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孟樺拿到合同後仔仔細細翻頁看了很久，確定自己沒看錯，果真是真金白銀的乾股。
這比他拿出的一百萬值錢多了，畢竟送他的股份是每年都能白拿的一千多萬，十年就是一個億。
他攥著合同的手漸漸垂下到身邊，入神地注視蘇青玖，臉上情緒複雜極了。
蘇青玖也沒想到霍慎廷忽然出手這麼大方，不敢直接問他，又在桌子底下拉他的褲腿，他沒反應，就輕輕摁到他膝蓋上晃了晃。
他的掌心很快覆到她的手上，不動聲色地等著宋孟樺的回答。
宋孟樺像被定格在那裡，隻剩呼吸還在起伏，他現在思緒複雜來回，把這輩子能想到的好事都想了一遍，怎麼都不敢相信今晚忽然有這麼一份天降的餡餅砸到頭上。
他試探問霍慎廷：“霍先生你認真的嗎？沒有耍我？”
“我隨時讓律師過來。”
霍慎廷輕描淡寫一句後，宋孟樺忽地攥緊了合同，緊到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來。
看他忍無可忍的模樣，霍慎廷當即握住蘇青玖擱在他膝蓋上的手，從桌子下牽出來，帶她往外走：“就這麼定了，我的律師五分鐘後會到，我先帶蘇青玖走了。”
蘇青玖隨他踉蹌了幾步，忍住了回頭。一千萬和她比起來，三歲小孩都知道該怎麼選。
雖然這兩年走過來順風順水，但她還是體諒他太辛苦了，所以她希望宋孟樺沒有任何猶豫立馬簽下這個合同。
“站住！”
宋孟樺大步過去把蘇青玖拉扯到自己身邊，並把合同遞還給霍慎廷：“不好意思霍先生，青玖她不是商品可以賣來賣去，恕我不能答應。”
蘇青玖很是意外他竟然放棄了，試圖從霍慎廷那兒拿回合同，幾次被宋孟樺拉扯回來，最後隻好眼睜睜看著他空手帶自己離開酒店。
路口，宋孟樺雙手撐著車門頂框冷靜了好一會兒，他塌下去的肩背一時間起不來，看上去有些頹靡。
蘇青玖猶豫很久，輕輕問他：“要不現在回去把合同換回來？”
“你就這麼想跟著那小子走嗎？”
宋孟樺低沉一聲，終於挺起肩背走到蘇青玖跟前，他個頭和霍慎廷差不多高大，像座山一樣讓她有壓迫感，她生怕他這會兒似要撒氣到自己身上，趕緊退了一步，小聲講：“我隻是覺得我不值得你放棄那些股權。”
“不放棄，然後呢？”
他歎息，雙手抬起又沒地方放，落回身側，忙不迭往褲兜裡掏出一根煙點上。
蘇青玖感覺到他無奈多過生氣，看著陣陣白煙從他嘴縫飄出來隨風而散，一時間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她清楚他是個摳摳搜搜的人，大家都說他出身貧寒，小時候窮怕了，所以她平時在他身邊也會刻意節儉一些，免得他因此心疼或者不高興。
兩年前他能毫不猶豫拿出一百萬，她已經覺得很難理解，現在又放棄了那麼優渥的條件，她更加不能理解。
他宋孟樺到底是摳搜還是大方？
“宋先生如果想罵我的話就罵吧，畢竟那是一年一千萬，十年一個億的大事。”
她拘謹站好了等他抽完煙有嘴來訓她，宋孟樺抽完最後一口就把煙頭扔到鞋底碾滅了，然後叫她上車。
車子上路他也無話，好像不準備再說她什麼。
蘇青玖繃直了身子，不敢往椅背靠下去，時刻等著他開口。
過了幾個紅綠燈，宋孟樺沒有什麼情緒了，總算冷靜講：“今晚，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蘇青玖本來準備好的道歉都堵在嘴邊。
他接著認真地訴說自己心聲：“那一千萬我真的很心動，但我不能要，我要是拿下了我就不算個男人。”
她垂眸碎碎念：“那麼多錢，你不拿才不算男人。”
“嗬嗬，你心疼？”
“我替你心疼。”
