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變節(1 / 1)

白夜追凶 指紋 9955 字 1天前

關宏宇被綁在一把椅子上,頭上罩著個黑色的布套,布套被摘掉,陰暗的倉庫裡,一盞刺眼的照燈正對著他。他的眼睛睜不開,稍微適應了一會兒光線環境之後,慢慢抬起頭環顧四周,發現這似乎是一個廢棄的倉庫。他的麵前是一張桌子,桌子後麵站著金山以及他的數名手下,還有代號“編輯”的臥底探員林嘉茵。他醒來的時候,林嘉茵正對金山說:“我不明白把他轉移到這裡還有什麼意義,直接乾掉他就是了。”金山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再怎麼說,他都是個前任的刑偵隊長。就算殺了他,也得在下手之前讓他把知道的全抖落出來,對不對?”關宏宇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金山繞過桌子,走到他身旁:“怎麼?關隊長,臨死之前想擺擺大義凜然的姿態?”關宏宇一斜眼,不屑地看著他:“如果我是代表警方來打入你們內部的,你怎麼可能還好端端地站在這兒?稍微動動腦子就該知道,警方的任何滲透或臥底行動,都會安排布控。何況你把我渾身上下搜了個遍,找到任何監聽或定位裝置了麼?”金山舉起關宏宇的手機:“有這個就夠了吧?手機定位以為我不懂?”關宏宇又笑了:“你拆開電話看看,或者找個懂技術的,試試定位我的手機。”金山有些意外地一皺眉,林嘉茵走了過來,拿起關宏宇的手機,熟練地拆開後蓋,檢查了一下手機的電路板,又裝上後蓋,撥了個號,掏出自己正在響的手機看了看。她掛上電話,把關宏宇的手機扔回到桌子上,沒說話。金山扭頭看著問:“怎麼?”林嘉茵似乎有些不情願:“電話確實被改裝過,信號回路上安裝了反定位的乾擾裝置。”關宏宇抬頭,看了看林嘉茵,對金山說:“金老二,我關宏峰是堂堂正正拍門子來找你談生意的,姑且不論你這算哪門子待客之道,這娘們是怎麼回事?什麼‘編輯’?什麼臥底?”金山扭頭看著林嘉茵一樂:“你不知道她?林嘉茵小姐是你們市局專案小組派來的臥底。隻不過她實在是厭倦了繼續給公安當狗而已。”林嘉茵打斷他:“彆信他。他不可能不知道臥底行動。”金山笑道:“可你不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麼?如果他真是潛伏進來的公安,咱們剛才恐怕就都被端了。”林嘉茵上前伸手一扒拉他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咬牙道:“你要搞明白一件事,他是關宏峰。”金山似乎沒覺得這名字對他有什麼特彆的意義,有些疑惑地皺著眉道:“那又怎樣?”林嘉茵一字一頓地說:“全津港,知道這個名字的警察,都很清楚一件事,如果整個公安係統隻有一個人不會變節的話,就一定是關宏峰。”她過分認真的態度讓金山有些不安,他又看了看關宏宇。關宏宇也盯著他:“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要就是不信,我也沒辦法。我不明白這個姓林的娘們怎麼就和你穿了一條褲子,不過……自從我找上你,就是報著真名實姓來的,我也沒有避諱過自己曾經是警察的身份,憑什麼這個乾臥底的就比我更可信?”金山看了看林嘉茵,又看了看關宏宇,似乎話裡有話:“她當然是已經用行動向我證明了一些東西……”話音未落,林嘉茵突然從身旁金山一名手下的腰上拔出手槍,指著關宏宇,對金山說:“之前的不算,拿他做投名狀也沒問題。”關宏宇盯著麵前的槍口,額頭上沁出了汗。兩人四目相對,關宏宇仿佛從林嘉茵的目光中看明白了什麼,臉色逐漸變了,金山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有點坐山觀虎鬥的意思。突然,手槍的擊錘一響,林嘉茵扣下了扳機。千鈞一發的時刻,金山猛地推開林嘉茵持槍的手,子彈打偏了,射進了旁邊的編織袋內,發出悶響。林嘉茵先是有些驚惱地看了金山一眼,隨即又要抬手向關宏宇射擊。金山上前,一把奪下她的槍,林嘉茵惱羞成怒地對他喊道:“你乾嗎!”金山攔在她和關宏宇之間,把槍遞還給手下:“我又沒說不信任你。可我也沒說讓你殺他。彆忘了這裡誰說了算。”這時候,他的電話響了,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指著關宏宇對手下的人說:“看住他。”他往外走了一步,回過頭來,指著林嘉茵對手下說:“也看著點嘉茵,彆讓她再胡來。”刺眼的燈光下,關宏宇和林嘉茵困獸一樣地對視著。半晌沉默。關宏宇終於搖搖頭,歎了口氣,說:“在支隊乾了那麼多年,到頭來,讓自己人把我整下來了。想試試另一條道吧,還碰上了臥底公安,我上輩子和乾這行的結了多大梁子?真是陰魂不散。”林嘉茵盯著關宏宇,冷笑著說:“隨你怎麼說,你騙不了我。”關宏宇不屑地“嗤”了一聲:“彆扯淡了,你根本不是因.99lib.為懷疑我的目的才這樣做,你隻是想殺了我。我不明白什麼時候得罪過你,但我看得出來,這是個人恩怨。”林嘉茵聽了這話,似乎有些動容,但隨即又恢複了一臉冷酷:“公事公辦也好,個人恩怨也罷,我現在活動自由,而你被捆著,你覺得咱倆誰橫著出去的概率更大一些?”關宏宇一點也沒服軟,望著她一撇嘴:“彆得意太早……不過我確實很好奇,你似乎都不想給我任何說話的機會,咱倆哪來的這麼大仇?”林嘉茵琢磨了會兒,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對關宏宇說:“你死有餘辜……”她俯身到關宏宇耳旁小聲說地說:“而且,你不是關宏峰。”關宏宇愣住,他想開口問些什麼,嘴唇微微張開,又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呆呆看著林嘉茵往倉庫門口走去的背影。地鐵站附近,周巡把自己的越野車停到地鐵站旁後下了車,他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周圍,下樓梯到了地鐵站,一路走到站台上,在一把長椅上坐了下來,坐在他身旁正在看雜誌的女人合上雜誌,居然是高亞楠。周巡一邊繼續警覺地觀察著周圍,一邊不動聲色地低聲問:“情況怎麼樣?”高亞楠不動聲色地說:“關隊已經打進去了。”她邊說邊把一張紙條遞給周巡:“現在在這個位置,裡麵的情況還不清楚。中間他們進行過一次轉移,過程中發現‘編輯’和金山他們在一起。孟仲謀和槍的下落都還不知道——按照專案小組的說法,這次臥底行動破獲孟仲謀的軍火販賣組織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要能促成那兩百多支槍的交易,起獲那批失槍。