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1 / 1)

邵伊敏走下樓,對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蘇哲說:“樂清樂平幫孫姐收拾東西,今天不玩遊戲,我先走了。”“我送你。”蘇哲起身,將報紙折好放到茶幾上。兩人走出孫家,進了電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車場。邵伊敏上了車,靠在椅背上長舒了一口氣,覺得有點兒累了。“怎麼看著不太開心?是我剛才的要求太勉強你了嗎?”她搖頭:“隻是有點兒感觸罷了,如果可以預見未來,再濃烈的感情也有這樣分手的一天,那還有沒有必要結婚?”“是我的錯,不該讓你去勸我嫂子的。知道嗎?你問了幾乎和樂清一樣的問題。我忘了,你看著再理智,也不過隻比他大五歲罷了。好吧,我給他的回答差不多是這樣的:結婚還是不錯的,可以跟一個你最親密的人分享生活。任何人都不能保證自己的想法一生不變,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最珍惜的是什麼。”“果然是哄孩子的話。可是,也隻能這麼想,不然人類都不用繁衍了。”她看著遠方,微微笑了。“我還有一句哄孩子的話,結婚可不是光為了繁衍。”“我們還是不要談人生的意義和目的了,這個話題讓我很無力。”蘇哲無聲地笑了:“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已經快五點了。”“我想喝點兒酒,可以嗎?”她看到蘇哲的意外表情,自嘲地笑,“放心,我不會喝醉了騷擾你的,隻是覺得有點兒鬱悶。”蘇哲笑著點頭:“其實我歡迎你的騷擾。我們去吃日本菜吧,清酒可以解憂,又不至於喝醉。”日本菜餐館門口掛著個畫著歌舞伎的門幌,裡麵裝修得幽靜雅致,播放著喜多郎的音樂。雖然是周末,但本地愛好日本菜的人不多,裡麵並沒滿座。一小份一小份的魚生、天婦羅、壽司什麼的,裝在精致的盤子裡送上來,並不合伊敏的口味,而小小白瓷杯裝的清酒更是平淡。“不喜歡日本菜嗎?”“挺瑣碎的。”“頭一次聽人這麼評論一種菜。”“這酒的確喝不醉人。”伊敏再喝一杯微燙的清酒,沒什麼酒意,倒是覺得有點兒熱了。“我們這才喝第三瓶,清酒還是有後勁的,而且我也不想再弄醉你,讓你說我心懷叵測。”蘇哲給她把杯子斟滿。“你沒灌醉過我,如果認真說起來,倒好像是我心懷叵測了。”“我的榮幸。”蘇哲對她舉下杯,一口飲儘。“問個問題行嗎?”“問吧,難得你對我有了好奇,我會儘量坦白回答的。”“你說重要的是知道自己珍惜的是什麼,你有過自己想要珍惜的人嗎?”蘇哲認真想了想:“我要說得坦白,可能你又會認為我花心,可是人在不同階段的心理是不可能相同的。一直珍惜,至少到目前我還沒體驗過。下午在地下車庫接到的電話,是我出國前的女友打來的。那會兒我去美國,她留校。兩個人對未來有不同的打算,走之前她突然跟我說,想和我結婚然後同去美國。我喜歡她,但那麼早說到婚姻我沒法兒答應。於是她說我不夠珍惜她,與其兩地,不如分手好了。我們不確定未來,也不確定感情能經得起時間、空間的考驗,所以願意給彼此自由,我們的分手是很友好的。”“可是她好像還愛著你。”邵伊敏記起上次在理工大後山聽到的對話。“她有男朋友了,準備近期結婚。