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公元五世紀和六世紀(1 / 1)

西方哲學史 羅素 3132 字 12天前

公元五世紀是蠻族入侵和西羅馬帝國的衰亡期。公元430年奧古斯丁逝世以後,哲學已蕩然無存;這是一個破壞性行動的世紀,雖係如此,它卻大致決定了歐洲此後發展的方向。在本世紀中英吉利人入侵不列顛,使它變為英格蘭;與此同時法蘭克人的入侵使高盧變為法蘭西,凡達爾人入侵西班牙,把他們的名字加給安達盧西亞。聖帕垂克於本世紀中葉勸化愛爾蘭人改信了基督教。在整個西歐世界中,粗野的日耳曼人諸王國繼承了羅馬帝國中央集權的官僚政治。帝國中的驛站交通停頓了,大路坍壞了,大型商業因戰爭而無法進行。生活,在政治方麵和經濟方麵,重新局限於各個地區。中央集權性的威信僅存於教會之中,但其中卻有著很多困難。公元五世紀入侵羅馬帝國的日耳曼部族中以哥特人為最重要。匈奴從東方攻打他們,因此,他們遂被逐到西方。最初他們曾試著征服東羅馬帝國,但卻為東羅馬戰敗;自此乃轉向於意大利。從戴克裡先的時候起,他們便已成為羅馬的雇傭兵;這使他們學會了一般蠻族無從知道的許多戰術。公元410年哥特王阿拉裡克劫掠了羅馬,但卻於同年死去。東哥特族國王奧都瓦克於公元476年滅了西羅馬帝國,並統治羅馬到公元493年,為另一東哥特族人狄奧都利克所謀殺。狄奧都利克曾為意大利王至公元526年,關於此人我隨即還要有更多地論及。他在曆史和傳奇故事中都很重要;在尼伯龍根歌中他以伯恩人狄特利希的名義出現(按“伯恩”即是維羅納)。當時凡達爾人定居在非洲,西哥特人定居在法蘭西南部。而弗蘭克人則定居於法蘭西北部。在日耳曼族入侵中期又有阿替拉率領的匈奴人入侵。匈奴原係蒙古族,但他們卻經常與哥特人結盟。儘管如此,公元451年在他們入侵高盧的重大關頭,他們同哥特人發生了爭端;於是哥特人聯合羅馬人於同年擊敗匈奴於莎龍。阿替拉隨即轉攻意大利,並想向羅馬進軍,但教皇列奧卻借著阿拉利克劫掠羅馬後而死去一事勸阻了他。不過他的克製於他並無補益,因他於翌年也死去了。他死後匈奴的勢力亦隨之衰頹下去。在此紛紜擾攘的期間,教會頗苦於一場有關道成肉身的糾紛。爭辯中的主角是兩位主教,賽瑞利和奈斯脫流斯,事情或多或少出於偶然,二者中,前者被列聖徒,後者卻被判為異端。聖賽瑞利大約自公元412年至444年死去時為止,身為亞曆山大裡亞的大主教;奈斯脫流斯曾為君士坦丁堡的大主教。爭論之點在於基督的神性和人性的關係問題上。基督有兩“位”嗎,——一人,一神?這便是奈斯脫流斯所持的觀點。設非這樣,是否隻有一個本性呢,抑或在一人之中兼有兩種本性,即一人性和一神性呢?這些問題在五世紀中曾經導致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激情和狂熱。“在恐懼混合,和害怕分離基督的神性和人性的兩派之間,釀成了一種秘密的、無從調解的敵意。”聖賽瑞利,神人一體論擁護者,是一個狂熱分子。他曾利用身為大主教的職位,幾次煽起對猶太人的集團屠殺,加害於居住在亞曆山大裡亞城中大片猶太僑民區中的居民。他的名聲主要是借著施加私刑於一位傑出的貴婦人希帕莎而獲得。在一個愚頑的時代裡,她熱心依附於新柏拉圖哲學並以她的才智從事於數學研究。她被人“從二輪馬車上拖將下來,剝光了衣服,拉進教堂,遭到讀經者彼得和一群野蠻、殘忍的狂信分子的無情殺害。他們用尖銳的蠔殼把她的肉一片片地從骨骼上剝掉,然後把她尚在顫動的四肢投進熊熊的烈火。公正的審訊和懲罰終因適時的贈賄而消弭於無形。”從此以後,亞曆山大裡亞便不再受到哲學家們的騷擾了。聖賽瑞利聽到君士坦丁堡在大主教奈斯脫流斯的教導下步入歧途而感到痛心。奈斯脫流斯主張在基督裡麵有兩位,一位是人,一位是神。