如果我們不能確定那批武器在哪兒,很可能無法達成行動的目標。”周巡語氣有些焦慮:“但放任這樣下去,老關的生命安全會越來越沒有保證。”高亞楠歎了口氣:“嗨,知道麼?既然哥倆都長得一樣,我為什麼不選關宏峰,卻選他弟?”周巡被這個無厘頭的問題問得一愣,扭頭問高亞楠:“啥意思?”高亞楠苦笑著攤開報紙,邊把報紙卷起來邊說:“乾了這些年,我早就看明白了,你們這群在刑偵跑外勤的,個個都是把腦袋栓褲腰帶上,死不死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找個當刑警的男朋友,我可受不了這刺激。”周巡笑了笑:“你是說,老關既然也是乾這個的,冒險屬於理所當然的事兒嘍?”高亞楠“哼”了一聲:“我是覺得,刑警,尤其還是你們這幫男的,個個都不要命,而且還不聽勸。”周巡挑了挑眉毛,站起身說:“保持聯係,但記住,儘量見麵說。”他剛抬腿走出一步,忽然又回過身,看著高亞楠的肚子,道:“說到受刺激,停你職是為了讓你保胎生孩子去,你摻和這事兒乾嗎?”高亞楠斜眼看著他:“你和關隊把保密範圍限定得這麼嚴格,除了我,你還能信任誰來負責聯絡?”周巡無可奈何地抹了把臉,轉身出了地鐵站,他剛從地鐵站裡上到地麵,電話就響了。他一邊接聽電話,一邊上了越野車,發動車順著道路開了出去。電話裡傳來周舒桐的聲音:“周隊,我們已經完成搜查工作了,您在隊裡麼?”周巡道:“哦,你們倆去我辦公室等著,我很快就回去。”說完他掛上電話,打方向盤拐彎——但車卻沒有減速,整個越野車車身幾乎有些傾斜地從路口拐了過去。周巡既吃驚又疑惑,用力踩下刹車踏板,發現毫無反應。他又連著踩了好幾腳之後,發現車子根本無法減速,刹車失靈了。他腦門上頓時冒出了冷汗,一邊控製著越野車在車流當中來回鑽來鑽去,一邊拿起手機撥通電話,同時還在思索著什麼。電話撥通之後,他按了免提,話筒裡傳來提示音。他猛打方向盤,讓越野車順著路中間的隔離柵欄一路剮了過去,同時一抬手,拽起手刹杆,把排檔直接推上停車檔位。在隔離柵欄的剮蹭減速效果、手刹的製動效果以及變速箱齒輪脫扣的三重效果下,車子終於停了下來。排檔箱和車前機器蓋直冒煙。電話此刻接通了,小汪在那頭焦急地問什麼事兒,周巡長出了口氣,對著打開免提的手機說:“我在中心醫院斜對麵拋錨了,開車過來接我。”小汪很快趕到,周巡搭著他的車回到支隊,一進辦公室,周舒桐和趙茜忙從沙發上站起來。周巡也累了,往辦公桌後一倒:“簡明扼要,撈乾的說。”周舒桐話到嘴邊,被周巡一噎,求助地看向趙茜。趙茜接道:“我們搜索了所有房間,從生活用品的狀況來看,他應該是單獨居住的。最該注意的是,房間內沒有發現任何證件、信用卡、電腦設備、PDA、相片等可用於識彆身份或獲得背景資料的用品,也沒有發現任何現金或有價證券。同時,沒有發現任何涉及毒品、槍支、管製刀具相關的違法物品,總體而言,房屋內陳設簡單,似乎隻是單純作為一個落腳點。我們特彆注意到,整個房間異常整潔,完全不像空置過一個多月的狀態,顯然有人在安廷死後,去清理過這個房間。那麼就不能排除這個人或這群人一並帶走了他的某些私人物品的情況。進出的時候我們觀察了一下小區的監控設備,建議調取監控錄像,徹查一下這一個多月來進出那棟樓的可疑人員。”正說著,辦公室的門開了,小汪推門進來,張口就說:“周隊,你知道麼?技術隊發現……”周巡一抬手打斷了他,示意小汪在一旁等著,隨後對周舒桐和趙茜說:“我知道了,把現場的勘驗筆錄留下,這部分暫時不用繼續跟進了。你們去法醫隊協同小徐儘快完成屍檢,紀傑的案子不能放下。”兩個女孩應聲出去了,小汪又要開口說,周巡朝他遞了個眼色,示意他把門關好。小汪也忽然想起,閉上了嘴,關好門走到近前,才低聲道:“查了一下,是車子的刹車油被放空了。”周巡一皺眉,似笑非笑地說:“因為一直沒做保養?”小汪:“當然不是!技術隊那邊的勘察結論是刹車盤遭到過人為破壞。所以這車……從開出去刹車油就一直在泄漏,等到油漏光了,這腳刹車也就徹底沒了——這車隻有您開,明顯是針對您個人的某種加害手段啊!”周巡明顯故意樂了一下:“還費挺大勁想偽裝成意外事故。”小汪點頭:“對,我看,不妨查一下車庫的監控……您也好好回想一下都有什麼人對您心存不滿。”周巡這回是真樂了:“那咱們隊所有人都得挨個兒過堂,這不是胡鬨麼?趕緊把車修了,給我另外調一輛車來。彆對外聲張。”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倉庫裡,林嘉茵和關宏宇都坐在桌子旁,旁邊還圍著金山的數名手下。金山走了回來,衝手下打了個響指,命人替關宏宇鬆了綁。林嘉茵似乎很是不滿,但欲言又止。金山反倒是掛上了一副笑臉,說:“不好意思,關隊長,多有得罪。”關宏宇揉了揉手腕,斜眼瞟著金山,沒搭腔。林嘉茵一挑眉毛:“金山,你這是什麼意思?”金山抬手示意林嘉茵冷靜,在桌子旁坐下:“三哥有吩咐,既然關隊長是帶著財路來的,不妨介紹一下情況吧。”關宏宇一手扶在桌子上,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桌麵,說:“做買賣得講個禮尚往來,既然開了這麼個頭,我看生意什麼的,還是算了吧。”說完他起身就要走,金山忙過來挽留:“哎關隊長,你瞧……”關宏宇一挑眉毛:“姓金的,我本來確實打算來找三哥合作,但你們最好搞明白,甭管你們自以為有多大名氣,你們都是賊,找你們合作是給你們臉。想乾死你們是分分鐘的事兒。說捆就捆,說審就審,還差點默許這娘們一槍打死我,真當我關宏峰給個棗就甜是麼?”金山冷笑:“不愧是刑偵隊長,說話就是橫,不過關隊長要真這就打算走,又何必屈尊來找我們呢?江湖嘛,誰都有可能委屈一時。這樣,你說說,我聽聽,至少不算白來一趟。不管能不能合作,我都保證你毫發無傷地離開。”關宏宇想了想,身子往前探,兩肘支在桌子上,微微點了一下頭,開口道:“我這裡有取之不儘的貨源,價格公道,質量上乘,渠道穩定,大到武器,爆炸物,小到管製藥品,或是違法音像製品……應有儘有。”金山一挑眉毛,明顯是對他說的頗有興趣。關宏宇又道:“交易的原則隻有一個,就是出口不能在津港。”他觀察著金山的反應,忽然轉換了話題:“說起來我印象中三哥一向老成持重,是個講究人,很少會踏足津港,怎麼這次居然敢跑到這裡來走生意?”金山的臉上掠過一絲惶恐,說:“這次來津港隻是跟幾個合作夥伴談點事兒,不是來走單的。關隊長所說的貨源……能不能再具體一些?”關宏宇沉吟道:“刑偵支隊破獲的大多數案件,都離不開物證環節,一旦定案審結,物證就會封存並統一轉移到市局歸檔,從此以後的二十年內,不會再有任何人去查看物證的情況。一到二十年,會分批次銷毀。”金山道:“關隊長的意思是說你可以將這些物證調包出來?”