宋孟樺嗤笑兩聲，釋懷地歎出一道氣：“今晚就這麼讓你走了，我身邊就沒有蘇青玖了， 世界上隻有一個蘇青玖，一千萬，一個億都換不回來。”
蘇青玖有些意外他這麼形容自己，他還刻意從方向盤上空出右手，舉起一根食指，示意她「唯一」。
她也放鬆不少，笑笑講：“蘇青玖不值錢。”
“不，蘇青玖就是蘇青玖，我宋孟樺唯一的蘇青玖。”
她聽了，嘴角的笑容淡下來，心緒有些複雜。
放在一個多月前沒遇到霍慎廷的那會兒，他要是這麼講，她想自己一定會激動地跳起來。
但是現在她麻木了一般，他的話隻是在她心裡揚起一陣灰塵。
宋孟樺等不到她的回應，幾次扭頭觀察她：“你怎麼了？是不是不高興？”
蘇青玖搖頭：“沒什麼，隻是今晚有點累了。”
“累了就先睡會兒，等到了我叫你。”
她應了，閉上眼讓自己不去想這陣灰塵，但無論如何眼前都是那個男人的身影和麵容，讓她想睡睡不著，心裡不斷生出渴望，想要再見他一麵。
本來安靜的車裡隻有玻璃窗外不斷呼嘯而過的風聲，宋孟樺的手機忽然震動響鈴起來，把她半醒半夢的遊離打斷。
“喂，什麼事？現在？哪個客戶？”
宋孟樺問完撇撇嘴，些許鬱悶講：“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他掛下電話後一腳油門加速了幾分鐘就停下車，望向副駕的蘇青玖：“本來想送你回amour的，但是有個神經現在要我去應酬，還是個大客戶，我隻能先放你下來。”
蘇青玖迷迷糊糊解開安全帶，抬眼一瞧，竟是宋孟樺的彆墅門口。
她還從來沒有在他家過夜，有些不適應，但他看起來很急的樣子，隻好先下車並且叮囑他：“宋先生早去早回。”
“知道了，今晚你就幫我守家，我可能要很晚才能回來，到時候你在家接應我。”
“好，路上開慢點。”
蘇青玖眼看著他悶悶不樂地走了，連車尾燈都暗淡不少，不免想起認識他以來，他經常喝到醉醺醺地出現在amour的辦公室裡，那個時候都是她接應他，安撫好他在辦公室的沙發安穩躺下，才放心地出去工作。
而今晚就不是辦公室，是他家了。
蘇青玖站在夜風裡感覺到清冷，不禁抱緊雙臂轉身往院子裡走，還沒走幾步，便對著黑漆漆的房子和大門望而卻步。
也許是還沒收心，她今晚不想靠宋孟樺太近，想了想還是停在門口跺腳取暖等他回來。
一輛打著雙閃的車不多時慢慢停到路邊，蘇青玖以為是宋孟樺折返，小步跑過去叩車窗：“宋先生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一個冷冷的聲音從漸漸降下的車窗裡飄出：“你死心吧，我讓人把他叫走了。”
霍慎廷半個身影隱在昏暗裡，隻有車頭的燈光映出他的側麵輪廓，他抬手晃了晃，蘇青玖懂這是示意她上車。
她後退半步：“可我今晚要在這裡等宋先生應酬完回來。”
“我已經交待好了，不會讓他在天亮前回來。”
“可……”
“你怎麼這麼多可是？”
他念叨著下車來抓她，蘇青玖繞了半個車身躲他：“霍先生你想乾什麼？”
霍慎廷邁開大長腿，步履又穩又長地追到她身後，沒等繞完一圈就把她困到車身邊，用自己身軀堵住她逃跑的路。
“我來確認一下，我讓你和宋孟樺當麵說的事情，你到底有沒有做到？”
蘇青玖縮靠在冰涼的車身上，心虛地不敢看他：“什麼事情？”
“和他當麵說你在我那裡過夜。”
蘇青玖這會兒呼吸都變得急促，心臟怦怦跳：“我，我隻說了在外過夜，沒有說霍先生你……”
霍慎廷掰起她的下巴，氣哄哄地看著她忽閃忽閃的眸子：“看來你還是把我當成他的替身，蘇青玖，你想要我愛你，就是這個態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