據此,奈斯脫流斯反對把童貞女稱為“神的母親”的這種新說法;他說童貞女,隻不過是基督的人位的母親,而基督的神位,即上帝,是沒有母親的。在這個問題上教會分為兩派:大體上講,蘇伊士以東的主教們讚同奈斯脫流斯,以西的主教們讚同賽瑞利。公元431年在以弗所召開了一次會議來解決這個問題。西方的主教們首先到會隨即緊閉大門,拒絕遲到者於門外,並於聖賽瑞利主持下火速通過擁護聖賽瑞利的決議。“這次主教騷動,在曆時達十三世紀之後,竟呈現了所謂第三次萬國基督教會議的可敬的麵貌。作為這次會議的結果,奈斯脫流斯被判為異端。他不但沒有撤回他的主張,反而成為奈斯脫流斯教派的創始人。該教派在敘利亞和整個東方有很多信徒。自此數世紀之後,奈斯脫流斯教派頗盛行於中國,並似曾有一機會變為欽定宗教。十六世紀時西班牙和平萄牙的傳教士們在印度發現了奈斯脫流斯教派。君士坦丁堡的天主教政府對奈斯脫流斯教派的迫害,引起了政治上的不滿,從而促進了回教徒對敘利亞的征服。奈斯脫流斯能言善辯,誘惑了很多人,但據人們確言,他的辯舌終為蟲豸所吞噬。以弗所人雖已學會以童貞女馬利亞代替阿爾蒂米斯女神,但他們對阿爾蒂米斯仍然持有和在聖保羅時代同樣強烈感情。據說聖母曾埋葬於此地。公元449年聖賽瑞利死後,以弗所宗教會議試圖取得進一步的勝利,因而遂陷入與奈斯脫流斯方向相反的另一異端;亦即被人稱為一性論異端。他們主張基督隻有一個本性。假如聖賽瑞利當時在世,恐怕他也必定支持這種見解,而將變成異端。皇帝支持以弗所宗教會議,但教皇卻拒絕承認它。最後,教皇列奧——就是勸阻阿替拉不去攻打羅馬的那個教皇——於公元451年,亦即於莎龍戰爭的那一年,在卡勒西頓召開了萬國基督教會議。會議詛咒了基督的一性論者後,確定了基督道成肉身的正統教義。以弗所會議確定基督隻有一位,但凱西頓會議卻確定基督存在於雙重本性之中,一為人性,一為神性。在取得這項決議時,教皇的影響是首要的。基督一性論者的信徒們,有如奈斯脫流斯教派一樣並不屈服。在埃及幾乎全體一致地采納了這一異端。該異端的傳布遍及尼羅河上遊,和遠達於阿比西尼亞。阿比西尼亞的異端後來竟成為墨索裡尼用來征服阿比西尼亞的借口之一。埃及的異端有如與其對立的敘利亞異端,實促進了阿拉伯人的征服。公元六世紀期間的文化史中,有四位顯要人物:鮑依修斯、查士丁尼、邊奈狄克特和大格雷高裡。在本章餘下的篇幅中,以及在下一章中我將要重點地論述他們。哥特人對意大利的征服並不意味著羅馬文明的終止。在意大利人兼哥特人的王、狄奧都利克統治下,意大利的民政完全是羅馬樣式的;意大利享有和平、和宗教自由(直到該王臨終以前);他是個英明強乾的君主。他任命執政官,保留了羅馬法和繼續推行元老院製度:當他去羅馬的時候,他首先訪問的地方便是元老院。他雖是個阿利烏斯教派卻與教會保持友好直到晚年。公元523年皇帝查士丁公布查禁阿利烏斯教派,這事曾使狄奧都利克極為煩惱。他的恐懼是不無理由的,因為意大利是天主教國,由於神學上同情心的引導自然會傾向於皇帝的一方。他相信,不管正確與否,期間必有一項為他自己政府人員所參與的陰謀。這促使他監禁並處決了他的大臣,元老院議員鮑依修斯。鮑依修斯的著作,《哲學的慰藉》即是他在獄中時寫成的。鮑依修斯是個奇特的人物,在整個中世紀中受到了人們的傳誦和讚賞。他經常被人推崇為虔誠的基督徒。人們敬待他,幾乎把他當作一位教父。然而他那本在公元524年候刑期間寫成的《哲學的慰藉》卻是一部純粹柏拉圖主義的書;這書雖不能證明他不是一位基督徒,但卻表明異教哲學比基督教神學更為深遠地影響了他。他的一些神學著作,特彆是那本歸於他名下,有關三位一體的書卻為許多權威學者鑒定為偽著;但是也可能正是由於這些著作,中世紀的人們才把他看作正統教派,並從他那裡吸取了大量柏拉圖主義。