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香消玉殞(1 / 1)

第二天清晨,還在睡夢中的邦德,就被店主吵醒了。隻見店主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房間,手裡舉著一封信。“不好了,出了大事啦,琳達小姐她……”邦德一個骨碌翻身下了床,衝向浴室,然而,那扇連通門被鎖上了。他又迅猛地衝回來,從自己的房間穿過,沿著走廊從一個被嚇得縮成一團的女仆身邊擠了過去。琳達房間的門大開著。陽光透過百葉窗,照亮了整個屋子,並直射在她的床上。躺在床上的琳達身上蓋著一條被單,留在被單外麵的隻有烏黑的頭發。在被單下麵的軀體顯示出一個筆直的輪廓,就好像一尊石雕一樣。邦德跪在琳達身旁,輕輕地掀開被單。她雙眼緊閉,安詳地睡著,美麗的臉龐上並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就跟平常一樣,但是,平靜得太可怕了——沒有呼吸,沒有脈搏,雙手冰涼。過了一會兒,店主走來,碰了碰邦德的肩膀,指了指琳達身旁桌上的空玻璃杯。杯子底部還殘留著一些白色粉末,旁邊是她的香煙、書以及令人悲傷的口紅、手帕和小鏡子。地板上還放著裝安眠藥的空瓶子,第一天傍晚邦德在洗澡間還看到瓶裡裝著安眠藥呢。邦德站起身來,搖搖頭。店主把一直捏在手裡的那封信遞給邦德。“請告訴警察局,假如他們找我,我就在我自己的房間裡。”說完他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這間房子,沒有再回頭看一眼。他走回到自己的房間,在床上坐下,凝視著窗外那十分平靜的大海。然後,他茫然地盯著那個信封,信封上麵隻有幾個粗大的字:“交給他。”邦德的腦子裡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她肯定留下了話要旅店裡的人早早叫她,這樣,就不會隻有邦德一個人發現她死了。邦德把信封翻過來,封口處還有點潮濕,可以看出剛封上不久。他的肩膀顫抖了一下,撕開了信封。剛看完開頭的幾個詞,就迅速讀了下去,他一邊讀一邊吃力地喘著氣,然後把這封信扔到床上,好像這封信如毒蠍子一般。“我最親愛的詹姆斯:”“我衷心地愛你。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也希望你依然愛著我,當你看到這些話的時候,也就是我們之間的愛情結束的時刻。因此,我親愛的邦德,就讓我們彼此帶著愛告彆吧。永彆了,我親愛的詹姆斯。”“我是服務於蘇聯內務部的一名間諜。的確,我是一個同時為俄國效力的雙重間諜。二戰結束之後僅僅一年,我就被迫加入到他們那個組織,一直到現在。在遇到你之前,我曾經深深地愛上了一名在皇家空軍服役的波蘭人。這個人的檔案,你可以找到,在二戰中,他獲得過兩枚功勳勳章。二戰結束以後,M局長非常欣賞他,因而他接受了專門的訓練,情報局把他派回到波蘭工作。後來他被敵人逮捕了,他們對他嚴刑拷問,從他的口中得出了許多情報,這其中就有關於我的情況。然後,他們就找到了我並對我說,假如我願意為他們工作,他就可以活下來。他對這一切毫不知情,但是他獲得了他們的允許,每月的15日可以給我寫信。”“假如我哪一天沒有收到他的信,就意味著他因為我而犧牲了。為此,我整天提心吊膽。”“剛開始,我隻是儘量向他們提供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我的這句話你必須相信。後來,他們讓我注意你的行動。在你被M局長派往礦泉王城之前,我把你的一些情況告訴了他們。這就使得在你到達礦泉王城之前,他們就已經熟知你的情況,並且還有充足的時間在你的房間裡安裝竊聽器。”“接下來,在賭場裡的時候,他們要我不要站在你的身後,並且要我設法阻止萊特和馬西斯站在你旁邊。這就是為什麼利弗爾那個保鏢能夠差一點把你打死的原因。最後,他們又導演了我被利弗爾綁架的那一幕戲。”“你可能會感到奇怪,為什麼我在夜總會裡那麼沉默,而且還想知道為什麼他們沒有傷害我,因為我也服務於蘇聯內務部。可是,當我發現他們竟然對你下那麼重的毒手,把你打得遍體鱗傷時,我決定不能再為他們這樣乾下去了。就在那時,我開始愛上了你。他們要我把你恢複健康期間的情況向他們彙報,但是被我拒絕了。我是受控於他們在巴黎方麵的命令的。按照他們的規定,我必須每天打兩個電話給‘殘廢者’。”“自從我拒絕服從於他們的命令之後,這個“殘廢者”電話就中斷了。我很清楚,被當作人質關押在波蘭的男友肯定也沒命了。或許,他們害怕我把這個秘密公諸於世,因此向我發出了最後的警告,說假如我再不服從他們的命令,‘鋤奸團’組織將會派人來乾掉我。這個警告我並沒有去理會,因為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你。我原本打算我們倆在這兒儘情享樂之後,我就逃到南美去。