關宏宇點頭,說:“支隊所有負責物證工作的,都是我的人,市局方麵的交接,從來隻是文件手續上的簡單操作,沒有人真的會去核實清單和物證箱裡的東西是不是完全匹配。”林嘉茵在一旁冷冷道:“說得好聽,所有作為物證的槍支都有彈道備案,如果銷售出去,但凡有一支被起獲,立刻就事發。”關宏宇聽完笑了,金山也笑了,金山向身後一伸手,一名手下遞過一支手槍,正是關宏宇拿來的那支。金山接過那支槍,往桌上一放:“難怪關隊長拿來的這支樣品已經把膛線銼掉了。”林嘉茵還是不依不饒地說:“沒有膛線,精度會嚴重下降……”關宏宇似乎覺得她不可理喻,雙手一攤,說:“你以為這種買賣還有質保服務麼?”金山笑了笑,似乎也認同關宏宇的說法:“聽起來確實不錯,隻是我不明白,關隊長怎麼突然想搞這種營生?”關宏宇無所謂地聳聳肩:“這買賣我本就不是第一天剛開始做,有個叫葉方舟的小子,你認識麼?”金山愣了一下,笑著搖搖頭,關宏宇沒有理會他,接著說:“就算你不認識,三哥也肯定知道他,這小子當初就是背著我私下倒賣物證,被我親自開除掉的。這種買賣要細水長流,自然也就需要有規矩。”金山點點頭:“所以說不能在北方出貨。”關宏宇輕輕拍了下桌子,說:“事兒說清楚了,我還是那句話,合作已經不可能。你告訴孟仲謀,在北京彆鬨事兒,趕緊滾回南方。告辭。”說完,他站起身往外走。金山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伸手攔道:“關隊長留步。”關宏宇似是想起了什麼,回過身:“哦對,手機總得還我吧?”他說著,伸手指了一下桌上的那把槍,說:“這破玩意我有的是,留給你們拿著玩兒吧。”金山從手下人那裡拿過手機和一遝錢,繞過桌子,遞給關宏宇,說:“關隊長,東西我收了,咱們銀貨兩訖,怎麼樣?”關宏宇接過手機,拿著那一遝錢在手裡撚了一下,臉色似乎緩和了一些。金山一擺手,說:“關隊長,我想咱們還是可以繼續聊聊的。”關宏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想要我重新坐下來談,也行,隻有一個條件。”金山一揚眉毛。關宏宇伸手一指林嘉茵:“殺了她。”林嘉茵冷冷地回望著兩人。“要他們殺林嘉茵?你瘋啦?”關宏峰一拍桌子,大發雷霆。崔虎在他身後正在吃東西,舉著一塊披薩,回頭看了他一眼。關宏宇對他這種突如其來的憤怒很是不解,一攤手:“跟這幫禽獸打交道的規則你不懂,那套形而上的正規手段是行不通的,再說,這個林嘉茵既然已經變節,還一心總想除掉我,她才是我們繼續滲透的最大威脅。”關宏峰雙手扶著桌子,盯著他:“林嘉茵不可能變節。”關宏宇皺了一下眉,點點頭:“呦,她也是這麼說你的,然後就抬手一槍差點爆了我的頭。”關宏峰沒理會他,問:“金山說多久答複你?”關宏宇說:“倆小時內,還有一個半小時。”關宏峰沉默了一秒鐘,開始脫衣服,語氣很堅決:“咱們交接!”關宏宇吃了一驚:“開什麼玩笑?你到裡麵玩不轉的!何況現在是夜裡……”關宏峰低聲道:“你馬上聯係金山,就說你現在要跟他談點彆的,約個地點見麵。”關宏宇皺眉:“但這種策略對咱們會很不利。就算要換你來,咱們也應該再等一個多小時,等金山主動聯係咱們……”關宏峰氣急敗壞:“如果到時候他直接交出的是林嘉茵的屍體的話!”關宏宇一攤手:“我不太明白,這個林嘉茵和專案小組斷絕了聯係,協助金山這夥人擺脫了監控,還差點殺了我,而你隻是輕描淡寫地一拍腦門,就堅信她沒有變節?”關宏峰似乎想開口說什麼,盯著關宏宇看了會兒,搖頭歎氣,繼續換衣服:“我進去之後,你跟崔虎在外圍負責監控,崔虎會有選擇地把情況通過高亞楠轉給周巡。”崔虎吃東西的動作沒停,一舉手,示意自己已經聽見了關宏峰的安排。關宏宇:“對了,周巡出事兒了。我接到電話,周巡的車被人做了手腳,險些導致嚴重的車禍。你認為這是巧合嗎?”“我覺得,這不可能是巧合。”辦公室裡,周舒桐輕輕歎了口氣:“我們去搜查,安廷的住所就被提前清掃了。是不是太巧了?”她對麵坐著的劉長永微微眯著眼:“趙茜的反常,你跟周巡說了麼?”周舒桐歎氣:“回來以後趙茜和我一直在一起,而且周隊那個樣子……”劉長永若有所思地微微點頭,安慰式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周舒桐又說:“不過……我給關老師打了個電話。”劉長永一驚,周舒桐低聲道:“我……我給關老師打電話,說過這件事。但關老師好像根本沒心思搭理我,很快就把電話掛掉了。”劉長永聽完之後,微微一笑,又安慰了她幾句,將她送出了辦公室,到門口的時候,他特意叮囑:“這件事情,不要再對彆人提起。”送走周舒桐之後,他關上門,來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按了幾下,對著話筒說:“喂?下來一趟吧!”周巡來得很快,在沙發上坐下了,兩個人一時無語。劉長永有一肚子的問題,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問,憋了半天,才道:“安廷那地方,你們早就去搜過了吧?為什麼還要讓那個小姑娘再去一次?”周巡想了想,從懷裡掏出手機,按了兩下,調出一張照片,把手機遞給劉長永:“因為我們在那裡發現了這個。”劉長永接過手機一看,手機裡是一張翻拍的照片,照片上有一男一女,男的顯然是安廷,而女的居然是趙茜。劉長永略顯吃驚,周巡低聲道:“我查過,不知為什麼,這部分在小趙的檔案裡沒有顯示,但不出意外,她應該就是安廷家裡收養的那個女孩。”劉長永徹底明白了:“所以……桐桐他們才會……一無所獲……”周巡沉重地點了點頭。此刻,天已完全黑了下來。關宏峰跟著金山的兩名手下走在昏暗的走廊裡,黑暗恐懼症已經開始輕微發作,走起路來也有些踉蹌。三人一起走進地下室內一間寬敞的房間,房間裡燈光明亮,關宏峰抹了抹臉上的汗,定睛觀察,發現房間內有一些簡單的桌椅陳設,甚至還有一台冰箱。金山和另外兩名手下正坐在桌旁吃東西,見到關宏峰,放下手裡的食物迎上來,笑道:“怎麼,關隊長,等不及了?”關宏峰沒回答,四下張望了一圈,金山會意,說:“你的提議我已經考慮得差不多了。”關宏峰深吸了一口氣,很隨意地走到桌子旁坐下,懶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往好聽了說是我提的條件,其實等於在給你擦屁股。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林嘉茵曾經是警方的臥底人員,她現在平白無故脫離了臥底行動,專案負責人會就此把她忘得一乾二淨?我打個包票,現在案小組肯定正在尋找她,找到了她,也就找到了你!”金山故作姿態地點點頭:“有道理,難怪關隊長這麼急於除掉她。