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兩相惦記穀雨過後,天漸漸有了暮春的樣子,到正午時分空氣中已多了幾分炙熱。也許是臨盆的日子要到了,所以對周圍的一切都比較敏感,尤其這兩天越見有初夏的樣子,人不覺隨著天逐漸變熱而浮躁起來,食量更是銳減,時常吃上兩三口便再難下咽。眼看要生產了,卻如此地精神不振,阿杏她們焦急不堪,找了正值花期的牡丹、蘭花種滿院子為張曦君解悶,又變著花樣的做著各式吃食好讓開胃。就是一天忙著大軍上京事宜的張文豪,也近乎每日必到,陪著說些張曦君喜歡聽的張家諸事。這日正午,又是一個豔陽天。英秀擔心張曦君食欲不振,特意差人去郊外尋了薺菜涼拌來開胃,又采買了這時節最鮮的食物健腳筍、鯧魚給嘗鮮。懷孕以來,各種精細的吃食吃慣了,這乍一吃上鄉間小菜,張曦君不由地比平常多吃了一些。英秀見狀不由鬆了口氣,在一旁笑道:“夫人您總算有吃得下去的了,個什麼都吃不下,奴婢和英秀真不知該怎麼辦了!”說著,見張曦君再一次伸向隻剩小半碟兒的薺菜,又不禁心中一緊,忙跪到食案邊,夾了一筷子鯧魚遞給張曦君,“夫人,這是野菜,還是少吃些。這魚新鮮,吃些魚吧!”阿杏跪在另一邊笑道:“英秀,你也太小心了!夫人難得有幾分食欲,偏你還這樣阻攔。”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將薺菜撤挪一邊,哪知張曦君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阿杏一愣,連忙說道:“夫人,這是野菜,還是聽英秀的少吃一些吧,再不然明天奴婢再給您做可好?”聽到阿杏的規勸,張曦君忍不住想苦笑,這近十日左右,她因臨盆期到卻遲遲未生產,心中焦急之下,不免煩躁間行事全憑心情,倒叫阿杏這樣遷就誆哄她來。可不及唇角翹起,腹中又猛地一痛,當下疼得她話都說不出口,隻能咬牙捂著肚子彎腰下去。阿杏一呆,看著張曦君慘白著一張臉,不由大駭道:“這……不是要生了吧?”阿杏、英秀都是雲英未嫁的女子,儘管早留心了生產之事,仍少不得有一時半會的反應不過來,張曦君忙忍痛點了點頭。英秀率先回神,忙穩了穩心神道:“夫人,您先等一下,這產房、穩婆、還有禦醫早就備好的,您一定能平安誕下小公子。”說著忙又交代阿杏,“你在這裡照顧夫人,我去叫穩婆。”話猶未完,人已三步並兩步地跑出內室。生產事宜正如英秀說的,一切都是早早準備萬全,英秀來回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張曦君已被送到產房裡。穩婆、醫女、侍女十餘人也守在產房裡,還有五六名禦醫也慌不擇路的趕到產房隨時候著。張曦君從未想過生產居然這樣的痛,她從正午一直陣痛到傍晚,穩婆卻告訴她生產時辰還不到,再痛也需先忍著,才好保證等會有力氣生產。為了她十月幸苦懷胎的孩子,她咬牙忍著,可為什麼都這麼久了,還不到生產的時辰?天,似乎都黑了,燭火在眼前晃動。漸漸地,已分不清是痛還是什麼,神智越來越模糊了……不知什麼時候,苦若黃連的湯水從喉嚨灌入,緊接著劇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將她從黑暗中喚醒。“夫人!您總算醒了!”阿杏緊緊握著張曦君的手,一臉恐懼慌亂的淚水,“奴婢……奴婢……”哭喚了****沙啞聲音已是泣不成聲。張曦君緩緩睜眼,模糊地視線中,有淚流不止的阿杏,還有……一盆盆血水從眼前端出。“孩子……”張曦君眼睛猛地沁淚來,艱難而慌亂的掙紮起身,“我的孩子……呢?”不等阿杏回答,一旁的穩婆連忙勸住起身的張曦君,焦急萬分道:“夫人,您這是難產!若再不將小公子生出,那可就凶多吉少了!”難產!?張曦君渾身一震,隨後絕望地閉上眼睛。“肖先生呢?”卻不過眨眼而已,張曦君已睜開眼睛,厲聲催促道:“快,我要見肖先生!”未料到這緊要關頭,張曦君卻要見肖先生,眾人一愣卻不敢忤逆。片刻,產房架起了屏風,肖先生在屏風外問道:“夫人,找屬下何事?”“肖先生……”艱難道出三字,又一波劇痛襲來,張曦君一把扯住床幔,朝屏風外劇烈喘息道:“你告訴王爺,大公子有士族血脈,無法繼續大業!士族貴女所生之子,與大公子情形無異!”說到這猛吸口氣,“寒門女子,再沒機會獲得與我相匹的聲望,所有隻有我的孩子才是他最好的繼承人!”最後一句話說出,滿室寂靜。張曦君無畏一笑,繼續道:“若我這次生的是女孩,還請肖先生念在與張家的情分上,將她交給張家撫養並……”望著床頂的眼中有愧疚、無奈……情緒閃過,“許配給我大哥的長子。”說罷,像是唯恐肖先生說出拒絕的話,張曦君深深地閉上眼睛,氣若遊絲道:“告訴禦醫,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孩子。”孩子,母親不知道是否還能醒過來,為了你平安長大隻能這樣了……齊蕭,還有你……真沒想到,這一刻我腦海裡浮現的居然在統萬城的一切。而你不是許諾會一生相護,可你現在又在哪裡?不想這樣的離開,若是還能再醒來,一定要……思緒未完,已是無力,唯有任自己又一次陷入無邊的黑暗中。“夫人!”阿杏、英秀驚恐大叫。“王爺!”一聲驚呼而起,伴著“咚”地一聲,劃破清曉的寧靜。“小的該死!”侍人看著打翻在齊蕭身上的茶盞,嚇得匍匐在地,連連磕頭不止。齊蕭眉頭一皺,擺手道:“不關你的事,是我手滑。”說時目光瞥過適才忽然一顫的右手,微微搖了搖頭,看向侍人膽顫著收拾的茶盞,忽而想起昨日所飲的茶湯,隨口問道:“昨日煮茶的人可是換了?”侍人未料齊蕭會開口,心中仍惴惴先前之事,又念及齊蕭隻喝蜀地技法煮茶的茶湯,不由發顫道:“煮茶的師傅不小心傷了手,京城又不好找會煮蜀茶的師傅,便另尋了其他人。”齊蕭不過隨便一問,見侍人這樣的唯唯諾諾,眉頭一蹙便是揮退道:“退下。”侍人如蒙大赦,連忙躬身退下。齊蕭抬手,被茶水燙過的地方已經發紅,隱隱地有一絲疼痛傳來,讓他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寧,就忽然想起了千裡之遙的長安城。“都中旬了,應該已經臨盆了吧。”齊蕭呢喃一語,驀地叫住已至門口的侍人,“我殺戮過重,到寺廟讓做些積功德的事。”“是。”侍人一驚,雖然佛教盛行,齊蕭卻從不信神佛,倒是貞淑夫人對神佛頗為虔誠信奉,然一驚之下,卻是敢遲疑地連忙應聲。*(。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