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關上的一刹,周弦思也懊惱的咬了下唇。自己都問的什麼蠢問題。被出風口的暖氣一吹,她又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沒再耽擱,周弦思快速地進了浴室。中間她聽見門聲響動,緊接著是服務員敲門:“女士,衣服給你放在門口的放衣籃裡了,是外麵那位先生讓我們送過來的。”周弦思應了聲“知道了”。浴室裡水霧漸升,熏得她半邊臉頰發燙,周弦思眯眼在花灑下衝了會,唇角的弧度略略揚起。換洗的衣服和鞋子都整齊地擺放在外間,上麵還有未拆封的標簽。不想讓許縱一個人在外麵等太久,周弦思洗完出來時頭發就隨便吹了兩下,濕漉漉的披在頸肩。她簡單收拾了下,快步去開了門。門外許縱正靠著牆站在一側,他低著頭,手裡拿了個保溫杯。聽見動靜,他抬頭,俊眉隨之微蹙:“頭發怎麼不吹?”周弦思摸了下:“我吹了,沒吹乾。”許縱示意她進去把頭發吹乾。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許縱把手上的保溫杯遞過去:“把這喝了。”“這是什麼?”“感冒衝劑。”許縱拿了吹風機,插上電,拖了個椅子過來讓她坐下。蓋子一拿開,感冒靈的氣味在鼻尖擴散。周弦思低頭抿了一口,偏頭問他:“你剛剛出去買的?”許縱“嗯”了一聲:“剛才出去買衣服時順便買的。”他說完,開了吹風機,專注地吹著她柔順的黑發。周弦思能清晰地感覺到被他撩過的發尖落在耳後皮膚處的細膩觸感,和往日不同,隱隱戳過那一片,輕癢柔和。她心猿意馬的連喝了好幾口衝劑。恍惚間,周弦思想起那一年許縱也曾衝過的紅糖薑水,那在她日記本上被淚水浸濕了整整一頁紙的紅糖薑水。突然地,她抬手,握住了許縱的手腕。“怎麼了?”許縱視線移到她臉上,關上吹風機。“高二那一年你衝的那杯紅糖薑水是給我的嗎?”周弦思問的有些急切,“還有暖寶寶貼,也是買給我的嗎?”許縱挑眉:“不然你真以為是什麼英語老師送的?”當時那個情況,洪炫幾人都盯著他,他要真承認是自己給周弦思送紅糖薑水,班裡那些八卦又不知道會被離譜地傳成什麼樣。會影響周弦思。畢竟,紅糖薑水是用來治什麼的大家都清楚。周弦思突然低下頭,閉眼道:“對不起,我一直不知道。”她甚至還在誤會……許縱拍了拍她頭,無奈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知不知道都不重要。”隔了數秒。“周弦思,”見她情緒低落,他側身,輕抬起她下巴,“那些事不是什麼非記不可的刻苦銘心,你隻要記得,我喜歡你就夠了。”“……”他眼眸漆黑沉靜,純粹的隻夠映著她一人的五官。周弦思指尖微動,有些局促的眨了眨眼:“你怎麼又跟我說了一次?”她掩飾著自己那一刻的心跳如雷,極小聲地回應:“我也喜歡你的。”許縱看了她數秒,抵在她下巴處的指尖摩挲了下她唇邊,又似隱忍一般隔著頭發在她耳側落下一吻:“乖。”他揉揉周弦思的發頂,重新開了吹風機。周弦思怔楞地坐在椅子上。吹風機鼓動的聲音在她那側耳邊叫囂,源源不斷的熱風吹得她半邊臉頰僵硬麻木。整個人又躁又熱。她的頭發高中時就留的不算太長,所以這會吹的也快。許縱收了吹風機,見她把感冒衝劑全都喝完了,順手把杯子帶過去洗。他示意桌子上的手機:“看看有沒有想吃的,點個外賣。”“晚上要在這吃飯嗎?”周弦思下意識地轉向窗口的方向,這才注意到外麵的雨勢仍沒完全降下來。許縱的聲音從洗漱間傳來:“吃完飯等雨小了送你回去。”周弦思點點頭,傾身夠起桌子上的手機。屏幕顯示指紋解鎖失敗,緊跟著出現輸入鍵盤的界麵,她自覺不妥,正要放下時許縱走過來提醒:“密碼是0224。”“我們兩的生日。”