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提議(1 / 1)

獵豹 尤·奈斯博 1959 字 1天前

哈利在犯罪特警隊六樓紅區找到卡雅,卡雅看見哈利出現在她門口,精神為之一振。“你的門總是開著?”哈利問道。“對啊,你呢?”“總是關著。你把訪客椅搬出去了,聰明之舉,這裡的同事都很愛嚼舌根。”卡雅大笑:“有什麼新鮮刺激的事嗎?”“可以這樣說。”哈利說,走了進來,倚在牆邊。卡雅伸出雙手,撐住辦公桌桌沿,用力一推,椅子便滑過地板,來到檔案櫃前。她打開一格抽屜,拿出一封信,遞給哈利:“我想你應該會想看看這個。”“這是什麼?”“雪人的律師基於健康理由,申請將他從烏勒斯莫監獄轉送到一般醫院。”哈利在桌沿坐下,那封信:“嗯,硬皮病,惡化得很快。希望不會太快,他不值得那麼快。”哈利一抬頭,就看見卡雅一臉震驚。“我姑婆死於硬皮病,”卡雅說,“那是一種很可怕的病。”“而他是個很可怕的人。”哈利說,“順帶一提,我非常同意一種說法,那就是原諒的能力是人類的一項重要品質。我在這方麵分數很低。”“我沒有批評你的意思。”“我承諾下輩子我會更好,”哈利說,垂下雙眼,搓揉脖子,“如果印度教說得沒錯,那我來世可能會是樹皮甲蟲,但我會是一隻親切的樹皮甲蟲。”他這種舉動,蘿凱稱之為“該死的孩子氣魅力”。他抬起雙眼,看見這個舉動發揮了效果。“聽著,卡雅,我來找你是想給你一個提議。”“哦?”“對,”哈利聽見自己的聲音十分嚴肅。發出這種聲音的男人,缺乏原諒的能力,無法為人著想,完全不考慮其他的事,隻在乎自己的目標。他準備運用反向勸說技巧,通常他使出這招都很管用:“可是我會建議你拒絕這個提議,是這樣的,我有一種傾向,凡是跟我有牽連的人,人生都會被搞得一團糟。”他看見卡雅滿臉通紅,非常訝異。“可是我想這件事應該跟你一起進行才對,”他繼續說,“尤其現在我們這麼接近。”“接近……什麼?”卡雅臉上的紅暈消失了。“接近逮捕犯人。我正要去找警局事務律師,請他發出逮捕令。”“哦……當然。”“當然?”“我是說,要逮捕誰?”卡雅把自己拉回桌前,“為什麼要逮捕?”“逮捕我們的凶手,卡雅。”“真的?”哈利看見卡雅瞳孔擴大,緩緩閃動?99lib?,便知道她內心發生了什麼事。那是獵殺野生動物前的腦部充血。逮捕。這將在履曆上留下一筆輝煌記錄,她如何能夠拒絕?哈利點了點頭:“他的名字叫東尼·萊克。”紅暈回到了卡雅臉上。“很熟的名字。”“他就要結婚了,跟……”“哦,對,他跟高桐的女兒訂婚了。”卡雅蹙起眉頭,“你是說你手上握有證據?”“間接證據,還有巧合。”哈利看見卡雅的瞳孔再度收縮。“我確定他就是凶手,卡雅。”“說服我。”卡雅說。哈利在她的聲音中聽見饑渴,那種想將一切生吞活剝的渴望,渴望找到借口,來做出她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最瘋狂的決定。而哈利無意保護她不被她自己所吞噬,因為他需要她,她是麵對媒體的完美人選:年輕,聰穎,是女性,有企圖心,具備動人的臉孔和亮眼的記錄。簡而言之,她有的一切哈利全都沒有。她是司法部不會綁在火刑柱上燒死的聖女貞德。哈利吸了口氣,將他和東尼的對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將先前他們說過的話一字不漏地重述。他的同事總是認為他這個能力十分驚人。