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蟲嘶語,處處古木的山寺夜晚幽靜清涼。
悟心抱著睡著的千,與明真明得一起走回睡覺的禪房。
月亮姍姍出了山間,落下一片白霜般的月輝。來時的那條路上明亮許多,連燭火也用不上了。
悟心邊走,邊與明真說話,語氣平和地為他解答疑惑,閒談的氛圍讓明真心中鬆快許多,連心境也隨著澄明的月光一起變得通透。
明真牽著師弟的手,看到他在揉眼睛,便也將他抱起來,讓他趴在自己肩上睡去。
這一路,除了悟心輕緩的說話聲,還有一隻螢火蟲隨著他們的步伐飛動,一閃一閃地跟了一路。
從這天起,明真不再整日泡在倉庫裡做木工了,雖然還是會經常做些木活,但花在上麵的時間大大減少。
他的時間又多起來,明得便被師兄逮著增加訓練時間,隻能委屈地看著千溜溜達達在一邊玩。
明真倒是也想把千一起訓練起來,但千可沒有明得這麼乖乖聽話。
對她的自由散漫明真是早有領教的,因此幾番嘗試過後,還是隻能看著她自由玩耍。
如果樂意,不用人催請,千就會拿著悟心的法杖和大家一起練功,然後時不時舉著棍子追人跑,形成小魚捉大魚的奇怪場麵。
偶爾千也跟他們一起做做晚課,就是誦經敲木魚。
木魚的敲擊頻率是跟著誦經聲配合來的,不緊不慢,頗有韻律。
但混進去的千不會誦經,所以往往她木魚敲著敲著,就會不自覺開始提速。
尤其是突然想起什麼動感的歌曲,那種魔性的節奏會把一些不太專心的僧人帶歪,最後歪了一大片,整齊的木魚聲變得混亂。
嘈雜的聲音把一個大殿裡清修的僧人給吵醒了,當他暴躁地睜開眼睛,從大殿旁邊的台子上跳下來大發雷霆的時候,千被他嚇了一跳。
因為千到這裡玩過很多次,都以為旁邊台子上坐著的是雕塑,沒想到裡麵有個真的……或者全都是真的?
這一排“雕塑”裡,千對他格外注意,因為他和其他“雕塑”不同,渾身都是暗金色的。
腿上的肌肉摸起來是涼的硬的手感,所以伸手摸過的千一直以為那是個貼了金子的很貴的雕像。
這一次,因為這群不能專心的年輕僧人,這位金色的大師破功站起,對著他們一通憤怒咆哮。
“你們在修什麼?!這麼輕易就被帶著走了調!”
“你們怎麼靜心的!這麼容易被影響!”
他生的高大,哪怕走下台子,配合身上那種暗金的色澤,看上去還是像個假人。
他讓走神的年輕僧人們繼續,又猛地看向千,目光凶惡地逼近她,將她完全籠罩在自己的影子裡,大聲說:“你也繼續!我要看看他們誰還敢走神,誰還敢被你帶走!”
千仰頭看他,嚇得一哆嗦,連忙抬手咚咚咚地敲著自己的小木魚。
隻是這麼凶狠的神情,這麼奇怪的人,孩子被他嚇到了。
她下意識要哭,隻是信賴的長輩不在身邊,又不太敢哭。正要哭不哭的,忽然看到門口來接她的悟心,孩子眼淚歘地就出來了,木槌一丟奔向悟心大師的懷裡。年紀大了的悟心大師看上去更加威嚴,尤其是不笑的時候,被他平靜盯著,誰都要發怵,進而開始自我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
他帶著緊緊扒在腿上的孩子,走到金色的僧人麵前。
“化圓,回去坐著。”
咆哮的金色僧人從他出現就收斂了氣焰,一聲不吭坐回了台上,動作可以稱得上乖巧。
“你在修什麼,這麼容易就被他們影響?”悟心問道。
聽到自己剛才說年輕僧人們的話,又被佛子轉送給自己,化圓不敢反駁,在台子上動了動臀部,仿佛屁股底下有針在紮。
化圓師叔被佛子訓了,年輕的僧人們更是忐忑,在悟心看過來時紛紛垂頭。
佛子說話並不凶,但聽著比化圓師叔的咆哮更可怕!
對他們悟心倒是沒再說什麼,隻是對悄悄抬起臉偷看的千說:“千明日再來敲木魚吧,也好助他們修行。”
千也趕緊乖乖點頭答應。
繼成為練武場惡霸之後,千又成為了誦經堂的惡棍,給諸多師兄師叔們帶來了新的修行考驗。
但影響是雙向的,慢慢地,拿著法棍亂揮的千再也不能影響到那些練棍的僧人,他們能在孩子的搗亂和佛子法杖的威脅下輕鬆保持自己的練習,還反過來,教會了千練棍。
哪怕千並沒有怎麼認真去學,在這種日複一日的鍛煉裡,她也對手中的棍用的更加得心應手了。
敲木魚也是,當僧人們不再被她擾亂,她也從這規律的節奏裡找到了自己的節奏,沉浸到平和寧靜的氣氛裡去,每次晚課結束都好像睡了一覺,一掃疲憊。
唯一的問題是,精力旺盛的小孩子會更吵鬨。
大晚上的,千已經洗了臉梳了辮子,被悟心大師提到床上了,忽然想出去玩滾燈,玩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