我還以為是你們有什麼私人恩怨……”關宏峰做出思考的樣子,搖了搖頭:“不,我之所以提前來見你,也是在反複權衡之後,覺得現在就殺了她,也不妥——無論在哪兒,殺警察,絕不是件小事。投靠犯罪分子的警察一樣是警察。殺了她,隻會把她變成烈士,更會招致專案組乃至全市公安乾警的反撲行動。”金山愕然:“難不成要我放了她?”關宏峰搖頭。“不能殺,也不能放。必須等到你們撤離津港,再考慮拿她怎麼辦。”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衝對方笑了笑,“我不喜歡你,我想你大概也不喜歡我,這樣很好,跟一個你不喜歡的合作夥伴做生意,大家都會更認真一些。”金山先是愣了愣,隨後一拍巴掌,對關宏峰伸出了肥厚的手掌:“不愧是關隊長,想得就是周全——老實說吧,之前你的提議還真是讓我有點左右為難。嘉茵來投靠我不說,而且一上來就送了我份大禮,讓我這麼快翻臉不認人,這麵子上還真有點拉不下來。”關宏峰一直沉默地聽著,突然意識到對方握著自己的手一直沒有鬆開,感覺有點不對勁。金山繼續道:“不過……關隊長既然如此寬宏大量,不但省得我下不來台,更成全了大家以後一起發財……”關宏峰想抽回右手,卻發現手被金山緊緊攥住。就在此時,屋子另一麵的一扇門開了,林嘉茵走了進來,關宏峰扭頭看著她,兩人短暫地對視之後,林嘉茵臉上掠過一絲惶恐的神色,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下來。關宏峰一回頭,才發現金山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惡狠狠的:“隻不過,對你這種出爾反爾的空降兵,我倒是有個更好的提議……”外頭的關宏宇拿著望遠鏡,顯得有些坐立不安。高亞楠在駕駛席上回過頭,有些好笑地看著他:“你就算望眼欲穿,也不可能知道裡麵正在發生什麼。”關宏宇放下望遠鏡,苦笑著道:“那個金山沒什麼腦子,我倒是不擔心他,可林嘉茵實在難纏,而且怎麼說她都是個已經變節的臥底,這……這完全無法預測啊!”高亞楠幽幽地歎了口氣:“你真的不認識她?”關宏宇看了她一眼:“聽我哥的意思,他們倆原來認識?”高亞楠說:“何止是認識,她原來就是我們隊的,你沒印象?”關宏宇皺著眉想了半天,還是搖搖頭,嬉皮笑臉地道:“全支隊上下我就看得見你一個女的。”他笑容展開一半,忽然卻想起了什麼,“啊”了一聲。高亞楠一愣,關宏宇神色有些不對,自言自語地道:“如果我是金山,關宏峰和林嘉茵隻能留一個的話,我會選擇誰?現在金山是要在北京完成交易,一個針對他的專案小組的變節探員,顯然比半路殺出來的前刑偵隊長更有利用價值!何況他現在進去是為了阻止金山殺了林嘉茵,這種出爾反爾的態度,更是策略上的大忌……壞了!”他拿著望遠鏡的手微微顫抖,愣了兩秒鐘,忽然推開車門要往外走。高亞楠慌忙叫他:“你去哪兒!”關宏宇俯身探頭回車裡對她說:“我哥有危險!你立刻通知周巡,讓他趕緊帶人過來收網!”他放慢呼吸,很快地潛入,悄無聲息地貼著牆一路向裡走,拐了一道彎之後,發現一扇門外站著金山的兩名手下,昏暗的燈光下,隱約能分辨出兩人腰上都彆著槍。他人隱在暗處,咬了咬牙,掏出一把折刀,摁住刀背的鎖扣,輕輕一甩刀頭,無聲地打開了刀。就在他預備衝過去拚死一搏的時候,身後的樓道裡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關宏宇一驚,左右張望了一下,閃身躲進樓道的水房裡,通過門的縫隙偷偷向外看,隻見一女兩男從樓道裡走了過去。地下室內,關宏峰頭發淩亂,嘴角淌血,跪在地上,身旁圍著金山的一乾手下,林嘉茵站在他對麵,目光複雜地看著他。這時,金山拿著關宏宇“賣”給他的那支手槍,對林嘉茵說:“三哥說過,反複無常即為小人,合作這種事,最怕的就是小人。他真是個官匪也好,是警方派來的細作也罷……津港又如何?刑偵隊長了不起麼?槍在我手上,想崩了誰就崩了誰!”他說著走到林嘉茵身旁,把槍遞了過去:“你既幫過我大忙,除了這單買賣裡你應得的那份之外,姓關的算是我額外還你的人情。”林嘉茵接過槍,舔了下嘴唇:“沒搞錯吧?剛才在倉庫的時候你怎麼不讓我下手?在這兒開槍的話,整棟樓都聽得見……”金山一擺手:“管他呢!斃了他,我擔保今後在三哥麵前,你至少能跟我平起平坐。”林嘉茵看了他一眼,握住槍,猶豫著向關宏峰走去,站在了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她抬頭望著麵前的關宏峰,眼圈微微發紅,臉上的冷笑透露出一絲淒涼,她冷冷地對關宏峰說:“瞧你這張階級鬥爭臉……”聽到這句話,關宏峰抬起頭,有些動容,微微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隻緩緩地眨了下眼,代替點頭,隨後閉上了雙眼。林嘉茵暗自長吸一口氣,舉起槍,扣動扳機。槍膛發出一聲輕響,槍裡沒有子彈——她一時愣住了,沒搞清楚到底是槍裡沒有子彈,還是手槍有了故障,臉上的表情驚疑不定。而關宏峰則睜開眼,目光顯得很冷靜。一旁的金山突然迸發出一陣大笑。門也在這時開了,金山的手下引著一女兩男走了進來。其中那個女人手裡拎著一個手提箱,幾人看到房間內行刑現場般的場麵,都是一愣。金山一看這幾人,笑著招呼道:“dy小姐,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來,我給你介紹一下……”他邊說邊走到林嘉茵和關宏峰身旁,先是一指林嘉茵,說:“嘉茵你是認識的……”隨後,他從地上攙起關宏峰,還殷勤地替關宏峰撣了撣膝蓋上的土,一摟關宏峰的肩膀,“這是關宏峰關隊長,和嘉茵一樣,都是我新的合作夥伴。”高亞楠在車裡緊張地觀望著地下室入口的方向,忽然有人敲了敲車門,高亞楠扭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周巡已經蹲在了車門外。高亞楠又看了眼四周,從裡麵搖下車窗,有些納悶:“就你一個人?”周巡依然蹲著,往車邊湊了湊:“再怎麼說這也是專案小組臥底行動的一部分,一旦我從支隊帶人過來,保密範圍可就控製不住了。”高亞楠看了眼地下室的方向:“通知市局沒有?”周巡沉吟了一下:“我還在考慮。這裡麵到底是什麼情況?”高亞楠麵色沉重地道:“目前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編輯’林嘉茵已經變節了。她不但投靠了二當家金山,更對關隊產生了直接威脅。這也怪專案小組,光給了個代號,一上來直接就告訴咱們臥底探員的名字,就不至於這樣了。”周巡皺了皺眉:“你們認識這人?”高亞楠思索了一會兒,“哦”了一聲:“也難怪你不知道,林嘉茵是關隊徒弟……那時你還沒調來和關隊搭檔。