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鋌而走險寢舍裡一片喧囂。將簡單的行李放進壁櫥,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入門的過程沒有想象中嚴格,也許平靜了太久的時光,天源宗之內的警惕心不似戰時那般警惕,而我也做了萬全的準備。三兩下將寢舍簡單收拾好,隔壁屏風後傳來脆生生的一句問候:“你好,”。抬頭望去,一張俏麗的容顏出現在帷幕旁,是同寢舍的女孩子,名字叫什麼來著……“我叫秦蓉,我就住在你的隔壁,要不要幫忙啊?”未及反應,女孩已經含笑招呼道。我客氣地笑了笑:“你好,我叫白露,我已經收拾地差不多了,多謝你了。”“沒什麼,以後我們就是一個寢舍的人了,請多多關照啊。”秦蓉熱情地道。說話間,又有隔壁寢舍的女孩子過來打招呼,我們禮貌的應對著。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相處起來也容易。隻是有一點頭疼,天源宗的寢舍竟然是兩人一間,雖然中間隔著屏風和帷幕,可以遮擋視線,但終究有所不便。言談間仔細觀察,這個叫秦蓉的女孩似乎出身人界的名門世家,見聞廣博,心思也頗為細膩。所幸隻是剛入門的弟子,修為低微,否則,我可有的頭疼了。日常行動中,還是十二萬分地小心,生怕流露出任何馬腳。入門一個月之後,我很快習慣了這裡的生活。為避免引人注目,我入門比試和日常功課的成績都控製在中等稍偏上的程度,生活習慣也完全符合沒落貴族家女兒的偽裝身份。這一個的時間足夠我將附近的地形打探清楚,這天晚上,待隔壁的秦蓉徹底熟睡,我換上隨身攜帶的匿蹤法衣,隱去身形,輕輕推開了房門。四野一片寂靜,茂密的森林將月光篩得細碎零落,繞過狹窄的山道,高聳的閣樓出現在視線儘頭。這次親自潛入天源宗的目的自然是盤古神璽。雖然知道它在天源宗宗主的手中,但對於詳細的情況還是了解太少,所以今晚我的目標是藏書閣。天源宗的藏書閣分為九層,越往上所藏的典籍資料越珍貴。所要求的權限自然也就越大,作為應天閣弟子,隻有權利翻閱第一層的書籍而已。今晚我想去上麵幾層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資料。深夜的藏書閣內空無一人,一片黑暗中無數房間靜謐地林立展開,第一層早已經輕車熟路,但第二層開始就有術法結界限製了。幸好白天我偷偷觀察過,片刻之後就破解,潛入其中。翻看資料玉簡,絕大多數都是術法典籍,雖然比樓下的高明不少,但在我眼裡根本毫無用處。繼續向上,上層的結界布設地更加高明,破解第三層的結界足足用了我快兩個時辰,踏入樓上,卻依然未找到需要的資料,隻是有些天源宗的曆史典故和山川地形分布倒是有些用處。翻閱了沒多久,天邊已經隱隱泛起白芒,我不敢停留,隻好偷偷返回。回到寢舍,隔壁的秦蓉還在沉睡。我脫下衣服。躺到床上,想著今晚的行動,不禁暗暗頭疼,第三層的結界就已經如此麻煩,第四層隻怕是我短時間內無力破除的。其實此行我也帶著幾樣威力強大的法器,如果隻是要破壞結界倒也不算困難,就是怕破除結界的同時會引起天源宗的高手注意,所以不敢輕易使用,隻能徐徐圖之。天源宗和魔界的術法方式迥然不同,若仔細研究,要研究到什麼時候啊。還有藏書閣內的玉簡書籍,數量龐大堪稱浩瀚如海,要是一本一本翻閱尋找,真不知道猴年馬月。之後連續幾天,我繼續暗中入藏書閣翻閱資料,但頻繁的行動並沒有帶來進展,反而險些出了事故。在第六天夜晚,我潛入閣後,立刻發現第三層竟然有人在徹夜讀書,也不是陌生人,是應天閣的器部執教,正帶著他的幾個親傳弟子,幾人興高采烈地討論著煉器的新構思,通宵達旦,卻害得我一整晚隻能縮在書架之後乾瞪眼,不敢有任何行動,白白浪費了一整夜的時間。第二天,我打著哈欠走在去應天閣上課的路上,旁邊秦蓉見了。忍不住問道,“這幾天你好像都很沒有精神,怎麼了?”“睡得不太好,可能天氣變冷了吧。”我笑著應付道。“最近我倒是睡得不錯,說起來,以前還經常做夢,最近都是眼一閉再睜開就天亮了。”秦蓉笑道,“也不知怎麼了,難道也是因為天氣變化。”“也許是白天功課太累了吧。”我隨口笑道,心中卻暗暗警惕,這樣下去不行。