他又接了一句。“……”知道他是故意的,周弦思滑著手機不說話。許縱瞅著她歪著頭裝聽不懂的模樣,挑眉笑道:“先等會再點。”他彎腰就著周弦思看手機的姿勢單手搭在她身後的椅凳上,另一隻手在屏幕上點了幾下,調到增加指紋的界麵,示意她的手:“把你指紋錄上。”見這丫頭呆滯著沒有動作,許縱執起她指尖,按照上麵的提示一步步操作,將指紋錄入到他手機上。“發什麼呆?”他偏頭瞧著她問。周弦思臉頰紅紅的:“為什麼要加上我的?”“以後方便。”說完,許縱想起什麼,笑道,“我手機裡沒秘密,也不怕你看。”“……”她才沒有查崗的癖好。點完餐,周弦思又起身去找自己手機,禮尚往來地遞過去:“你也錄個指紋。”許縱眼尾挑起:“不想占我便宜?”“我手機也沒有密碼,不怕你查。”周弦思學著他剛才的腔調。許縱笑,搖頭不接:“我知道你手機密碼,不用錄。”“你知道?”“不是0224?”周弦思驚了:“你怎麼知道?”“猜的。”許縱靠在桌子上,唇畔彎起。周弦思自然不信,好奇地問他到底怎麼知道的。他也沒賣關子,手指在桌麵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0224這個日子對我們兩來說都很特彆,設置密碼時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這幾個數字。”周弦思真是服了這人。猜她的心思一猜一個準。她當時設置時的確是因為腦海裡第一反應冒出來的就是這4個數字。既然知道密碼,她也沒再糾結加指紋這事,放下手機時才注意到許縱褲腳的潮濕。想起那會這人把傘都傾斜到自己身上,周弦思捏了下他的指尖,有些愧疚地問:“你要洗個澡嗎?”許縱說不用。他沒周弦思淋的時間久,平常雨天訓練也是常有的事,身子骨扛凍。他注意力移到周弦思的五指上。女生的手指要更纖細精致些,她皮膚本就白,雙手的皮膚也細膩柔嫩,十分養眼。許縱就這樣握著她手把玩了會,突然開口道:“今天本不該帶你來這裡,但你那會剛淋了雨,天氣冷,溫度低,不趕緊洗個澡換衣服容易感冒發燒,以後不必要的時候不會再帶你來酒店。”周弦思沒立馬理解這話,隻順著問道:“為什麼?”手上揉捏的動作突然停下,她也怔了怔,而後又立馬補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許縱失笑著輕敲了下她額頭:“你還小,不合適。”隔了幾秒。“……你也小,不合適。”周弦思反駁。耳畔傳來低沉又短暫的輕笑聲。許縱就著牽她手的力道將人攬入懷中,順了順她的頭發,嗓音清冽:“嗯,都聽你的,以後也隻跟你來。”窗外雨滴有規律地砸在窗戶上,咚咚地。周弦思靠在他肩膀上,眯了眯眼。這樣的雨天背景聲下,她聽到了自己強烈的心跳聲。……兩個人都不太餓,周弦思點了三菜一湯。許縱開了門把飯拿進來時放在桌上的手機也響了。她遞過去,視線瞥到上麵的“吳澤昊”三個字。“什麼事?”許縱將飯放到桌子上,直接開了外音。“兄弟,乾嘛呢?有空沒,我們聊聊天啊。”周弦思拆碗筷的動作頓了頓。許縱顯然也意外:“我們感情有這麼好?”他沒耐心跟這人打太極:“有事直接說。”“那個,你最近跟我周姐還好吧。”吳澤昊吞吞吐吐地。許縱和周弦思看了眼,又轉向手機:“怎麼?”“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你沒事幫我問問周姐,讓她幫我問問,問問那個……”“問沈曼凡?”許縱直接打斷他,“讓我女朋友去幫你收拾爛攤子?吳澤昊,你這算盤打得倒挺精。”這對話讓周弦思一臉莫名,跟凡凡有什麼關係?“都他惹出來的事。”許縱微抬下巴,示意電話裡這人,“他把人得罪了。”吳澤昊:“什麼情況?你跟誰說話呢?你旁邊有人?”“兄弟,你不厚道啊。”周弦思喊他:“是我。”