她跟過關隊兩三年,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就突然消失了,她在隊裡的時候好像也不起眼,跟大家都不太熟。”周巡點點頭:“說她變節是怎麼回事兒?”高亞楠沉默了一會兒才答道:“這是林嘉茵親口承認的。而且關隊剛滲透進去的時候,她第一個站出來試圖戳穿,還險些開槍殺了關隊。”周巡明顯沒想到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一驚:“這娘們……好歹也算他鄉遇故知了不是,一上來就要滅口?”高亞楠歎了口氣道:“大概是基於過去的了解吧,她一再向金山強調,關隊是絕不可能投身犯罪的。”高亞楠停頓了一下,看向周巡:“但關隊也堅稱,林嘉茵不會真正變節……當然,我個人認為他這麼說多少有些情緒化,你想……拋開她怎麼對待關隊不說,如果她沒有變節的話,為什麼會和專案小組中斷聯係?現在關隊凶多吉少,還是趕緊通知市局,把他們都拿下吧!”周巡下意識答道:“可那批槍的下落……”說到一半,他意識到了什麼,改口道:“也對,不管市局搞什麼專案行動,咱們都犯不上把老關搭進去。再說,要是林嘉茵真的變節了,趙馨誠又何必為她跟專案指揮較勁?”他一邊說一邊掏手機,高亞楠輕輕拍了一下車門,笑道:“上車來打吧,蹲了這麼半天,腿不麻麼?”地下室的水房內,關宏峰打開水龍頭,正在清洗臉上的血跡。林嘉茵在一旁給他遞上毛巾,壓低了聲音:“你們倆怎麼會……糾纏進來?”關宏峰用毛巾擦臉的動作一下停了下來,警覺地斜眼看著她。林嘉茵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水房門口的方向,繼續說道:“先是你弟,然後又換了你,這是搞什麼?”關宏峰沒回答她,反問道:“三天前的行動布控,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你為什麼和專案小組中斷聯係了?”林嘉茵沒回答,反而輕輕歎了口氣:“趕緊找機會脫身吧,我知道你不是真的來和金山合作的。”關宏峰不置可否,林嘉茵就繼續說道:“但我是。”關宏峰吃驚地站直了身子,盯著她的雙眼:“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林嘉茵不屑地笑了笑:“苦衷?如果你指的是身份記錄完全被消除,幾年如一日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以及身邊的同伴一個個因公殉職卻得不到承認的話,沒錯……”她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決絕:“但你知道麼?人都是習慣的奴隸,我很快就適應了這個身份,也適應了這種生活。隻是我漸漸發現這種生活可能本就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再回去做警察了。”關宏峰瞳孔猛然收縮,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壓低了聲音:“你在胡說些什麼?你……不可能……”林嘉茵諷刺地回望著他:“不可能變節投敵?就因為當初你教過我什麼是理想?什麼是正義?關隊,你那些形而上的崇高思想,根本是行不通的。無論是我們這邊,還是在公安隊伍裡。在這個世界的現實麵前,你想去堅持的那些東西,全都脆弱得不堪一擊。”關宏峰徹底愣住。林嘉茵輕輕掙脫他的手:“專案小組關心的其實是這兩百多支槍,買家已經帶著定金來了,我要的是完成這次交易,拿到我那份錢,至於之後你們怎麼去追繳這批槍,或是想抓孟仲謀和金山,我管不著。就是說,我也沒必要非戳穿你不可。但如果你要打算破壞這次交易……關隊,下次我開槍的時候,絕不會再猶豫的。”她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過了半晌,留在原地的關宏峰深深地歎了口氣,在水房淋浴間的牆後,關宏宇閃出身,輕輕搭上了他的肩膀,安撫地拍了兩拍:“其實她說的都沒錯。人各有誌。”關宏峰扭頭看了眼弟弟,不知是因為早已察覺還是剛剛蒙受打擊,他的表情顯得有些茫然,似乎並不吃驚。他囁嚅了一會兒才開口:“我要留下繼續跟進。”關宏宇低聲道:“彆傻了,我已經讓亞楠通知周巡收網了,走吧。”關宏峰沮喪地閉上雙眼,猛地又睜開:“讓周巡他們彆輕舉妄動。那批槍還沒有露麵,孟仲謀也還沒出現,隻抓個金山,沒意義。”關宏宇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開弓沒有回頭箭。眼下要麼你脫身離開,親自去和周巡說,要麼周巡或市局專案小組下手抓人。我現在沒法出去見周巡,否則咱倆的事兒很容易徹底暴露。彆再固執了,就因為怕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不但冒險衝進來,還讓亞楠招來周巡斷了自己的後路,再說了,專案小組一到,收不收網,恐怕都不是周巡說了算的。”關宏峰思索了會兒,點點頭,對他說:“你隱藏好,我來想辦法……”他擦乾淨臉,回到先前金山等人所在的房間,幾個人都抬頭看他。那叫dy的女人明顯有些不悅,瞪了一眼關宏峰,就要站起來。關宏峰斜眼看了下她,問金山:“這又是誰?”金山笑了笑:“哦,一個來付定金的朋友。”dy聽完臉色一變,立刻說:“我說了,有外人在,交易中止。”金山臉一沉,上前兩步,看了眼她手裡拿的手提箱,嘬了口雪茄,往她臉上噴了一口煙:“dy小姐,就因為你們已經定了這批貨,我才推掉了其他買家。現在你翻臉就要毀約,耍我?”他話音剛落,他的一乾手下紛紛拔出槍來。dy冷笑,她身後的兩名男子也掏出了槍,房間內,雙方舉槍對峙,一時間劍拔弩張。關宏峰掃了一眼屋內的眾人,反倒不緊不慢地走到金山身旁,一臉為難地看著他,說:“你們怎麼會和這些人搭上?”金山微微一愣,關宏峰扭頭,看著dy等三人,皺起了眉頭,道:“你們來的路上有沒有被跟蹤?”這話一出,大家都皺眉,麵麵相覷。關宏峰又看了眼她手上提的箱子,說:“這裡麵是現金嗎?是直接提過來的還是到了津港之後現籌措的?什麼渠道籌措的?”這話問出之後,金山等人顯得更加疑惑,林嘉茵麵色有些焦急,而dy則有些驚慌,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兩名手下則將槍口指向了關宏峰。dy急道:“我就說他很可能是公安派來的……”關宏峰根本沒理會她,扭頭對金山說:“你擺我這一道,咱們回頭再算賬。合作的事兒我也不想再談了,但我不想跟你們一塊死。”