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啊,我說我自己走,你該忙什麼就忙什麼,不用送。”“……好。您,您保重。”他轉過身去,背朝著她擺擺手:“謝謝你啦。”他回到顧曉亭老板的溫柔鄉去,看見那女子正拿著本在看,封皮上寫著兩個字,名叫《恨海》。他仰麵躺在她旁邊,見她邊讀邊擦眼淚,便問是什麼故事這麼感人?顧曉亭道,說的是八國聯軍入京的年景,一對年輕的夫婦從北京往天津逃難失散了,男的一直在找女的,找不到,當她死了,便日日抽大煙派遣苦悶,終於竟有一日找到了媳婦,男的卻已病入膏肓,相認當日就死了。“女的呢?”“女的削發為尼。後男人的弟弟找到她家,知道了他們的遭遇,不勝傷感。他自己卻也類似,與早前定下親的姑娘也失散了。他自己守身如玉,但是苦尋對方不見蹤跡。一天這個弟弟被友人拉去在妓館吃酒消遣,見陪伴的女子竟是自己沒過門的妻子,頓時如冷水澆背,昏厥過去。蘇醒過來,那女子再不見蹤影。弟弟也從此墮入空門。”顯瑒聽了這故事,半晌沒有言語,側了身子,頭枕在一側手臂上,發呆出神。過了半天顧曉亭道:“篇末還附了一首西江月。”“念來聽聽。”“精衛不填恨海,女媧未補情天。“好姻緣是惡姻緣,說甚牽來一線。“底事無情公子,不逢薄幸嬋娟。“安排顛倒遇顛連,到此真情乃見……”顧曉亭慢悠悠地讀完了,聽見顯瑒“哧”地冷笑一聲,她湊過頭去,見他閉著眼睛,便笑嘻嘻地哄他:“王爺,不高興啦?我扮上給您唱一出?”他搖搖頭:“謝你了。沒不高興。”她親親他耳朵,嗅一嗅他臉頰,他任她撫摸擺弄,並不煩躁,溫順起來像個生病了的柔弱的小孩子。顧曉亭心裡軟軟的,滿是憐惜和疼愛,心想若是他一直都是這樣,乖乖待在自己身邊,那該多好。她伏在他耳邊道:“王爺,你不要不高興。惹你不高興的人都是蠢貨壞蛋。您跟蠢貨壞蛋一般見識乾什麼啊?我陪著你,好不好?以後我永遠都陪著你。”他仍閉著眼:“你陪著我?”“嗯。”她不管他看不看見,隻用力地點頭。“曉亭你做不到的。誰都做不到。做不到的事情,不能輕易許諾。”“……”“但我不怪你。”他的聲音十分溫柔寬容,“因為這事情太難。”那天晚上,修治從工地上回來得很晚,請幾位同事吃了飯,耽到十點多鐘才散。回家之前還是先去了明月那裡,從樓下見她還亮著燈沒有休息,他才上去。敲門,沒人應,他喚了幾聲她名字,另一扇門卻打開了,養狗的女人身上穿著黑色的絲綢袍子,抱著雙臂,倚在門上好整以暇地看他。修治拿出鑰匙,擰開了門。女人笑了,這個笑容在說:我早知道會這樣——你會自己開她的門。
第164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