每天晚上臨走前,為了不讓秦蓉察覺,總是對她偷偷用個沉眠的小術法,時間長了,難免會被她發覺。距離盤古神璽還遙遙千裡,難道第一步的行動就要卡殼?功課結束,從應天閣離開,我一邊往藏書閣走,一邊苦苦思索著。剛進了藏書閣,拐過一樓通道,卻見幾個箱子擺放在角落地上。這是什麼?眼看四周無人,我好奇地湊近一看,裡麵是明珠燈盞之類的器具。藏書閣的四壁上雖然鑲嵌著明珠。但書架林立,光影錯落,因此高台上擺放著不少燭台,便於有人夜晚查看使用。一個念頭立刻在腦海中浮現,看看四周沒人,我迅速從箱子底部翻出一根蠟燭,咬破指尖兒,滴上了一滴血。赤紅的蠟燭上浮現出一道光暈,隨即同血珠一起隱沒。我匆匆將蠟燭塞回了箱子,然後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不多時,旁邊房間便有人出來。將幾個箱子取走了。來人帶著箱子往樓上走去,看樣子是要更換陳舊的照明器具。隻是不知那支蠟燭會被分配到哪層樓上。若是能自由行動的這幾層,我這一番功夫不過白費,若是上麵幾層,那才是意外之喜。隻是此番行險,也不知會不會被高手察覺了形跡。一時間患得患失,假裝在藏書閣轉了一圈,便匆匆離開。到了深夜,我迫不及待地施展移神的術法,短暫的黑暗後,睜開了眼睛。入目處是赤金色的書架,上麵擺放著整齊的玉簡典籍,青玉質地在明珠照耀下螢光閃閃。眼前陌生的情景,絕不是曾經去過的下麵三層。我心中暗喜,卻也不敢大意,先小心翼翼地聆聽了片刻,並未有人在附近走動,才敢行動。動了動身體,蠟燭好歹有點兒身高,比隻能蹦蹦跳跳的晶石方便多了。正要從桌上跳下去,卻聽到一個意外的聲音響起:“師兄,怎麼了?”聲音清脆,是個年齡不大的少年。被稱作師兄的那人回答道:“好像聽到那邊有奇怪的聲響。”這一聲不啻於晴天霹靂,我嚇了一跳,連忙僵硬了身子。寂靜了片刻,第一個聲音道:“沒有啊?”同時響起腳步聲,不多時,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影從書架中探出頭來,四處查看。後方那個師兄也走上前,兩人粗略查看了一圈,並未發現可疑之處,很快轉身離開了。我暗暗心驚,剛才傾聽時並未有呼吸響動,想不到竟然會有人。是我大意了,雖不知眼下是藏書閣的哪一層,但上得這一層的,都是嫡係弟子。修為自然不同凡響。我小心翼翼地站在桌上,隻希望這兩人不會在這裡熬通宵。“師兄,聽說宗主不久就要出關了。”“是聽衡紋師兄提起過。”那個師兄道,“聽說宗主這次閉關二十年是為了參悟上古法訣冰星道,也不知成就如何。”我聽得精神一振,想不到會在這裡聽到關於天源宗宗主的消息,實在是意外收獲。“冰星道是我們天源宗的鎮派功法之一,最是玄妙深奧,以前第九代宗主連續閉關二百餘年都未能參悟透徹,何況區區二十年呢。”少年道,語氣雖然嚴肅,但其中的不屑還是聽得出。“宗主修為高深莫測,其實我等能夠妄自揣測的。”師兄謹慎地打斷道。少年聲音有些提高:“師兄,難道你就不著急嗎?我可是聽說了,宗主此次出關多半是為了他。甚至……”少年壓低了聲音,“甚至聽說,宗主極有可能收他為關門弟子呢。”那個師兄似乎沉默了片刻,方沉聲道:“他本就天資卓絕,也難怪引人矚目。此番若真能拜入宗主門下,也是他的造化。”“什麼天資卓絕,彆人佩服他,我可不服。”少年的不滿立刻爆發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張狂的模樣,在長輩和首座麵前彬彬有禮,對我們就傲氣地不行,整兒一個偽君子。”“何必呢,終究也是我們謝家的血脈,他若得了造化,也是我們的福氣。說不定將來也能照看一二。”師兄調侃著笑道,明明是勸解,在我聽來,卻更像是挑撥。“誰要他照看了。”少年果然不悅,反駁道,“什麼謝家的血脈啊,說是旁係遠親,說不定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騙子呢,拿著胡編亂造的信物,舅父怎麼就認下了呢。若論血統,師兄你才是謝家的嫡出子弟……”說話間,兩人從書架後麵繞出,少年臉上義憤填膺,而旁邊的師兄卻雲淡風輕,眉目含笑,隻是漆黑的眸子裡不時閃過一絲陰沉,讓人心生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