他往前走了兩步,坐在了沙發上,抬手一指dy身旁的兩個男人:“你跟孟老三都是搞軍火生意的,沒注意到這兩人拿的是什麼槍麼?我告訴你,是M92F的一個改版,英文翻譯過來應該叫‘戰術大師’,這類槍主要是配備給南美洲,特彆是巴西軍警的。近年來,從南美流出來的這類槍,隻有很少的一部分出現在亞洲,就公安部掌握的情況來看,基本都是被巴基斯坦一帶的恐怖組織持有。而他們這撥人不但身上有這種槍,還給你帶來一筆數額不菲的定金——”dy滿臉驚恐,關宏峰一指她手裡的提箱,說:“從容積上看,裡麵至少應該有兩百萬以上的現金,有財力向你成批量購買軍火的,絕不是一般的江洋大盜。所以他們所代表的買家到底是什麼人,猜都能猜得到。”金山作勢鼓掌:“不愧是老刑警,關隊長眼真毒。不過……生意隻是生意,我們就是賣東西,至於誰買,或是買來之後去乾什麼用,好像不用操心吧?”關宏峰無可奈何地作勢歎了口氣,搖搖頭:“國際範圍內的恐怖組織及其骨乾成員,不光在公安機構,在國安機構和國際反恐機構那兒也是標名掛號的。你們來津港做交易,不見得會引起多大注意,就算有,頂多是市局某個專案小組之類。可他們就不同了,盯著他們的人,比盯著你的人至少要多十倍。和他們做生意,後患無窮就不用提了,你很可能都活不到成交那一天!”關宏峰的話語和態度完全吸引了dy的注意力,隻有林嘉茵在一旁冷眼打量著這幾人。金山似乎有些擔憂,問道:“怎麼講?”關宏峰攤攤手:“很簡單,他們這些人,就算是組織中下遊成員,也有可能隨時處於監控之下,國安局甚至可能是聯合反恐……先不說他們拿什麼來向你買貨,但就這筆定金而言,如果是在津港籌措的,籌措途徑總會有警方早就知曉的。現在這三個人就這麼大搖大擺地拎著箱錢來到這兒和你見麵,你知不知道他們屁股後麵可能跟了多少當差的?”金山總算搞明白了他的意思,明顯有些緊張,故作輕鬆地攤了攤手:“不過這兒並沒有貨,就算警方跟蹤了他們,也不至於……”關宏峰“嗤”了一聲:“你太瞧得起自己了。跟他們比起來,你和孟老三都隻算毛賊。在國家安全麵前,你們那幾把破槍根本不值得一提。”金山雖然麵色有些不悅,但還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說:“鬨了半天,他們可能會引來警方,而我們倒成了吃掛落的。”說完,他扭頭看著林嘉茵,林嘉茵微微皺眉,幅度很輕地點了點頭。金山於是轉過頭來,誠懇地問:“那現在怎麼辦?你覺得警方已經有人在外麵了麼?”關宏峰道:“說不準,但我不願意冒險。看在買賣不成仁義在的份上,我勸你們現在立刻轉移。”金山聽完倒抽了口涼氣,掃了一圈屋裡的所有人,林嘉茵看著金山的表情,默不作聲地悄悄移動到dy等人的身後。金山扭頭,吩咐手下:“收拾東西,撤!”然後他抬起頭,看了眼dy,“大家分開走,要是都僥幸沒栽,到時候再聯係吧。”他話音未落,林嘉茵突然從dy等三人後方竄出來,反手一肘打倒其中一名男子,順勢從他腰上拔出手槍,用槍頂住了dy的頭。剩下的一名男子和金山的手下又再度紛紛舉起槍,但明顯金山一方人多勢眾。dy咬著下嘴唇,沒有動。金山走到她麵前,笑了笑,直接伸手從她手上拿過手提箱,放到桌子上,打開箱子看了一眼,裡麵整整齊齊碼放著現金。關宏峰在旁說道:“我要是你,會換掉這個箱子,並且查一下每摞錢裡有沒有夾定位芯片。”金山點點頭,把這箱錢推給手下去處理,扭頭對dy說:“你放心,三哥和我從來不乾黑吃黑的事兒,但做買賣嘛,總該有點契約精神。定金我收下了,如果大家都平安無事,交易就繼續進行,如果你們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們的麻煩也少不了,這筆錢就轉作精神補償吧!”dy咬牙切齒地說:“你還不明白你惹的是什麼人……”金山很放肆地笑了兩聲:“你們這些搞恐怖活動的,到頭了也就開個飛機撞大樓,隻敢對平頭老百姓下手,我們可不吃這套。我說了,買賣可以做,你們要想玩狠的,就讓你們知道什麼叫魚死網破。”這時,他的手下已經把箱子裡的錢塞進了一個包裡,並且檢查了每一遝錢,示意他已經準備完畢。金山衝周圍人一擺手,林嘉茵垂下手中的槍,退下彈匣,又拉開套筒,卸掉了槍裡的所有子彈後,把槍往身後的地上一扔,跟著金山、關宏峰等人一同走了出去。外麵剛剛破曉,一群人先後上了幾輛越野車。關宏峰站在車前,看了眼小區院外高亞楠車子的方向,不易察覺地朝著那個車的方向做了個手掌下壓橫著一抹的動作,隨後上車與金山等人離開。不多時,dy和兩名手下也走了出來,兩名手下警覺地打量著周圍,而dy一路在拿著手機通話。三人鑽進一輛轎車,駛離小區。高亞楠目送著這兩撥人先後離開,轉過頭問周巡:“跟哪撥?”周巡琢磨了一會兒,推門下了車,轉身對高亞楠說:“你跟著老關他們,我留下來等市局的增援。既然老關示意咱們不要收網,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千萬盯緊了。”高亞楠點點頭開車離開。周巡下了車,一邊警覺地掃視著周圍,一邊走到自己臨時替換的一輛捷達轎車旁,從副駕的儲物箱裡拿出槍,彆在了腰上。隨後,周巡關上車門,看了眼小區地下室的入口方向,走了過去。他順著地下室的樓道往裡走,邊走邊東張西望,因為是淩晨,地下室走廊的燈已經滅了,而透過半接地的窗戶射進來的晨曦少得可憐,所以樓道裡昏暗不堪。走著走著,他聽到前方似乎有什麼動靜,忙停下改變行動方式,拔出手槍,躡手躡腳地向前搜索。到了水房,他舉槍走進去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他又端著槍搜索了兩個淋浴隔間,都是空的。見到水房裡並沒有人,他似乎鬆了口氣,槍口也垂了下來。然而這時,在他身後的水池旁,一個蹲伏的黑影正迅速地往門口方向移動。雖然悄無聲息,但周巡仿佛感覺到背後空氣的流動有異常,猛地轉身舉槍往門口的方向跑,槍口剛探出門口,槍就被一拳打飛了。關宏宇從暗處躥出來,俯身一抱周巡的腰,把他猛地頂在門框上。周巡抬手去抓關宏宇的後領口,卻被關宏宇腳下使絆,兩人一同滾倒在地上。兩人快速分開,周巡在黑暗中敏捷地翻身起來,伸手一探牆壁,隨後就聽到寂靜的樓道中,身後傳來一聲金屬的摩擦聲,槍口頂在了周巡後心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僵持了好一會兒。半晌,周巡似乎放鬆下來:“沒想到你也在這兒。”關宏宇在他身後有些輕蔑地說:“你更沒想到會有被我用槍指著的這天吧?”周巡道:“你來這兒乾嗎?”關宏宇冷笑道:“姓周的!你抓我是職責所在,我不怨你,但你不能總讓我哥為你賣命。”周巡也報以冷笑,道:“你要肯投案,你哥也就不用再為支隊做事了。”關宏宇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似乎無奈地意識到這是一個無解的局麵,邊向後退邊緩緩地說:“保護好我哥,彆讓他出事兒。