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而我知道我不該做什麼。”蘇哲莞爾一笑,取出熱水中溫著的另一瓶清酒,給自己倒了大半杯,“我珍惜她給我的回憶,至於愛情,很抱歉,我對她沒有當初的感覺了。過去我不能因為可能分開就拒絕她的愛,現在我也不能因為她還存著舊日的感覺仍然愛她。”他其實一向坦白,可是用這麼誠懇的口氣說話卻是頭一次。昏黃燈光下,他的笑容看著有幾分暖意,仿佛清酒的溫度傳達到了那裡。“那麼,你喜歡我嗎?”邵伊敏抬頭問他,沒有任何撒嬌的意思,仿佛隻是一個簡單的求證。“不止一個問題了,可是還是樂意回答。對,我喜歡你,不然你以為我乾嗎糾纏你,一般來說,通常是彆人糾纏我的。”他重新帶了點兒調侃的表情。邵伊敏點頭,將手裡的酒喝完,突然抬頭看著他:“趁我沒有後悔,帶我去酒店吧。”清酒將她的臉蒸得緋紅,眼睛晶亮,她的神情坦然得好像剛剛說的不過是“送我回學校吧”。蘇哲微微吃驚:“這個提議我很喜歡,可是如果你覺得自己肯定會後悔,那何必一定要去做。”“那當我什麼也沒說好了。”她拎起書包和外套,起身要走。蘇哲一把拖住她,揚聲叫服務員過來結賬。然後牽著她走出餐館,在門口,他停住腳步想給她披上衣服,她卻一把甩開,掉頭就走,蘇哲追上去拉住她:“你可真是喝多了,趕緊上車,小心著涼。”“關你什麼事!”她煩躁地說。蘇哲抓住她的手拉她到車邊,拉開車門將她塞進去,然後自己也上了車,發動車子:“你想好了嗎?我可不喜歡我們做了愛,你再來告訴我,你是借酒裝瘋酒後失德,然後叫我忘了拉倒。”“我今天根本沒醉。你不願意就算了,當我無聊騷擾了你。送我回學校吧,不過以後都彆指望我還會這麼說,對了,是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好吧,我隻想知道,下午你還隻想躲開我,為什麼會突然改主意?”“大概就是和自己掙紮得累了。”她疲憊地說,靠到椅背上,“我承認我也喜歡你,我想看看不和這個念頭對抗會怎麼樣。”蘇哲不作聲,默默開著車,過了好一會兒,邵伊敏察覺出這不是回學校的那條路,她垂下眼睛,低聲說:“還有一件事,我不想再吃事後避孕藥了。”蘇哲再開了一會兒,突然將車停到路邊,下車走進藥店,不一會兒重新上車,還是一言不發地開車,速度明顯快了很多。他拐進一個住宅小區,停好車,然後繞過來拉開副駕座車門,握住邵伊敏的手將她拉下車,鎖上車,牽著她進了一個單元,他快步直上到四樓,她幾乎跟不上他的腳步。他拿出鑰匙開門,將鑰匙丟在玄關上,回身將邵伊敏拉進來,動作差不多是粗暴的。她失去平衡重重撞入他懷中,他抱起她,也不開燈,走進臥室,一邊吻她,一邊開始脫她的衣服。室內似乎有集中供暖,相當溫暖,可是當徹底裸露在他麵前,她還是瑟縮了。轉眼間,他覆上她,一個個火熱的吻重重落到她有點兒冰涼的肌膚上。這一次我沒有任何借口了。一片混沌中,這個念頭再次清晰地浮現到她的腦海中。她拒絕再想,緊緊抱住了他。蘇哲稍微掙開她,伸手從衣服口袋裡取出安全套,她近乎無意識地盯著他,似乎靈魂飄出了身體,正在黑暗中冷冷看著自己放棄掙紮。轉眼蘇哲重新抱緊了她,他的臉占據了她的視線,擋住了那個讓她不安的自我注視。他進入她,同時在她耳邊叫著她的名字。