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愛的完形填空(1 / 1)

這麼多年 八月長安 1192 字 1天前

她被辣得像一隻小噴火龍從店裡躥出來,外麵的冰天雪地也不像來時那麼冷了。陳見夏透過小窗子看著還在櫃台結賬的李燃。他們倆剛剛一言不發地吃完了一鍋,到最後竟然有點鬥狠的趨勢了,越吃越快,簽子也不插進簽筒裡,都擺在桌麵上,像是要比一比到底誰吃得多。李燃掀簾子走出來,對見夏說:“你還等在這兒乾嗎?”混蛋!陳見夏氣得轉身就走,呼哧帶喘,一路噴著白氣,踩在雪地裡,好似一列嘎吱嘎吱的火車。“你真想知道嗎?”李燃的喊聲讓她頓了頓,但不肯再相信,也沒臉再相信了。回去做英語完形!陳見夏告訴自己,步子邁得更大了。“你八卦我還有理了?!”“本來就不乾你事兒呀!”“我跟你說話呢你聽沒聽見!”“陳見夏!”李燃嗓門越來越大,見夏越走越遠。她聽見李燃的腳步聲,跑得很快,朝向她,下一秒鐘,脖子裡就塞滿了涼涼的雪。陳見夏尖叫一聲,低頭就掬起一捧雪,轉頭朝著背後高高瘦瘦的男孩揚了回去,順帶還踢了一腳。“操……”李燃捂著膝蓋半跪下來,“陳見夏你他媽夠狠的啊”陳見夏意氣風發地一仰脖,長出一口氣:“你活該!”“你憑什麼踢我?是你叫我出來,大雪天讓我等那麼久,讓我請你吃飯,問我我不想說的事,最後你還踢我!”見夏語塞。聽起來的確挺有道理的。“那、那你就讓我走啊,是你攆我走的,我也走了,你還拿雪塞我領子乾嗎?”李燃也愣住了:“對哦,我讓你走就好了。”王八看綠豆,互瞪了一會兒,李燃先笑了,沒心沒肺哈哈哈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笑夠了才為難地皺眉問:“真想聽?”見夏大義凜然地點頭,就差正義地叉腰了。李燃都開講了,陳見夏還在打量避風塘的陳設。許多看上去像大學生的人圍成一桌桌在打牌、嗑瓜子;大廳中央下兩級台階設置了四台電腦,背靠背圍成一圈,每台前麵都擠著三四個小孩子在輪流打遊戲;豎在桌麵上價格牌上隻有幾款蓋澆飯,剩下的都是飲料和果盤,牆上寫著大大的“24h暢飲”。“這個地方叫避風塘?”她打斷李燃的敘述,“真好聽的名字。”李燃嗤笑:“彆逗了,假的。”“假的?”“避風塘本來就是個吃粵菜的地方,咱們這邊有人用這個名字開成了通宵水吧加網吧,其實是假的。後來一家家開起來全是假的,一家真的都沒有。又說到了李燃擅長的領域,眼看著話題又要偏掉了,見夏連忙阻止:“說淩翔茜。”“死三八。”李燃翻白眼。李燃講起往事宛如便秘。陳見夏一度傷感,自己怎麼就和於絲絲搞得那麼僵,本來可以多聽她講兩句的,現在隻能坐在這裡觀賞李燃便秘。過了一會兒她決定還是自己來提問比較好。“你為什麼喜歡她呀?”李燃冷冷地看著她,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漂亮。”“……那、那喜歡了多久呀?”“不記得了,沒多久”“那她喜歡你嗎?”李燃的臉更臭了:“……不。”“為什麼?”“她乾嗎要喜歡我”李燃反問,“難道你覺得我很值得喜歡?”心都漏跳了一拍。陳見夏故作鎮定:“算了不問了你也沒什麼招人喜歡的地方。”趁李燃發怒前,她又問:“你真的騎自行車追她的公交車?你還做過什麼彆的追她的事情嗎?”“沒有!”“說實話!”“買東西送她。請她吃飯。為她打架。你有完沒完?”陳見夏心口的酸澀一路漫上鼻腔。她點頭:“有完有完,不問了。”但話音未落就自己接上:“那現在還喜歡她嗎?”李燃愣住了,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你問這個做什麼?”陳見夏這輩子的情商都用在了此刻——她慢慢地說:“我問你的原因,和你會這麼耐心地回答我的原因,是一樣的。”男孩迷茫的神情就像一隻正在學習三角函數的狗:“什麼?”她忽然泄氣了,覺得自己窮追不舍的勁兒特彆不要臉,咄咄逼人的嘴臉格外難看,更不要說她壓根沒資格。陳見夏正要開口道彆,李燃忽然從背後拽過他自己的書包,高興地說:“這麼丟人的事我都回答你了,你幫我做張卷子吧?嗯?”陳見夏沒生氣,內心居然很平靜,甚至有點感激他給了今天一個這樣友好的收尾。感激他沒有猜中自己的小九九。感激他,根本沒有猜。“我以為你從不做作業呢。”“教我們語文的老太太廢話好多,苦口婆心,態度卻特彆好特彆好從不罵我,她要是罵我我就有理由不做了,搞得我現在看見她就想起我奶奶拉不下臉。彆廢話趕緊幫我做!”見夏心中一軟。李燃到底還是個善良的刺兒。“你是師大附中的,認識那麼多成績好的人,乾嗎非找我”她還是忍不住刺探。他理所應當:“這不正好跟你在一起嗎?”……嗬嗬嗬。陳見夏警告自己,再多問一句,她就是豬。卷子剛到她手裡,陳見夏就笑得伏在桌子上起不來,李燃眉毛都豎起來:“笑屁啊!”陳見夏指著卷子上的一處:“這兒,文言文理解,你怎麼答的?”李燃拽過卷子,不耐煩:“哪兒不對?”題目列出了選段中的五個詞要求學生翻譯,李燃對“茹素”的翻譯是——色彩不大鮮豔的蘑菇。陳見夏再次渾身發抖,不過這次笑的是:“你翻譯的不是‘茹素’是‘素菇’吧?還色彩不大鮮豔,你怎麼不寫披麻戴孝的蘑菇啊!”她像是把一整天的糾結都笑了出去,笑出了眼淚,代替了真正的哭泣。李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惱怒地抽回卷子:“不用你幫忙了,我去找淩翔茜寫。這點忙她還是幫我的。”陳見夏接著笑。但這時候的笑,已經都是假的了。“那你去找她幫忙吧,”她笑嘻嘻地拿起書包,“我得回宿舍了,再見了。”再見了。她的笑容在背離他的那一瞬間收回去,推開大門就開始奔跑,跑過商業街的車水馬龍,燈紅酒綠,整座城市在眼睛裡下起了大雨。她在紅綠燈前大口喘氣,彎著腰把雙手撐在膝蓋上,胸口很疼。“我操,你跑得可真快啊……你是不是練田徑的……”李燃氣喘籲籲的聲音也在背後響起。陳見夏驚惶地轉過去,眼睛裡的雨同樣濕潤了眼前的少年。她來振華是為了好好讀書考大學的,見識更廣的天地,走更遠,做人上人,所以應該趕緊回宿舍去做英語完形填空形呀。可為什麼會被一個給蘑菇披麻戴孝的缺心眼男生牽著鼻子走呢?喜歡是歡喜的反麵,就像悲傷是快樂的反麵,所以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才會那麼悲傷吧。李燃驚詫:“你哭什麼啊?”陳見夏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沒有回答。你真的不明白嗎?你這隻蠢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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