我希望能夠懷上你的孩子,然後在某個地方重新生活。然而他們已經跟上了我。就在我們來這兒度假的前一天,我就在輝煌飯店發現了那個一隻眼睛戴著黑眼罩的家夥,我注意到那家夥在打聽我的情況。我原本以為自己能夠擺脫他的跟蹤,卻沒有想到他又跟蹤到了這兒。”“我很清楚,假如我把這一切都告訴你的話,那麼我們倆的愛情就徹底毀掉了。我非常清楚,事到如此,我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等著被‘鋤奸團’組織的人殺死,可那樣就得搭上你的一條命。另外一條就是我自己自我解脫。在兩者之中,我選擇了後者。”“這就是這些事情的全部。還有,我要告訴你的就是,那個與我保持聯絡的巴黎方麵的電話號碼是“殘廢者”55200。另外,在倫敦,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們中的任何人。一切事情都是通過他們組織的一個中轉站交辦的,這個中轉站的地址是:查林十字宮450號報刊經銷處。”“親愛的,我真的很希望你還能允許我這麼稱呼你。不知你還記不記得?在我們第一次一塊兒用餐時,你曾經談起那個從捷克叛逃出來的人,那個捷克人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我被這世界的大風刮走了。”這句話便是我的真實寫照。還有,唯一使我值得安慰的是,我設法拯救了我所愛的人的生命,夜已經深了,我覺得疲憊不堪。假如我有足夠的勇氣,或許你還能夠拯救我的生命,可是我忍受不了你看著我時那可愛的眼神。”“永彆了,我親愛的詹姆斯。”邦德把信往床上一扔,無措地揉搓著雙手,眼眶裡湧滿了淚水。突然,他用拳頭砸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然後站起身來,看著窗戶外麵平靜的大海,嘴裡不住地責罵著自己。然後,他擦乾眼淚,迅速地穿上襯衫和褲子,下了樓梯,走進電話間,使勁地把門關上。他要了通往倫敦的長途。在等電話的這段時間,他逐漸冷靜下來,仔細地回憶著琳達信裡的內容。所有的疑問都找到了答案。在過去的四個星期當中的小小的問號和陰影,他當時僅僅是本能地感覺到了,然而他一次又一次地把它們否定掉了,現在這些問號和陰影就如同標杆一樣清楚地一一顯示出來。很明顯,現在,他隻能把琳達看作一個敵方間諜,把他的悲傷和他們的愛情一齊深深埋藏在心中。或許以後他會不時地想起這段感情,然後苦澀地將這段感情和其他的感情創傷一起丟進大腦的信息庫中。他知道,他必須充分估計一下這次琳達對祖國和對情報局的背叛行為以及她這種背叛行為所造成的種種損失。他那職業間諜的大腦已經完全沉浸在此事造成的眾多後果之中,比如,近幾年,情報局派出的許多特工很可能都已經暴露,許多密碼也一定被敵人破譯了,各個分站的很多針對蘇聯的一些重要情報也可能已經泄露出去……這一切是多麼可怕呀!該怎麼解決這些麻煩,恐怕隻有上帝才知道。邦德緊咬牙關。忽然,馬西斯的話又回響在耳邊:“周圍的黑目標多得數不勝數。”邦德心裡暗自苦笑了一下。沒想到,如此之快,馬西斯的觀點就被證實是正確的,而自己那小小的說教是那麼的不堪一擊,一瞬間就毀滅了!就在他四處奔波疲於作戰時,真正的敵人一直在冷酷地、悄悄地、一點兒也不誇大地活動著,而且就在他的身旁活動著。想到這兒,邦德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了這樣一個情景:琳達正從情報局的大樓裡走出來,一疊機密文件就裝在手提包裡,文件上麵印著即將被派出去執行任務的特工人員的姓名。邦德的指甲不禁戳進了手掌心,因為羞愧渾身沁出了汗水。然而,現在還為時不晚,現在這裡就有他的一個靶子,就在他的身邊。他要與“鋤奸團”組織的人較量,窮追不舍,直到徹底把他們消滅為止。假如沒有這個“鋤奸團”組織,沒有了這個複仇的冷酷的武器,那麼,蘇聯內務部就將變為一個普通的特務組織機構,它就再也不可能猖獗一時、橫行霸道了。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邦德趕緊拿起話筒。他接通了名為“火炬”的電話,“火炬”是一位負責跟外界聯絡的官員,假如邦德要想從國外給倫敦方麵打電話的話,那麼他就隻能打給這個人。但是,這隻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這樣做的。邦德輕聲地對著電話筒說了起來。“我是007,這是外線,情況非常緊急。你那邊能聽清楚嗎?……對,請立刻上報。還有,3030曾經是一個雙重身份的間諜,為‘紅色土地’服務……是的,我說的是‘曾經是’,因為,現在她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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