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禮尚往來這一聲嗬斥語音低沉,在寂然無聲的森林中卻格外刺耳,乾坤袋裡正昏頭轉向的黎玥忍不住精神一振。片刻,一個低低的笑聲傳來,“被發現了啊。”聲音清朗潤澤,涼意沁人。這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入耳,黎玥恍然隻覺晴天霹靂,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霜瑩皎潔的冷月下,濃密的枝丫在草地上投落斑駁的陰影。伴著聲音,一個身影從樹林深處緩步走出,精致的容顏在月色中掩映不定,正是久日不見的白鬱。灰衣人冷冷望著他,神情古井無波。直到他走近,方冷然道:“夜深露重,暗道難行,有些人行事還是收斂一些為好。”白鬱聞言,低笑了一聲,慨然道,“前輩對我等的‘關照’,可真是無微不至啊。隻是夜色雖深,今晚月光卻好,大路通暢,暮色寂靜,哪裡的危險呢?”他神情一派坦然,仿佛隻是趁夜出來賞月遊玩一般。灰衣人淡然道,“正因為天源山的夜路太亮,才不是妖魔鬼怪能橫行的地方。多事之秋,總是識時務者,方能及時保住性命。”“保得性命?”白鬱無奈地歎了口氣,攤手道:“前輩的金玉良言弟子如何不知。隻是我這人偏偏有個壞毛病——最愛看熱鬨。一旦有熱鬨了,有時候連性命都顧不得了。今晚偏偏又這麼熱鬨,弟子實在是按捺不住啊!”一邊說著。視線落到灰衣人淩亂殘破的長袍上,彆有意味地笑道,“而且,連前輩您不是也不甘寂寞了嗎?”他們不是一夥兒地?!聽到兩人你來我往地打機鋒,黎玥有些詫異了,她本以為白鬱是在這裡接應灰衣人的呢。對了,安小惠臨死前似乎諷刺過他比妖魔更虛偽更狡詐。而白鬱又叫他前輩,這麼說來……這人是天源宗的!黎玥心神一顫。連忙打起十二萬分地精神,聽著外麵的動靜。灰衣人臉上不動聲色,淩空翻飛的衣袂卻泄露了他的波動的心神。縱然剛才在地宮裡功體消耗極大,但以他地修為,還是有十成的把握殺得了白鬱。但是他不敢動手。兩人一旦動手,靈氣暴衝,勢必驚動天上那些行色匆匆地天源高手。而眼前這隻狡詐的妖魔也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出現在他麵前。終究還是封印開的太突兀,他隻來得及收拾掉一個楚泓,卻在緊急時刻被眼前這隻漏網之魚壞了大事。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略一沉吟,他暗暗歎了一口氣,語氣緩和下來:“這般千年難得一見的盛事,豈有放任自流的道理?既然不甘冷寂,那麼倒是說來本座聽聽。你一個小小應天閣弟子,想如何看熱鬨?”他素來拿得起放得下,既然無法達到全功,立刻順勢而行,謀求最大利益。談條件的言語中,卻也不忘提醒白鬱彆忘了自己如今的功體和身份。白鬱灑然一笑。他地視線落到灰衣人的腰間寶光流轉的金絲囊袋上,“聽聞首座有一金蕊乾坤袋,內中容量無窮儘,更有一絕妙之處,任何寶物法器放入其中,都可隔絕氣息,不為外動。弟子入天源宗以來,久已仰慕,一直想借來把玩觀瞻……”袋中的黎玥隻覺心神俱震,卻不是因為白鬱所要乾坤袋的舉動。而是因為那個簡潔明了的稱呼。首座!在天源宗,隻有五個人有資格使用這個稱呼。其中魏振已經死了。聯想到剛才灰衣人那玄妙無論的術法修為,還有隱約有些熟悉的聲音,難道他是……想到這個可能,黎玥隻覺深深地寒意從心底冒出來。灰衣人皺起了眉頭,他萬萬料想不到,白鬱竟然會提出這種條件。他原本以為,封印驟開,白鬱必然是想要從他這裡打探封印的消息,或者是乾脆提出條件要求帶他進入。可沒想到竟然是看中了這個乾坤袋。以他的狡猾,必然明白袋中裝的是什麼。可他要這些法器乾什麼?天源宗法器,煉製時多以清靈之氣洗滌,就是為了防止落入妖魔手中為禍眾生,而魔界的法器也同樣。想要吸取轉換其屬性,需要耗費極大的功夫。這袋子法器對正道弟子來說是夢寐以求地巨額寶物,可對妖魔來說,卻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了。“寶物法器不過身外之物,便是舍了也無妨。”灰衣人索性笑道,“隻是我倒好奇了,封印開啟在即。白城主不擔心貴主,反而來這裡攔路打劫?”白城主?白鬱心神微顫,他竟然能夠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他心中疑惑,臉上卻還是一派彬彬有禮,笑道,“首座客氣了。未入天源宗之前,在下就已對首座仰慕已久,而入天源宗以來,更是從您這裡受益良多。尤其上次首座特意送了那麼貴重的大禮與我們。雖說所謂君子之交,不拘外物,但總要禮尚往來才好。”灰衣人笑了笑,他知道白鬱是指他在山道上設伏,以玄蜂害死楚泓一事,卻並不相信白鬱真的是因為這個理由來報複自己。對灰衣人的態度置若罔聞,白鬱摸了摸鼻子,繼續道,“至於封印嘛,在下雖然也很希望首座能夠大公無私,帶我進入。但好在我向來很有自知之名,更明白量力而行的道理,隻好各憑本事了。”他說的明明白白,灰衣人神色微斂,白鬱這一招確實出乎他預料之外,本來若是白鬱向他打探消息,或者要求帶路的話,他正可以先答應下來,路上再趁機殺掉他。可此時隻是索要乾坤袋……就在這時,天空中劃過一道璀璨的光,疾若流星,五彩斑斕,向著封印之處急速掠去。那是……灰衣人眯起了眼睛,神色漸冷。白鬱抬頭看了看,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劍部甄首座地速度可真是快啊,連劍部幾位長老好像都落在了後麵,武陵劍果然名不虛傳。”灰衣人眸中掠過一絲殺意,下一瞬間卻又是雲淡風輕,笑道:“你我相交已久,這乾坤袋送你又如何。”說著,將腰間地袋子解下,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