實話告訴紹琪,他不在的時候,我去找過他的,兩次呢。這是那天晚上之後發生的事情。講故事的人在這裡稍稍分了神。我們還是回到那一晚上,俄羅斯餐廳樓上隱秘的房間裡,她從地上慢慢起身,穿好自己的衣袍,她脖頸上掛著的紅繩有點鬆了,他坐起來,抻著兩頭兒幫她緊一緊,繩結弄好了,他卻沒離開,從後麵親吻她的頭發和脖子,她低下頭去:“王爺,我得走了。”他的手好久才鬆開。她起身,整理了一下頭發,推門出來,沿著樓梯下樓,在餐廳外麵看見收工之後正在飲酒休息的女舞蹈演員們。其中一個臉上化著奇怪的妝容,一半的臉蒼白嚴肅,另一半的臉赤紅媚笑,這女子坐在台階上,左手拿著酒杯右手捏著煙卷,她抬頭看了看要下樓的明月,朝旁邊讓讓,挪了位置給她通過。明月看到了她的臉就呆住了。女演員們見她驚訝都笑起來,化妝的那個指著自己兩半臉孔說了兩個詞:思瓦目地利亞,史柳哈。會說點中國話的酒保湊過來跟她們閒聊,順便把這兩個詞翻譯給這個深夜從樓上下來的中國女人聽:貞潔和蕩婦。這一晚上,她都沒有見到修治。到了第二天的黃昏,司機和他的日本同事急急忙忙地過來報信:東桑在工地上出了意外,他的肺部被鐵筋刺穿,現在正在醫院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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