否則,人們是將以懷疑的眼光來看待柏拉圖主義的。這本書是以詩和散文交替寫成:鮑依修斯自稱時,用散文,而哲學,則以詩句作答。書中很有些類似但丁的地方,但丁在其著作《新生》(VitaNuova)中無可置疑曾受過他的影響。這部被吉朋正確地稱為“寶典”的書,一開始就聲稱蘇格拉底,柏拉圖和亞裡士多德是真正的哲學家;而那些被俗眾錯認為是哲學之友的斯多葛派、伊壁鳩魯派和其他一些人則是些冒充者。鮑依修斯聲稱他遵從畢達哥拉斯的命令去“追隨上帝”(而非基督的命令)。幸福和蒙福一樣是善;而快樂則不是。友誼是一件極其“神聖的事情。”書中有很多倫理觀念與斯多葛派的學說相吻合,並在事實上大部分取材於塞涅卡。書中尚有一段用韻文寫的《蒂邁歐篇》其首的概要。隨後便是大量純粹柏拉圖式的形而上學。他告訴我們說,不完善,是一種缺欠,它意味著一種完善的原形的存在。關於惡他采用了缺乏學說,他繼而轉入了一種泛神論,這本該使基督徒大為驚駭,但事實上卻因某種原因並未導致這種情況的發生。他說蒙福和上帝二者都是首善,因而是同等的。“人因獲得神性而享幸福。”“凡獲得神性的人就變成神。因而每一個幸福的人都是一位神,然而上帝本來隻有一位,但由於人們的參與卻可能有許多位。”“為世人所營求之物的總和,根源與原因應該被正確地理解為善”。“上帝的本質隻在於善而不在於其他。”上帝能作惡嗎?不能!所以惡是不存在的,因為上帝能做一切事。善人總是強盛的,而惡人總是軟弱的;因為二者都向往著善,而隻有善人才能得到善。惡人若逃避懲罰則比接受懲罰更為不幸。”“智者的心中不存仇恨。”以該書風格而論,品類似柏拉圖的地方多於品類似普羅提諾的地方。書中沒有絲毫當代那種迷信與病態的跡象,沒有罪孽的縈繞以及過分強求那不可及的事物的傾向。書中呈現一片純哲學的寧靜——它是如此寧靜,假如該書寫成於順境,或可被視為孤芳自賞。但是該書卻是著者被判死刑後在獄中寫成的。這和柏拉圖筆下的蘇格拉底的最後時刻是同樣令人讚歎不已的除非在牛頓以後,我們再也找不到一種與此類似的世界觀。現在我要把書中的一首詩全文引用於下,這首詩在哲學含義方麵和波普的《人論》(Essay on Man)很相似。你如果以最純潔的心觀看上帝的律令,你的兩眼必須注視著太空,它那固定的行程維係著眾星在和其中運行。太陽的光焰並不阻礙他姊妹一行,連那北天的熊星也不想叫大洋的浪花遮掩她的光明。她雖然看到眾星在那裡躺臥,然而卻獨自轉個不停遠遠地隔開海洋,高高地懸在太空。黃昏時節的反照以其既定的行程預示出暗夜的來到,但那曉星則先白晝而隱掉。這相互的愛情創造出永恒的途徑,從眾星的穹蒼之上除去一切傾軋的根源,除去一切戰爭的根源。這甜密的和諧用均等的紐帶束縛住所有元素的本性使那些潮濕的事物屈從於乾燥的事物。刺骨的嚴寒燃起了友誼的烈焰那升騰的火直升到至高之處,留下這大塊的土地沒入那深處的故淵。萬紫千紅的物華在陽春發出馥鬱的香花,在炎夏產出成熟的五穀在涼秋帶來碩果累累的枝椏。上天降下陣陣的暖雨再為嚴冬把濕度添加。舉凡生活在地上的眾生都受到這些規律的滋養和育化。當他們一旦死去,這些規律又把它們帶到各自的際涯。彼時造物者高高坐在天上,儼然把統馭著全球的韁繩在拿。他作為它們的王以顯赫的權力君臨著萬物。它們由他得生,蕃衍,和躍動他作為它們的法律和法官對他們加以統轄。凡以最快的速度疾馳於品行程的經常為他的大能引向後部,有時更突然迫使它們的進程就此停住。若非他的大能限製它們的暴躁,把那狂奔不息者納入這圓形的軌道,那至今裝飾一切的凜然的律令怕早已破滅毀銷,而萬物也將遠離其太初以來的麵貌。這強有力的愛企及於一切,一切返本還原尋求至善的眾生。若非愛情將世間的事物帶回首先給予其本質的根源世間將沒有什麼得以持續久遠。鮑依修斯,始終是狄奧都利克的朋友。