“荷伐斯小屋、剛果、利瑟倫湖,”卡雅聽完之後說,“這些地方他都去過。”“對,而且他曾因暴力行為被判刑,還承認他有殺戮的欲望。”“很棒,可是……”“真的很棒的是這個,他曾經打電話給艾裡亞斯·史果克,就在艾裡亞斯被殺害的前兩天。”卡雅的瞳孔猶如黑亮的太陽。“我們逮到他了。”她輕聲說。“你口中的‘我們’跟我想的意思一樣嗎?”“對。”哈利歎了口氣:“你明白和我做這件事的風險嗎?就算萊克真如我所料,的確是凶手,也不能保證逮捕他和成功起訴他之後,哈根就能獲得足以和貝爾曼抗衡的權力,而且你會陷入窘境。”“那你呢?”卡雅俯身越過桌麵,細小的虎牙閃閃發亮,“為什麼你認為值得冒這個險?”“卡雅,我是個徹底失敗的警察,沒有什麼好失去的。對我來說,這是背水一戰。緝毒組或性犯罪小組我待不下去,克裡波又絕對不可能用我。可是對你個人來說,這是個很糟糕的決定。”“我的決定通常都很糟糕。”卡雅說,口氣嚴肅。“很好,”哈利說,站了起來,“我去找律師,你可彆跑。”“我會在這裡,哈利。”哈利一轉身,就和一名男子直接麵對麵。男子顯然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段時間。“抱歉,”男子說,露出大大的微笑,“我隻是想借用這位小姐一下。”男子朝卡雅點了點頭,眼裡躍動著笑意。“請便。”哈利說,對男子微微一笑,踏進走廊。“亞斯拉克·克隆利,”卡雅說,“是什麼風把鄉下男孩吹來了這個萬惡的大都市?”“還不就是那些。”來自沃斯道瑟村的警官說。“刺激、霓虹夜晚、喧鬨人群?”克隆利微微一笑:“工作,還有女人。我可以請你去喝杯咖啡嗎?”“現在不行,”卡雅說,“現在我們有事,我得守在這裡。不過我很樂意去員工餐廳買杯咖啡請你喝。餐廳在頂樓,你可以先去,讓我有時間打個電話。”他豎起大拇指,轉身離去。卡雅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喉頭顫抖。警局事務律師的辦公室位於六樓,哈利不必走太遠。那位律師是個年輕女子,哈利放長假期間才來警署任職。哈利踏進辦公室,她透過眼鏡朝哈利望去。“我需要一張藍單。”哈利說。“你是?”“哈利·霍勒警監。”哈利在事務律師的眼中看見激動的反應,知道她聽過他的事,但還是拿出了警察證。他可以想象她到底聽過些什麼事,便決定不要讓話題往那個方向延伸。她在搜索及逮捕令上寫下哈利的姓名,誇張地眯起雙眼,細看他的警察證,仿佛哈利的姓名拚法極為複雜。“兩條線?”她問道。“好。”哈利說。她在“逮捕”和“搜索”下方各畫一條橫線,靠上椅背,擺出某種姿態。哈利敢打賭,她這個姿態一定是從資深律師那裡學來的,表達的意思是,你有三十秒時間讓我信服。哈利根據經驗得知,第一個論點最為重要,律師聆聽第一個論點時就已做出決定。因此哈利從東尼曾在艾裡亞斯遇害前兩天打電話給他開始說起,接著又說東尼表示他不認識艾裡亞斯,在小屋也沒跟艾裡亞斯說過話。第二個論點是東尼親口承認說他以前被判加重暴行罪,其實應該是殺人未遂。哈利可以看見藍單已經在他包裡了。接著他又再加點兒料,說很湊巧,東尼也去過剛果和利瑟倫湖,但沒有說明得太詳細。警局事務律師摘下眼鏡。“基本上,我讚同你的看法,”她說,“不過我想再想一下。”哈利在心裡咒罵一聲。換作資深律師,當場就會開逮捕令給哈利,但這位太嫩了,她不敢直接開,必須先去請教其他律師。