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疑心重重(1 / 1)

當邦德從門前的小院穿過,悄悄走進那依舊沒有敞開窗戶的昏暗的餐廳時,他十分驚訝地看見琳達從餐廳前門旁邊的一個玻璃電話間裡走出來,正慢慢踏上樓梯,向他們的房間走去。“琳達。”邦德叫道。他在猜,剛才她肯定是接到了一個電話,沒準兒是有關他們倆的某些緊急情況。琳達迅速轉過身,用一隻手捂住了嘴巴。一刹那間,她盯著邦德,眼睛瞪得很大。“發生什麼事了,親愛的?是誰打過來的電話?”邦德問,心裡卻在納悶為什麼她如此吃驚。“哦,”琳達大口地喘著氣說,“你把我嚇了一跳。剛才……我剛才給馬西斯打了電話,給馬西斯打了電話,”她又重複了一句。“我想讓他再給我弄一件外套來。這個你是知道的,就是從我曾經對你說過的那個女友那兒弄一件衣服。你知道的,”她語速飛快地說著,有點語無倫次,“我真的沒有衣服換了。可是我忘記了那個女友的電話號碼,所以就求助於馬西斯。我想能在他去上班之前在他家裡找到他。我想,弄來的那件衣服穿在我身上一定會讓你吃驚的。我怕吵醒了你,因此輕手輕腳的走路。你去遊泳了嗎?水的溫度剛好嗎?你應該等著我,咱們一塊兒去。”“遊得簡直舒服極了。”邦德隨口應了一句。儘管對她這種明顯而幼稚的秘密行動邦德感到非常惱怒,然而他還是決定先不去拆穿她。“你先回房間吧,然後我們一塊兒去平台吃早餐。我太餓了。很對不起,我嚇了你一大跳。其實我不過是想跟你打個招呼而已。”他挽起琳達的胳膊,但是她掙脫開了,並快步登上了樓梯。“看到你,我高興極了。”她想拿這句略帶感情的話掩飾自己剛才的行動。“你看起來像一個幽靈,一個溺水的人,你的頭發遮住了眼睛。”她尖聲地笑起來。由於笑得有些過頭,她禁不住咳嗽起來。“我想我大概是有點感冒了。”她說。她越是想解釋,就越是不自然。邦德本打算戳穿她的謊言,讓她休息一會兒,把真情實況說出來。然而他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隻是安慰似地用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要她抓緊一點兒時間,他們一塊兒去吃早飯。隨後,他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很顯然,這件事已經給他們的關係上投下了一道不淺的陰影。在接下來的一整天裡他們都覺得在互相戒備。琳達似乎又矛盾又痛苦,而邦德的內心卻疑團重重。他在心裡一次又一次地想象著那個電話的內容。可是他卻不能向琳達開口提這件事,一說起那件事琳達就會發脾氣、流眼淚,甚至還指責邦德在懷疑她另有情人。氛圍變得越來越不和諧了。這是邦德萬萬沒有想到的,他沒想到事情竟會如此變幻莫測。頭一天他還想象著怎麼樣向她求婚,第二天,一道可怕的猜疑之牆就在兩人之間豎起來了。他感到琳達震驚的程度決不亞於他自己。假如發生了什麼事的話,她一定要比他更加痛苦。第三天早上,他們倆很不自在地用完早餐,琳達說她頭有點疼,要回自己的房間呆著。於是邦德拿了一本書,沿著海灘漫步了幾英裡。在他返回飯店的時候,他心想,一定要爭取在吃午餐時把這個矛盾解決。到了午飯時候,他們剛剛坐到餐桌旁,邦德就馬上為自己在電話間旁嚇到她而給她道歉。接著他又把話題轉移開,談起自己早晨在海灘上漫步時所看到的種種景色。然而琳達心不在焉,僅僅是簡單地回答著他的話。她避開邦德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吃著飯菜,出神地看著彆的地方。當她有那麼一兩次沒有應答邦德的話題後,邦德便沉默不語,悶悶不樂地想起自己的問題來。突然,琳達的身體好像僵住一樣,緊接著手裡的叉子“當啷”一聲落在了盤邊,然後又掉到桌子下麵,發出一陣鏗鏘的響聲。邦德抬起頭來,發現琳達的臉色變得像紙一樣白,同時還驚恐萬狀地看著邦德的身後。邦德把頭轉過去,看見剛剛走進來一個男顧客,坐在離他們比較遠的平台對麵的一張餐桌旁。這個人看起來很平常,身穿一套淺黑色的衣服。給邦德的第一眼印象就是,這個人一定是一個商品推銷員,沿途做生意,路過這個旅店,順便進來吃頓午餐。