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安妮看出她心緒沉重,雖然不知道她在憂愁什麼,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丫頭此時此刻也是糾結纏繞到男人那塊兒去了,必定也是個不乖的男人,到處拈花惹草讓她不得已卷入女人之間的戰爭。
她不免想起自己糟糕的婚姻,儘管已經結束多年,但仍能讓她連呼吸都變得疼痛,因此難得鬆懈下高冷的態度,溫聲安慰蘇青玖:“蘇小姐你現在這麼年輕,很多事情靠想得開就能解決,何況你今天很漂亮,就不要唉聲歎氣的了。”
蘇青玖經她提醒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沉浸到了對霍慎廷的千百般思緒裡,本能地抬手摸到妝發,再低頭看看禮裙與高跟鞋,發現今天的美好仍舊在身上,果真如她所說,自己忽然就想開了。
她微笑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伯母。”
夜幕低垂後,蘇青玖從薑安妮的車裡落地,沉靜地與她道彆。
薑安妮這回沒有傲慢迅速地關上車門,而是上下打量她,頗為感興趣:“話說回來,昨天姓甜的那個死丫頭那麼欺負你,你就沒有想過要報複她嗎?我是說除了報警。”
蘇青玖搖頭:“我之前為了一個男人和女人打過架,但那一次沒有任何人心疼我,連那個男人也不理解我,從此之後我就決定不要為了任何男人和任何人起無謂的衝突。”
“哦?但我聽說你昨天被兩個女人先後打得很慘,甜雪純粹是不想你搶她風頭,影響她魅惑我兒子,那另一個女人呢?她好像也是不想讓你靠近鬨事的那個男人,這你都不生氣?”
蘇青玖在她的複述裡又想起昨天的鬨劇,隻是搖了搖頭:“那兩個女人就是為了各自要的男人而動手,我想我絕不會與她們一樣,所以我還是會選擇報警維護自己的利益。”
薑安妮專注聽著她的自辯,雖然沒有打斷她,不過她並不同意這樣的想法。她想起當初遇到前夫時,第一反應是自己這樣的大小姐絕對不可能為這樣一個男人低頭,更不可能為了他與父母親戚爭吵叛逆,與閨蜜好友反目成仇。
因為他一沒錢二沒正經工作,就是個在卡拉oK、台球廳、舞廳來回遊蕩的浪蕩子。不過由於他年輕英俊,對女人大方體貼,在一群兄弟之中又最能說會道,因此身邊總少不了如雲的美女圍繞。
那天薑安妮剛剛過完二十歲的生日,在朋友邀請下到了閨蜜男友在星城新開的台球廳,由於自己受專業的私人台球教練指導,因此閨蜜想讓她到開業現場來幾杆暖一下氣氛。她一米七幾的高挑身材與完美無瑕的天使麵孔媲美超級模特,又展現了一手好球,立刻吸引了全場男女的目光。
無數男人爭相擠到她身邊噓寒問暖,有為她遞水遞毛巾的,有看到她腰上彆了一個剛剛在星城興起的bb機,便也持著這個昂貴的洋玩意到她麵前得意洋洋索要她尋呼號碼的,還有直接甩開了身邊的女伴湊過來搭訕的。
幾乎沒有男人想錯過與她麵對麵的機會,但她一點不感興趣,她已經習慣了一出門就會被圍觀注目的生活,因此收杆收工,熟視無睹他們哼著歌往外走,恰好就在門口撞上了一個人影。
那是個高大英俊的男人,穿著敞開領口的花襯衫,戴著一條劣質的銀項鏈,懷裡還摟著一個村姑一樣的醜女人,邊進門邊與她曖昧。
薑安妮撞到他還踩到了他的鞋,她照常後退幾步等著男人發現她,然後主動上來獻殷勤。
但偏偏這個男人不僅沒有對她眼前一亮,還嗬斥她給他和懷裡的醜女人道歉,薑安妮哪裡受過這樣的氣,頓時眼睛紅了,杵在原地差點哭出來,幸虧閨蜜過來解圍才給她台階下去。
此後她經常有意無意光顧台球廳,她覺得可能那天那個男人沒有看清楚自己,就想裝作偶遇再次遇到他,結果她越是想要他注意自己,他越是摟著那些不如她的女人在麵前晃悠,她生氣破防,想到去找那些女人攤牌,用自己的鈔能力把她們趕走。
一開始有女人會輕易接受,她便有了機會與那個男人靠近相處,但逐漸有女人不要錢、隻要他,開始與她爭吵,吵著吵著,就與她們打了起來,鬨得難堪無比。有一天晚上那個男人說自己要結婚了,她終於崩潰,連夜冒雨跑到他家門口,說什麼都要與他在一起。
就是那個雨夜,她懷上了兒子霍慎廷,前夫在她懷孕後也安耽了一段時間,儘管當時還結不成婚,但他仿佛浪子回頭全心全意照顧懷孕的她,讓她疲憊的心終於得到了安慰。儘管後續的歲月不儘如人意,但薑安妮每每想起自己曾經頭破血流也要奪下的男人確實給過她短暫的幸福,她便不後悔。
此刻一晃眼過去了三十幾年,她和前夫都已經老了,到了多想起一些事就要頭疼的地步,薑安妮覺得頭有些疼,頷首揉了揉額頭,苦笑著與蘇青玖講:“你現在不想動手,那是你還沒遇到真正值得讓你拚命爭搶的男人,當你遇到了就會知道,為了他流血,為了他拚命,都是值得的。”
蘇青玖愣住,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自己是不是遇到值得的人,她曾經有考慮過宋孟樺是不是值得,可最後的答案都是她沒有資格去評價他值不值。
她因此有些傷神,垂下了眼眸:“我知道了,謝謝伯母。”
薑安妮沒再說什麼便啟程回去了,留下她一個人走進冷冰冰的彆墅,然後止步在玄關。
霍慎廷靠在鞋櫃門上,那雙讀不出任何感情的眼眸正盯著她:“剛才和我媽說了什麼?”
她覺得很累了,今天拍攝到雙腿麻木不像是自己的,此刻她隻想趕緊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於是乾脆不搭理她,自己徑直挪到客廳沙發邊,彎下腰撐著沙發慢慢坐下來。
霍慎廷大步跟在她後邊,看她一臉冷漠,好像換了個人,心頭就被貓抓了一樣難受起來:“我和你說話,你聾了嗎?”
蘇青玖斜靠在沙發裡,呼吸起伏不定,她此刻沒有任何力氣再去糾結他是不是個值得的人,或者曾經有沒有對他抱有任何希冀,湧現到心頭的隻有一個念頭。
她決定當場開口:“霍先生,今晚是在你這裡的最後一晚,明天拿走合同,離開這裡,過段時間我把你給的兩萬還你,從此我們就兩清了,星城很大,以後不要再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