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妙香4(1 / 1)

燃燈 子鹿 1524 字 1天前

謝逢殊將一條主街走完時,已經是皓月當空。方才他衝著人姑娘厚顏無恥地撒了個謊,對方許是嚇住了,微微張著嘴目瞪口呆地看著謝逢殊:“你你你們——”謝逢殊麵不改色地回視對方。他眉眼帶著少年人獨有的精致,正經起來一副相貌較起絳塵來也不遑多讓。對視之間反倒是女子先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了句“抱歉”,扭頭便跑進人群中。謝逢殊原以為還要多費些口舌,結果人跑得猝不及防,滿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隻剩下自己頂著串咬了一顆的糖葫蘆站在街頭。謝逢殊聳聳肩,繼續往下逛。直到街上的人漸漸少了,隻有一些零散的攤販酒肆還開著門,借著夜風飄來一陣一陣清冽的酒香。謝逢殊興致來得突然,乾脆買了一壺酒,一腳深一腳淺地踏著滿街月色,邊喝邊折返。酒色清亮,撞在黑陶酒壇之中發出輕微的聲響,謝逢殊邊喝邊想著剛才的情景,心道:不管前世如何,現在絳塵的名聲算是栽在我這裡了。這麼一想,他居然有些微妙地……舒暢。妙香的酒大多都是果酒,味道清淡,唇齒留香,卻容易醉人。等謝逢殊到了客棧,恰好將一壇酒喝完。隨雲客棧共三層,二三樓是客房,一樓大廳支了四五張桌子,供人喝茶談天。謝逢殊出門的時候堂內還十分熱鬨,等他回來已經大都散了場,跑堂夥計正在收拾散亂的桌椅。謝逢殊和那姑娘扯謊時張口就來,且麵不改色,現在回了客棧,想到絳塵在樓上,突然就有些心虛起來,加上酒意上頭,反應遲鈍,遲遲站在大堂內不肯挪窩。夥計一抬眼見他站在門口不動,笑道:“客官回來了,怎麼不上樓?方才和你一起的那位尊者還下樓來尋過你。”謝逢殊不由得問:“他找過我?”夥計邊收拾東西邊答:“是啊,問了一聲可曾見過你,我說你出了門,興許是去逛一逛,他便又上樓了。估計是擔心你,要不你上去和他說一聲?”謝逢殊現在才覺得自己剛才負氣出門實在是有些不理智,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又被衣袖上沾染的酒氣熏了一下:“我站一會兒,醒醒酒。”“行。”夥計爽快一應,擦乾淨最後一條長凳,利索地往桌上一搭,“也對,尊者上樓時要了水,許是要沐浴,客官若是要找他,還要再等等。”謝逢殊:“……”他忽地對著夥計萬分客氣地一點頭:“算了,我有些困了,還是先上樓休息吧。”夥計一愣,說了句“那您早些休息”,剛說了一半,眼前的人已經一撫衣袍,乾脆利落地上了樓。若不是在樓梯拐角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真看不出來他喝了整整一壇酒。謝逢殊上樓倒是挺利索,等站在絳塵的門口時,突然又止住不動了,對著影影綽綽透出燭光的青紗窗,不知道自己本來是要乾嘛。片刻之後,謝逢殊想起來了:哦,剛才夥計說絳塵大概在沐浴。按禮法而言,這種時候謝逢殊乖乖滾回房睡覺就萬事大吉了。但不妙就不妙在這廝已經喝得半醉了,酒壯?人膽,謝逢殊想了想,竟然開口施了個訣。難為淩衡仙君,喝醉了仙訣居然還沒念錯,一隻煙色朦朧的蝴蝶幻化於空,在謝逢殊麵前飛掠了兩圈,透過紗窗進了屋。煙蝶極淡,隱於空中幾乎看不出痕跡。謝逢殊眼觀鼻鼻觀心,試圖和它通感,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屋內突然傳來“嘩啦”的水聲。瞬息之後,謝逢殊的煙蝶被人握住了,留在上麵的一點仙識也斷了乾淨。謝逢殊:“……”他喝了酒,思維遲鈍,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下一秒,眼前的門被人打開了。得,沒臉做仙了。謝逢殊硬著頭皮抬眼,衝人一笑:“絳塵法師居然還沒休息?”絳塵不答話,隻擰著眉低頭看向謝逢殊。他許是剛沐浴完,身上還帶著潮濕的水汽,一身白色僧衣不像平日裡一樣規整,衣角袖口都有些淩亂,那串黑檀木手串還在他的腕間,鬆鬆散散地懸著。