等我找到陷害我的家夥,自然會帶他來找你投案。”說完,他消失在黑暗的樓道中。過了一會兒,樓道裡傳出手槍扔在地上的聲音。周巡一手扶牆站在原地,久久未動,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關宏峰與金山、林嘉茵上了同一輛車,開車的是金山的一名手下。金山不停地看著反光鏡,而關宏峰不經意地側身回頭看,發現高亞楠的車就跟在後麵。他眼神一凜,暗自心驚。這時,林嘉茵忽然說道:“後麵那輛淩誌好像一直跟著咱們。”關宏峰和金山都是一驚,金山湊到反光鏡旁,仔細看著後麵的車。關宏峰也作勢回頭看了看:“警方跟蹤似乎不會用這麼高檔又引人注目的車……”林嘉茵觀察著關宏峰的反應。“讓另外兩輛車繼續往前開,到前麵靠邊停一下。”她轉過頭,對金山道,“你可以下車方便方便。”金山聽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頭,遞給林嘉茵一支槍,自己又抽出另一支,打開了保險,他隨後又掏出手機,吩咐另外兩輛車的手下繼續往前開,然後衝開車的手下點點頭,車子減速靠在了路邊。他下車之後,走到路邊一棵樹旁,做出小便的樣子,實際上手裡握著槍。林嘉茵也從車裡出來,把槍彆在腰後,站在車旁盯著高亞楠的車。高亞楠的車慢慢駛近,所有人都因為不同的原因各自緊張著。高亞楠在駕駛席上側著頭,和林嘉茵短暫地對視之後,絲毫沒有減速,開了過去。金山回過身,問林嘉茵:“是跟蹤的麼?”林嘉茵笑了:“乾公安的再不人道,好像也不至於派個孕婦來盯梢。”她看了一眼駕駛席上金山的手下,那名手下剛才也看到了高亞楠懷孕的樣子,跟著笑了一下。隻有關宏峰直愣愣地看著林嘉茵,很是費解。金山似乎鬆了口氣,招呼林嘉茵等人上車,剛一上車,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三哥,是……沒有啊……我這也是……您聽我解釋……什麼?您什麼時候知道的……好。”掛上電話,他滿臉焦慮不安的表情再也藏不住。關宏峰從倒車鏡觀察他的表情,微微一眯眼,一扭頭,發現林嘉茵正盯著自己,他趕緊偏轉頭,去看外麵。車開得很平穩,慢慢駛入山穀。山穀的一側停著兩輛浙江牌照的奔馳車,金山等人的三輛車到了這裡,都停了下來。眾人下車,金山低眉順眼地走到奔馳車前,站在車旁的幾名保鏢中的一人拉開車門,從後座上緩緩走下一名六十歲上下的男子,滿頭銀發,戴著老花鏡,體態臃腫。金山一見這人,忙低頭小聲說:“三哥,您這還大老遠的……”“三哥”孟仲謀向前走了兩步,拿眼睨著金山,歎了口氣,說:“心氣兒夠高的啊,怎麼?東南亞都容不下你了?”金山戰戰兢兢地想要開口,孟仲謀一擺手,緩緩道:“情況我已經了解了,你想把咱們壓箱底兒的那批貨一次性兜售掉,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來津港賣軍火,是不是嫌我活得太長了?”金山哭喪著臉還要解釋,孟仲謀已經反手一個耳光狠狠地打在他臉上,把這身材魁梧的漢子打得一震。“混蛋!我打聽過了,和你接頭交易的那個女的,真名叫辛怡,她在中東促成過多筆交易,每一次貨物的流向都會被國家安全部門盯死。咱們混這碗飯吃的,按說不用講什麼良心,但規矩總得有。把貨出給這類人,無異於自取滅亡。他們不是為了去押個毒品或殺個仇家,那些都是小事,他們的所作所為,會招致警方、國家乃至整個東南亞的仇恨。而我們,就是為他們提供殺戮工具的!你覺得會有什麼好下場?到時候偌大個東南亞不會再有咱們這夥兄弟的立錐之地。”說完,他扭頭正眼看著體似篩糠的金山,歎了口氣,“枉費我這些年苦心教你……”隨即,他看了眼手下的人,兩名手下上前一踹金山的膝窩,架著肩膀把他摁跪在地上,金山已經嚇出了眼淚,不斷地喊:“三哥……三哥……”孟仲謀上前從金山的腰裡抽出手槍,走到林嘉茵身旁,說:“這位林小姐,放著好好的公安不做,上我們這條道,有今天沒明天,又是何苦呢?”林嘉茵似乎開口想說什麼,但明顯也很是恐懼,說不出話來。孟仲謀歎道:“說句心裡話,你還不如踏踏實實做你的臥底,把這個廢物抓回去算了。至於關隊長……”他說著轉向關宏峰:“你來得實在不湊巧,這也讓我很懷疑你的目的。不過都無所謂了。”關宏峰冷冷地看著他,平靜地問道:“你打算把我們都殺了?”孟仲謀和藹地笑了:“關隊長哪裡話。孟某就是個買賣人,殺人?我怎麼能殺警察呢?壞警察也殺不得啊。”聽完這話,林嘉茵偷偷瞄了眼關宏峰,隻見孟仲謀又衝手下遞了個眼色,兩名手下一架關宏峰,把關宏峰也摁跪在地上。孟仲謀看著林嘉茵,從西裝的上兜裡拽出一塊手絹,一邊擦拭著手槍,一邊對林嘉茵說:“女人嘛,總是弱者,得到優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兒。”說著他把擦乾淨的手槍墊著手絹反手拿住,遞給林嘉茵,說:“清理掉他們倆,我走我的路,你過你的橋。想來手上再多了這兩條人命,林小姐就算想再回頭去做公安,恐怕也會三思了吧!”林嘉茵咬了咬牙道:“三哥,金山確實是一片好意,這一單的規模,是值得冒險的……況且再怎麼說,金山也跟了你這麼多年……”孟仲謀微笑著看著她,眼神卻格外陰狠:“我自然是下不去手,所以才拜托你。殺人總比被殺好,你說呢?殺了他們。”林嘉茵眼淚都快掉出來了,顫抖著從孟仲謀手上接過槍,似乎覺得手上的槍有千斤之重,怎麼努力也抬不起槍口,眼淚終於還是流了下來。孟仲謀在一旁安慰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彆想太多了,孩子,很快就能結束的……”沒等他這句話說完,林嘉茵突然整個人都變了,身體也不抖了,眼神也變得異常淩厲,翻手舉槍對著孟仲謀的雙眉之間扣動扳機,把孟仲謀整個人向後打飛出去。不等在場所有的持槍者反應過來,林嘉茵把手上的槍往地上一扔,高舉雙手,大聲喊道:“都彆開槍!聽我說!”所有的槍都指向林嘉茵,但大家麵麵相覷,都被這個猝不及防的變故駭住,奇跡般的,沒有任何人開槍。林嘉茵仍然高舉著雙手,緩緩跪在地上,說:“你們要殺了我,為三哥報仇,隨時都可以,但聽我把話說完。現在姓孟的死了,還要不要按他的話辦?你們該聽誰的?”眾人麵麵相覷地想了想,似乎都逐漸被點醒,一直架著金山的兩人也悄悄地鬆開了手,其中一人甚至伸手把金山攙了起來。金山驚魂未定地站起身,走到孟仲謀的屍體旁,低頭看著孟仲謀頭上的彈孔,臉上浮現出慌亂和喜悅的混合表情。金山一扭頭,看著林嘉茵,衝周圍的所有人擺了一下手,眾人都垂下了槍口,金山笑道:“真有你的。”他有些得意地環顧周圍,高聲道:“三哥既然不在了,我金山向弟兄們承諾,第一,今後跟著我,人人有肉吃。