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1 / 1)

會蘭亭的遺老遺少,麻將桌旁的達官顯貴,定期聚會的日本僑民,關東軍那些作威作福的夫人們,漸漸在彼此的溝通和猜測中找到了答案。荒唐至極又在情理之中。哎女人,又是女人……我們仍回到事情發生的那一天,稍晚些時候,德國醫院。這個女人聞訊趕來,在處置室的外麵等了三個小時,修治推門出來,臉上貼著紗布,肩上掛著吊臂。他們相互看看,沒有言語。司機和車子等在外麵。他們回到他的公寓,明月幫他脫掉外套和鞋子,然後去廚房洗手做飯。白米飯,豆腐蘿卜味增湯,還有炸蔬菜天婦羅,熱騰騰地端上桌,她叫他過來吃飯,叫了兩次,修治都沒有動靜。明月以為他睡了,去了客廳一看,他正坐在那裡看自己養的花。“修治,吃飯了。”明月道。他沒有動,慢慢回過頭:“要是有話,不如直接說出來。”她走到他身邊,蹲下來,歎了一口氣,再抬眼看他:“為什麼打架?為什麼要跟他打架?”“為了你。”“我在你這裡。”他抬頭緊緊看著她,張了張嘴巴,卻沒能出聲,淚水一下子湧上來,眼圈通紅,好半天才問:“你在,這裡。可你,你的心,在,哪裡?”明月仿佛被拿住七寸的小蛇,自知理虧卻惱羞成怒仍用力掙紮,她騰地站起來:“你會劍道,他不會。你今天不是君子所為。”她拿了外套,轉身要出門,忽然聽見身後清脆的一響,茶杯碎裂的聲音,她以為修治發脾氣摔東西,回頭一看,他正著急去裡麵的臥室,肩上掛著吊臂掌握不好平衡,刮掉了旁邊桌子上的茶杯。她開了房門,卻沒出去,聽見他在裡麵翻弄箱子。她跟進去,他正用一隻手把櫃子裡麵的衣物一件件扔進箱子裡。“乾什麼?修治。你在乾什麼?”他的臉冷若冰霜:“我要回日本去。我不想要再留在這裡。”她覺得渾身難受,血液似乎在倒著流,從胃裡流到腦袋裡麵,她頭暈腦脹,好像一張嘴巴,一直狂跳的心臟就會吐出來,她站在他身後,哆哆嗦嗦地問:“為什麼?修治。為,什麼?”他回過頭來看她:“沒有理由我再留在這裡。”她一把抓住他可以活動的一隻手,抬頭看著他的臉,想要質問卻忽然覺得這個人不是從前的修治了。從前的他溫柔可愛卻已消失不見,眼前這個人蒼白憂鬱遍體鱗傷。一個成熟優雅的男子變成一個苦惱激憤的孩子。她是他劫難的根源。她慢慢放下他的手,坐在榻上,低頭看著他箱子裡麵一件件白襯衫。他是個整潔乾淨的家夥,衣服自己洗熨,從沒有一絲褶皺,眼下被他這麼扔在箱子裡,可真不好看。她伸手把它們拿出來,抖開,疊好,再平平整整地放進去。修治停住了。她抬頭看他:“修治,你回去也好。有人跟我說過,我這人總是給人帶來壞運氣。瞧瞧你。你從前不是這樣子的。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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