謝逢殊尷尬得恨不能一命歸西,絳塵看著他,半晌之後終於開口,問的卻是:“你喝酒了?”謝逢殊仿佛做什麼壞事被人抓住了,不自在地開口:“啊,喝了一點兒。”實際上他眼角頸邊皆是潮紅,渾身都沾染了酒氣,並不是喝了一點那麼簡單。絳塵看了他片刻,居然有些無奈地皺起眉。他道:“進來吧。”謝逢殊就這麼一臉茫然地的被絳塵帶進了房。屋內攔著一扇繡滿修竹的屏風,謝逢殊掃了一眼,屏風後放著浴桶。他心虛地轉過頭,絳塵似乎想把他帶到桌前,謝逢殊跟在對方後麵走,沒承成想一個踉蹌,直接摔到了絳塵的床上。絳塵察覺到動靜,回身看過來。……天地良心,謝逢殊真的不是故意的,隻不過是喝醉了頭暈,他抬頭看著絳塵,可憐兮兮地道:“我喝醉了。”不能怪我。絳塵隻道:“坐好。”謝逢殊便真的乖乖不動了。絳塵推門而出,不知道去了哪裡,謝逢殊坐在絳塵床上等了會兒,困意襲來,頭一偏一擺,最後乾脆歪在了絳塵床頭。醉眼蒙矓朦朧之中,謝逢殊看到絳塵回來了。他端了一盆水放在床邊,又浸濕了一塊帕巾,隨後站在床前停了一會兒,道:“謝逢殊,擦手。”他聲色低沉,本來該是誦經聞禮的,此刻說這句話卻無端地的透出一點柔和來,一點也不突兀。謝逢殊沒動彈。半晌之後,絳塵走近了些,俯身替謝逢殊擦臉。其實謝逢殊和絳塵仙法傍身,施個除塵訣就能解決,不過若是那樣,遠沒有此刻巾帕的溫熱來得的舒服。謝逢殊於醉意之中抬眼,見絳塵麵色淡然,眼睫輕垂,極具耐心地替自己擦了臉,又去擦手。床頭的那盞長明燈還燃著,照亮兩人的側臉,另一半臉則隱於床幕之中。一明一暗之間,謝逢殊看著絳塵,帶著醉意低聲開口。“真奇怪,我總覺得這樣的事有些熟悉,好像曾經我也喝醉過,你低頭替我擦手。”說完謝逢殊自己先笑了:“我可能是醉糊塗了。”絳塵手上的動作停了,抬目看向床上的人。兩人於昏黃的燭火之中四目相對,窗外是隱約湖水浪潮之聲。謝逢殊突然道:“那天我重返長明殿,不是因為想起了名字,是想去問問你的事。”絳塵答:“我知道。”謝逢殊壓著嗓音子低低笑了兩聲,繼而又收住笑,翻身坐起。他動作太急,帶著頭又有些暈了,謝逢殊卻缺不管這個,隻靠近絳塵,說話時唇齒之間都帶著酒氣。“方丈說你金身有缺,是缺了一寸佛骨。”謝逢殊伸手握住了絳塵的指尖,又一寸一寸地往上探。手指、腕間、手臂、肩膀,再到胸前。謝逢殊動作很慢,仔仔細細一點一點摸過去,他好像醉得分不清金身與凡身的區彆了,隻一點一點按過去,聲音沙啞。“缺在哪裡?”他的手落在心口時,被絳塵抬手按住了。謝逢殊抬頭,正對上方絳塵目光沉沉如海,低聲喊了他一句“謝逢殊”。語氣裡有些警告的意味,還夾雜著些許無可奈何。謝逢殊不管他,隻問:“疼嗎?”缺了一節佛骨,疼嗎?半晌,絳塵道:“回房去吧。”謝逢殊低笑了一下,突然用按在絳塵胸口那隻手拽住了絳塵的衣服,整個人都朝絳塵壓了過來。絳塵大概沒想到他會湊近,下意識地後仰,於是一瞬間,連帶著死活不放手的謝逢殊也被拉下了床滾到了地上。混亂之中不知是誰一抬手還打翻了旁邊的臉盆,半盆水全傾到了兩人身上,木盆砸到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一仙一僧渾身是水滾在地上,連三歲孩童都不如。絳塵大概這輩子都沒這麼狼狽過,抬頭看著坐在自己身上的人,低聲喝道:“謝逢殊!”謝逢殊置若罔聞,心裡想:反正我喝醉了。這個理由一萬個站不住腳,謝逢殊卻心安理得地的借酒撒瘋起來,他坐在絳塵腰間,濕衣貼著皮肉,頸間鎖骨都是水痕,連垂下的幾縷頭發都濕透了,卻隻俯身湊近身下的人,又問了一遍。“疼嗎?”絳塵看著他,最後終於投降似的低聲答:“不疼,起來吧。”謝逢殊“哦”了一聲,卻沒有起身,反而與絳塵越湊越近,連呼吸都交錯著。這樣的距離和個姿勢,怎麼看都應該是一個吻。但最後,謝逢殊的唇落在了絳塵頸邊,對著那處狠狠咬了一口。他好像一個動物,對著自己的什麼所有物打了個標記,隨後心滿意足地鬆了口,想想又安慰似的吮了吮。他的一隻手還在絳塵心口,被對方死死按著,謝逢殊抽了一下,居然沒有抽/動。算了。謝逢殊這麼想,酒意和睡意凶猛而來,他垂頭趴在絳塵胸口,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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