“周姐?”吳澤昊立馬安下心來,又打趣,“我這是趕巧了啊,這個點許縱你帶我周姐出來約會啊,你這小日子春風得意啊,兄弟這苦逼生活你可得幫忙啊。”再跟這人聊下去也是廢話,許縱三兩句掛了電話,把勺子放進周弦思的碗裡,說:“沈曼凡跟吳澤昊表白了。”“?”周弦思雙眼睜大,“凡凡喜歡吳澤昊?什麼時候表白的?”“應該是寒假那段時間。”具體的許縱不清楚,“吳澤昊拒絕了她,他這人說話不注意,跟沈曼凡鬨了點不愉快。”周弦思隻覺更震驚:“吳澤昊拒絕了凡凡?”這次輪到許縱意外:“吳澤昊喜歡林漾你不知道?”“???”周弦思飯都吃不下去了,短短一分鐘聽了這兩個大八卦,她有些消化不過來。“他從高中就喜歡林漾了?我怎麼沒看出來。”許縱看她拎著小板凳湊過來坐著聽八卦,無聲地笑了笑:“也正常。”“你當時也沒看出來我喜歡你。”周弦思:“……”她轉移話題:“那吳澤昊想讓我幫什麼?”許縱把她碗筷移過來:“先吃飯,吃完我再跟你說。”其實關於沈曼凡和吳澤昊表白這件事,許縱也覺得意外。他之前聽吳澤昊提起時隻覺得這兩人畢業後聯係得頻繁了些,並沒往這些方麵細想。直到那次同學聚會後,他和周弦思的事在飯桌上被大家知道,吳澤昊之後便多關注了些,時不時地從側麵打聽兩人的進展。許縱這才覺得不對,一問他才知道,吳澤昊遇到感情問題,想找他谘詢谘詢。當時沈曼凡跟他表白,吳澤昊隻覺得震驚,兩人一整個高中打鬨慣了,以為她是開玩笑,回的也就隨意,跟兄弟提起這事時都沒當回事。後來冷靜後再回看那段話,吳澤昊才發覺不妥,給沈曼凡打電話也被拉黑。他這才知道,沈曼凡來真的。吳澤昊這次傷了人女生的心,也沒顧忌女生的麵子,以至於兩人再見麵,沈曼凡對他愛答不理,吳澤昊也心虛地不敢上前。周弦思吃了飯,拿手機點開微信時又有些糾結:“現在我給凡凡發消息好像不太合適。”跟人表白被拒絕這事凡凡沒提肯定是不想讓她們知道,她要是多問幾句肯定也戳凡凡的傷心處,更何況,這事本來就是吳澤昊做的不對。她賭氣地放下手機,難得有了點小脾氣:“我不想幫他。”許縱看過來,無聲詢問。“雖然他是你兄弟,但我也不想幫他說好話。”周弦思語氣硬了些,“吳澤昊本來就有錯,他惹了凡凡生氣,讓他自己想辦法解決,自己給凡凡道歉。”忽然瞧見她這孩子氣的一麵,許縱忍不住勾唇。他傾身靠近,輕聲道:“不想幫就不幫,我也沒打算讓你幫他,他自己惹生氣的人讓他自己哄,我女朋友生氣我自己哄。”“……”周弦思眼皮眨了眨,對著那雙清淺的黑眸時語氣也不由緩和下來,“我沒生氣。”許縱倒是倒是對自作自受的吳澤昊毫無同情心:“為他生氣也不值得,他活該。”周弦思有些奇怪地看了眼他。想起當年這人給自己說的那堆什麼“壓著喜歡彆說出口做朋友陪在身邊就行”的大道理,許縱直起身子,眯了眯眼,冷淡道:“是該讓這小子吃點苦頭。”要不是吳澤昊,他那暗戀也不至於壓了三年不讓人知道。到傍晚的時候雨已經完全停了下來,許縱送她回學校。說起周末的安排,周弦思提起:“下周末我室友男朋友要約我們吃飯,可能要晚一點才能出來。”許縱說“沒事”,他又思量了下,說:“找個時間,我也請你室友吃個飯。”周弦思生出了幾分打趣的心思,故意撇了下嘴:“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嗎?”兩人站在校園門口,許縱虛把著出租車門,傍晚昏弱的光線下他清雋的五官越發朦朧深邃。周弦思和他靠的近,甚至能察覺他胸腔因為笑意的震動。而後,那笑聲在自己耳邊落下,隨著自己頭發被撩起,曖昧慌亂也在心底叢生。“要不然,以你家屬的身份?”他說。出租車離去,周弦思忍不住捂著羞紅的臉咬唇,在四周疑惑的注視下快步跑進了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