“你怎麼啦,親愛的?”他有些不安地問。琳達的眼睛依然盯著那個男人。“那個人就是那個開黑色轎車的家夥,”她用一種幾近窒息的聲音說道。“就是跟蹤我們的那個人,我敢斷定就是他。”邦德再次扭頭看了看,隻見店主拿著菜單正與這位新來的顧客談著。這種場景再普通不過了。在看到菜單上的某一菜名時,邦德看見他們互相微笑起來,很顯然他們對那個菜達成了共識。然後,店主拿起菜單,跟那位顧客談了幾句需要什麼飲料的問題,隨後就離開了。那個人似乎發現自己被彆人盯著一樣,他抬起頭,絲毫沒有興趣地看了邦德他們一眼。接著,他伸出手從旁邊椅子上的手提包裡抽出一份報紙,擋起了臉,裝著看起報紙的樣子。就在剛剛轉頭的那一瞥之間,邦德發現那個人的一隻眼睛上有一個黑色眼罩。那眼罩並不是用一根帶子係在眼上的,而是像一隻單片的眼鏡一樣掛在眼睛上。不過,看起來他像一個十分友善的中年人,一頭深棕色的頭發向後梳去。當他與店主說話的時候,邦德看見了他那又白又大的牙齒。邦德接著轉向琳達。“不用擔心,親愛的,他看起來非常隨和。你怎麼就那麼肯定他就是那天那個開黑轎車的人呢?話說回來,這個旅店也不是我們獨自享用的呀。”然而琳達的臉色依然十分蒼白,她的兩隻手緊緊抓住餐桌的邊緣。邦德以為她要暈過去了,於是趕緊站起來想繞過餐桌走到她跟前,然而她做了一個製止他的手勢。隨後她端起一杯葡萄酒,大大的喝了一口。玻璃杯碰撞著她的牙齒,她連忙用另一隻手幫助端住玻璃杯,這才接著把酒杯放下來。“我清楚,就是同一個人。”她十分肯定地說道。邦德想再勸勸她,可是她根本不看他,而是用一種奇怪的目光又朝他的肩頭方向看了一兩次,接著她聲稱頭還在疼,下午還想呆在房間裡。隨後她離開餐桌,徑直朝餐廳門口走去,再也沒有回過頭來看一眼。邦德決定先讓琳達的頭腦平靜一下。因此,他又要了一份咖啡,趁服務員還沒有把它端上桌,立即站起來,快步走到院子裡。果然院子裡停著一輛黑色的“普格特”牌汽車,或許這就是他們之前看到的那輛,也許不是,因為在法國這種車不下一百萬輛,他迅速朝車裡麵瞥了一眼,裡麵什麼都沒有。他想打開行李箱看一看,然而行李箱鎖上了。他記下了那輛車牌號碼,然後快步走進與餐廳相連的洗手間,拉了一下抽水馬桶的拉手,等到嘩嘩的水聲停下之後,又重新坐回到餐桌。那個人正吃著飯菜,並沒有抬起頭。邦德在琳達剛才坐過的椅子上坐下,這樣他就能從正麵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了。幾分鐘之後,那個人叫來旅店服務員,結了帳後,告辭而去。邦德聽見那輛“普格特”汽車發動起來,很快,排氣管的聲音便消失在去往礦泉王城的那個方向。當店主走到邦德的桌邊時,邦德向他解釋琳達小姐有點中暑。店主表示了遺憾之意,並詳細談述了幾乎在任何天氣出門都會麵臨的危險因素。邦德接著漫不經心地問起了剛才那位顧客的情況。“他讓我想起了一個老朋友,他也是失去了一隻眼睛,而且也戴著相似的黑眼罩。”店主回答說他以前沒有見過那個人。聽他的口音好想是個瑞士人,自稱是做手表生意的。他對這頓午飯非常滿意,並且還告訴店主,一兩天之後他還會從這裡經過,那時,還要來這兒再吃一頓。那個人隻有一隻眼睛,令人非常討厭。天天戴眼罩使那塊兒的肌肉都變了形。不過他可能也習慣了。“這的確是令人悲傷的事。”邦德說。“不過話說回來你也很不幸,”他指了指店主那無臂的袖子。“與你們相比,我應該很知足了。”他們又聊了一會兒戰爭,然後,邦德站起身來。“哦,我突然想起來了,”他說,“琳達小姐早晨的時候打了一個電話,現在由我來付款,電話是打到巴黎的,好像是一個‘樂土’號碼。”他印象當中記得“樂土”是馬西斯的總機。“謝謝你,先生,但是這個電話還要再核實一下。今天早晨我與礦泉王城通話時,總機那邊提到我的店裡的一位客人打了一個去巴黎的電話,但是電話並沒人接。他們想弄清楚琳達小姐是否要保留那個電話。我已經把這件事忘了,或許先生會跟小姐提起這件事。可是,讓我想一想,哦,總機那邊說她撥過去的是一組‘殘廢者’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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