伊敏,伊敏……從來沒有人用這麼纏綿的聲音呼喚她,她的身體迎接著他的衝擊,如同被潮汐衝刷下的沙灘,純粹的感官快樂也如同潮汐般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黎明時分,邵伊敏猛然驚醒,她的眼睛慢慢適應黑暗,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再加一個算不上陌生可也絕對說不上熟悉的男人。他睡得十分安詳,英俊的麵孔沒有平常的淡漠,也沒有經常會對她流露的調侃意味。她幾乎忌妒他這種鬆弛到無思無慮的睡態,她猜自己可能得真有個鐵打的神經,才能繼續沉入睡眠之中。她起身到地板上摸索自己的衣服,先摸到手裡的是蘇哲的襯衫,她隨手拿起來披上,走到客廳。室內暖氣充足,光線幽暗,她光腳踩著略帶涼意的地板走到客廳,窗子那裡利用包暖氣片的空間做出了一個飄窗窗台,上麵鋪著線毯,放著靠墊,她坐上去,看著外麵。此時九-九-藏-書-網正是天將放亮前夜色最深沉的時候,借著路燈,可以看見樓下整齊停著一輛輛車,黑色車道兩邊都是很高的樹,光禿禿的枝條隨風輕輕擺動,稍遠一點兒是一片空地,中間有一棵鬱鬱蔥蔥的大樹,遮出老大一片陰影。她雙手抱住自己的雙腿,將臉貼在膝頭上,出神地看著窗外。整個小區安靜得沒有一點兒聲息,不知怎麼的,趙啟智寫的那篇文章突然浮上她的心頭,內容她記不清了,可是標題似乎很適合眼前的情景:寂寞的顏色。寂寞如果真的有顏色,應該就是這樣無邊無際的帶點兒幽微光線的黑暗吧。看那篇文章時,她有輕微的哭笑不得,因為從小到大,寂寞就如影隨形無處不在地陪伴著她,她隻是習慣、接受和安於寂寞的存在,從來不覺得主動去品味寂寞是件有意思的事。一個已經無視寂寞的人,當然不能理解一個偶爾寂寞的人發出享受的感歎。她從來不害怕寂寞,現在當然不能騙自己說投進這個懷抱是因為寂寞。其實在火熱的擁抱、身體的纏繞、唇舌的交接後這樣醒來,隻會更加寂寞。可是她並不後悔。如此親密無間的體驗、心醉神迷的歡樂,果然把折磨身體的那些喧囂掙紮給撫平了。她想,這是值得的。天邊漸漸透出一點微光,蘇哲從臥室走出來,走到她身後抱住她:“我喜歡你穿我襯衫的樣子。”他的手指輕輕摩挲她頸項,撥開她的頭99lib?發,吻她的脖子,“對不起,伊敏,我想我大概毀了你談一場幼稚校園戀愛的可能了。”“我都大三了,再想幼稚也太晚了。”邵伊敏腦海掠過趙啟智滿是震驚的臉,自嘲地笑,回身伏到他胸前。他看著清瘦,其實身體還是結實的。她將臉貼在他頸下,“好像不是一個很大的損失。”她的確懷疑過自己談幼稚戀愛的能力。蘇哲也笑了,撫摸她烏黑的頭發:“你讓我失控了,我本來想和你慢慢來,從看星星開始,一點點體會戀愛的樂趣,給你一個完美的體驗。”“偶爾試下失控的感覺並不壞。”她喃喃地說,呼吸軟軟地噴在他胸前的皮膚上,“至於完美,我不知道,已經很接近了吧。”他把她抱起來一點兒,吻她的唇,她的唇和她的呼吸一樣柔軟,她的頭發從兩側披拂下來,垂到他的臉上身上。他捏住她的一縷頭發,纏繞在自己手指上,也是軟軟的柔滑,手指輕輕一扯動,發絲就從指間脫開了再紛紛散落下來。他順著頸項吻下去,用力吮吸,然後咬住她的鎖骨,她痛得微微瑟縮了一下,但他的胳膊牢牢摟著她,讓她無法退避。他的舌尖輕輕舔過剛剛咬過的地方,慢慢向下,一點點啃噬著她。她的手指插進他濃密的頭發裡,呻吟出支離破碎的聲音,同時抓住頭發,再放鬆,再抓住。原來沉淪來得這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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