她應該在門口掛個“訓練中”的牌子才對,這樣哈利就會去找其他律師,但現在已經太遲了。“這件事很緊急。”哈利說。“為什麼?”這問題可把哈利難倒了。他憑空比個手勢,這手勢似乎什麼都說了,卻又什麼都沒說。“午餐後我會做出決定……”她垂眼望向那張單子,“霍勒。如果批準的話,我會把藍單放在你的信箱裡。”哈利咬緊牙根,不讓自己輕率地說出99lib?任何話,因為他知道這位事務律師的行為非常恰當。當然了,她因為自己年紀輕、資曆淺,又在男性主導的世界裡打滾,所以過度小心,但她堅定地表現出需要被尊重的態度,而且打從一開始,她的態度就說明強硬手段對她沒有用。乾得好。哈利很想抓起她的眼鏡,砸個稀巴爛。“你決定以後,可不可以打內線電話給我?”哈利說,“目前我的辦公室離信箱很遠。”“好的。”她親切地說。哈利走進地下通道,來到距離辦公室大約五十米處,這時辦公室的門打了開來,走出一個人。那人匆忙地鎖上門,轉過身子,急匆匆地往前走,一看見哈利,全身都僵住了。“我嚇到你了嗎,畢爾?”哈利柔聲問道。兩人距離仍遠,超過二十米,但哈利的聲音在四壁裡回蕩,朝畢爾·侯勒姆傳了過去。“有一點兒,”來自托騰區的男人說,他調整了一下頭上那頂彩色的牙買加毛線帽,蓋住紅發,“你一聲不響地冒了出來。”“嗯,那你呢?”“我怎樣?”“你來這裡做什麼?我以為克裡波的工作就夠你忙了,聽說你得到了很棒的新職位。”哈利走到侯勒姆麵前兩米處,他顯然大吃一驚。“我不確定有那麼棒,”侯勒姆說,“我沒辦法做我最喜歡的工作。”“你最喜歡的工作是?”“刑事鑒識工作,你知道的。”“是嗎?”“啊?”侯勒姆蹙起眉頭,“協調鑒識人員和策略規劃,你以為這是要做什麼?還不就是傳遞信息、召集會議、發送報告。”“這可是升職啊,”哈利說,“是通往光明前途的開始,你不認為嗎?”侯勒姆哼了一聲:“你知道我怎麼想的嗎?我想貝爾曼把我安排到這個職位,是為了把我支開,不讓我拿到第一手數據,因為他不確定一旦我得到第一手數據,會讓他比你更早知道。”“可是他想錯了。”哈利說,站在侯勒姆前方,和他麵對麵。侯勒姆的眼睛眨了兩下:“媽的現在是怎樣,哈利?”“對,媽的現在是怎樣?”哈利聽見自己因怒氣而緊繃、刺耳的聲音,“你進辦公室做什麼,畢爾?你的東西不是全都搬走了嗎?”“做什麼?”侯勒姆說,“拿這個啊。”他舉起右手,手上拿著一本書。“你不是說你會放在櫃台嗎?你還記得嗎?”那本書是《漢克·威廉姆斯傳記》。哈利感到羞愧,漲紅了臉。“嗯。”“嗯。”侯勒姆模仿哈利說。“我們搬出來的時候我帶了這本書,”哈利說,“可是我們走到一半又回頭,把東西搬回去,後來我就忘了。”“好吧,我可以走了嗎?”哈利讓到一旁,聆聽侯勒姆重重地踏出腳步,邊走邊咒罵。哈利打開辦公室的門。癱坐在椅子上。環視四周。筆記本。哈利翻了翻筆記本。他並未記下他和東尼的對話,沒有什麼記錄指向東尼是嫌犯。他打開辦公桌的抽屜,查看有沒有被人動過的跡象。裡頭的東西看起來沒人碰過。他會不會料錯了?他是不是希望侯勒姆並未泄露情報給米凱?哈利看了看表,希望那位新進的警局事務律師吃快一點兒。他隨便按了鍵盤上的一個鍵,屏幕亮起來,畫麵仍停在穀歌網站的最後一個搜索頁麵上,搜索字段顯示的是:東尼·萊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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