第二,殺三哥的凶手,我絕不會放過的。”說完,他從地上撿起林嘉茵扔下的那支槍。關宏峰猛地扭頭,驚恐地看著金山和林嘉茵。林嘉茵此時也正好望向關宏峰,同樣緩緩地眨了一下眼,代替點頭。金山回身看了一眼林嘉茵,抬手一槍,將剛才摁著自己的其中一名手下擊斃,另一名剛才摁著他的手下嚇得立刻跪在地上,不住求饒。金山掂了掂手裡的槍,衝摁著關宏峰的手下一擺手,兩人鬆手扶起關宏峰。金山走到林嘉茵身旁,把林嘉茵攙起來,衝周圍的手下問道:“誰殺的三哥?”手下人的目光先是看著林嘉茵,注意到金山陰沉的臉色,便都聚焦在剛被金山擊斃的那人身上,再看金山,依舊是沉著臉。這時,一名顯得似乎聰明些的手下站出來,一槍把那名正在求饒的手下擊斃了,然後指著兩具屍體說:“他倆!”其他人紛紛應聲附和。金山聞言,一把摟住林嘉茵,放肆地笑了起來。清晨。青山區某金屬加工廠。林嘉茵背靠著防護鐵柵欄,坐在地上,身後不遠處,酸洗池噴發著刺鼻的化學蒸汽。她呆呆地望著手裡的手槍,這把槍剛剛殺了一個人,但這不是她殺死的第一個人——三天前,她在那場交易中,借金山的手弄死了那個線人紀傑,這個時候,他的屍體也應該已經被發現了吧?她顯得有些魂不守舍。關宏峰走到她身旁,盯著她看了會兒,低聲說:“你既沒有戳穿負責跟蹤的高亞楠,又冒著生命危險殺了孟仲謀,救下我。我不明白……”林嘉茵盯著他:“殺了孟仲謀,是我和金山早就想做的事情,至於高亞楠,要不是看在她懷了孩子的份上,你真以為我會放過她?”說完,她繞開關宏峰走開了,走出沒兩步,她又停下來,回過頭道:“我倒是很奇怪……像你這種人,怎麼還能活到今天?”這時,不遠處,金山走過來,看了眼林嘉茵的背影,斟酌著對關宏峰說:“關隊長,發生了這麼多事兒,你也暫時再陪陪我。走完這單買賣,我就撤。今後嘉茵會留在津港和你交接。而且就依你說的,你這邊來的貨,我絕對不在本地撒。大家一起發財嘛!”關宏峰看著他:“這地兒安全麼?”金山笑道:“這你放心,這方麵我比你謹慎。”關宏峰沉聲道:“陪著你倒是無所謂,不過你很快會發現,讓我出去對你才更有利。”金山好奇地皺了皺眉。關宏峰接著道:“你要明白,辛怡被你吃了這筆定金,絕不會忍氣吞聲。”金山咧嘴一樂:“我又不是沒打算和他們正常交易。再說了,真要硬碰硬,誰贏誰輸還不好說呢。”關宏峰嚴肅地看著他:“不要光想著交易,這是個立場問題。”金山不屑地一笑:“你們這些當差的,張嘴閉嘴就談什麼原則立場……”關宏峰搖搖頭:“你好好想想,如果一個恐怖組織能隨便被倒賣槍支的欺負,今後還有誰會追隨他們?不錯,他們可能需要這批武器,甚至不排除會繼續和你交易,但在這之前,他們會先實施某種報複行動。”金山聽完之後舔了下嘴唇,說:“那——依關隊長之見呢?”關宏峰似乎不經意地瞟了一眼林嘉茵走開的方向,道:“給我百分之五,我就告訴你。”此刻,小區內外停著好幾輛車,有警車,也有民用牌照的。十幾名便衣刑警正在進進出出地下室。市局孫警官領著周巡來到一輛黑色切諾基越野車前,車門打開,施廣陵在裡麵沉著臉看著他。周巡上了車,孫警官從外麵關上車門。周巡還沒坐定,施廣陵就嚴厲地問道:“人呢?”周巡左右看了看:“大概是覺察到了什麼風吹草動,溜了。”施廣陵立刻又問:“去哪兒了?”周巡搖搖頭。施廣陵明顯有些不悅:“車牌呢?”周巡皺著眉假裝想了一下:“光線太暗,沒看清。”施廣陵深呼吸,壓抑住怒火:“那你怎麼沒跟著他們?”周巡一攤手:“還不是為了等你們?”施廣陵壓製住怒氣,盯著周巡的眼睛,沉聲道:“周巡,我破例允許你們參與這次行動,不是為了讓你們徹底搞砸它。”周巡歎了口氣,臉上一副很遺憾的表情。施廣陵語速放慢:“在我決定向你追責之前,你最好跟我說實話。”兩人對視了一眼,過了好一會兒,周巡才開口:“林嘉茵是否變節我拿不準,但老關堅信她沒有,而我相信老關。既然如此,如果老關認為現在不是收網的時機,我們就應該再等一等。”施廣陵冷哼一聲:“關宏峰當初還一直嚷嚷著他弟弟是被冤枉的,你也相信?”周巡表情有些複雜,未置可否,轉開了目光。施廣陵則向前探了探身子,氣勢逼人:“而且你最好搞清楚,專案行動的總指揮是我,不是他關宏峰!”周巡硬著頭皮挨了一頓訓,一回到自己的車裡,就撥通了高亞楠的電話。高亞楠的聲音從那頭傳來,略微有些抱歉:“對不起,我跟丟了。那個時間路上的車太少,他們肯定是注意到了我,而且下車一直在盯著我,我隻能硬著頭皮直接開過去。”周巡沉吟了一會兒:“金山有這麼聰明麼?”高亞楠沉默了一小會兒:“可能是林嘉茵。她站在最外圍一直監視我,身上似乎還攜帶著武器。”周巡“嗤”了一聲:“就這還叫沒變節呢?”高亞楠語速略微放慢了些:“這部分……說來也有古怪——我開車經過的時候,林嘉茵看到我,但卻沒做出什麼特彆的反應。”周巡思索了會兒,點了根煙:“也許是沒認出你。不怕你傷心,你比原來可胖了不少。”高亞楠冷冷道:“謝謝你這會兒還不忘戳我痛處,不過林嘉茵是關隊調教出來的精英,就算我胖成一頭豬,她也能一眼認出來。”周巡也無奈:“那我真琢磨不透了。她到底是怎麼想的?”高亞楠低聲道:“瞎猜也沒用。我是在港成高速方向跟丟他們的,可以沿著這個方向繼續找一找。專案組那邊你怎麼交代?”周巡歎氣:“怎麼交代都沒用。施廣陵剛把我批了一頓。他要我儘快和老關取得聯係,確認金山和林嘉茵的位置,實施抓捕行動,否則的話,老關和林嘉茵會被一同視為變節。我給他打過很多次了,都是直接轉到語音信箱,三角定位定不到,老關手機改裝過。”高亞楠十分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問題,語氣諷刺地道:“呦,調查得很細致嘛……”周巡自知失言,不耐煩地轉移話題說:“好了,先彆管這些,大家都儘力而為吧。”車停在路邊,高亞楠手機平攤在手上,開著免提,聽到周巡掛上電話後,她合上手機,扭頭看著副駕駛席上的關宏宇。關宏宇摸了摸她的臉頰:“都熬了一宿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找人就行。”高亞楠輕輕地攏了攏額頭的碎發,說:“沒關係,在支隊乾了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關宏宇苦笑著摟了下她肩膀:“哪像個要當媽的人……聽話,回去休息,我讓崔虎提供技術支持,會找到他的。”高亞楠在關宏宇的懷裡靠了一會兒,抬頭說:“那我把車留給你。”關宏宇道:“不用,你的車太顯眼,何況雖然現在大家是一致對外,但周巡難保不會還打著其他算盤,萬一他定位你的車就糟了。”說完,他吻了一下高亞楠的額頭,迅速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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