鮑依修斯的父親作過執政官,他自己作過執政官,他的兩個兒子也曾作過執政官,他的嶽父西馬庫斯(可能是關於勝利女神塑像問題和聖安布洛斯發生過爭執的那個西馬庫斯的孫子)在哥特王的宮廷裡曾是一名顯要人物。狄奧都利克任用鮑依修斯改革幣製,並任命他用日晷滴漏等器具使那些略輸文采的蠻族諸王不勝驚訝。他之未陷於迷信,在羅馬貴族世家中也許不象在其他地方似地那樣獨特;但加之他那淵博的學識和對公益事業的熱忱卻使他成為當代一個絕無僅有的人物。在鮑依修斯生前兩世紀,和死後十世紀之間我想不出有哪一個歐洲學者象他那樣不囿於迷信和狂熱。他的優點尚不僅在於消極方麵;他高瞻遠矚,處世公正,和精神崇高,即使在任何時代,也得算為一個不平凡的人物;因而就他所處的時代而論,更是令人十分驚異。鮑依修斯中世紀的聲望,部分由來於他被人認為是阿利烏斯教派迫害下的殉教者。——這種看法始於他逝世後的二三百年間,他在帕維亞雖曾被視為聖徒但實際上並未受過教會的正式冊封。賽瑞利雖是聖徒,鮑依修斯卻不是。鮑依修斯處決後的第二年,狄奧都利克也死去了。翌年查士丁尼登基。他統治到公元565年。在他漫長的統治其中他儘量做了許多壞事和一些好事。當然他主要是以他的法典著稱。但我並不想冒昧涉及這個題目,因為這是一個屬於法律家的問題。他是一個極其虔誠的人。為了顯示他的虔誠於即位後的第二年把當時仍在異教統治下的雅典的哲學學校都封閉了。被逐的哲學家們紛紛逃往波斯,並在那裡受到波斯王的禮遇。但波斯人多妻和亂倫的習俗——如吉朋所說,竟使他們受到超乎哲學家所應有的震駭。於是他們便重返家園,並從此消聲匿跡以致於湮沒而無聞。在查士丁尼建立了這次豐功偉績之後的第三年(532年),他開始了另一件更值得稱讚的大事,——聖索菲亞教堂的建築。我還未曾見過聖索菲亞教堂,但我卻見過拉溫那地方同世代的美麗的鑲嵌,其中包括查士丁尼和帝後狄奧都拉的肖像,他們二人事奉上帝時都很虔誠,不過皇後卻是皇帝由馬戲團中選來的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但更壞的卻在於她傾心於基督一性論。醜事說到這裡已經夠多了。關於皇帝本人,我可以高興地指出,即使在“三禁令”問題上,也還是個無可非議的正統教派。這是一場令人厭煩的爭論。卡勒西頓會議曾宣布三個有奈斯脫流斯教派嫌疑的教父為正統教派;狄奧都拉和其他許多人接受了會議中其餘的一切決議後,唯獨不接受這一決議。由於西方教會毫無保留地擁護會議的一切決議。所以激起皇後對教皇施加迫害。查士丁尼異常寵愛她,她於公元548年逝世。此後,他就象維多利亞女皇追念已故女王駙馬般地追念她。從此他終於陷入了基督身體不朽論的異端。和查士丁尼同時代的一位曆史家——埃瓦格流斯寫道:“他即於死後獲得了惡行的報應,於是便走到地獄審判官的麵前去尋求他應得的公義。”查士丁尼急於儘量收複西羅馬帝國的疆域。公元535年他侵入意大利,並於最初對哥特人取得了迅速的勝利。天主教居民歡迎他;而他也是代表羅馬來抗擊蠻族的。期間哥特人卷土重來,因而使戰爭持續了十八年之久。這時羅馬和意大利大部分地區遭劫的程度遠遠超過了蠻族入侵的時期。羅馬淪陷過五次,三次淪陷於拜占庭,兩次淪陷於哥特人並淪落為一個小城鎮。一度為查士丁尼或多或少收複的非洲也有過同樣的遭遇。起初他的軍隊曾受到歡迎;以後人們便察覺到拜占庭行政的腐敗,和苛捐雜稅的危害。最後許多人竟寧願哥特人或凡達爾人卷土重來。然而羅馬教會卻因查士丁尼信奉正統教義,一直到他的晚年都在堅決地支持他。他未曾試圖再次征服高盧,一方麵由於距離遙遠,一方麵也由於弗蘭克人屬於正統教派。公元568年,查士丁尼死後三年,意大利遭到了一個凶悍的日耳曼新興部族倫巴底人的侵犯。他們與拜占庭間的戰爭時斷時續地進行了二百年之久,幾乎到了查理曼大帝時才終止。拜占庭一城一池地失去了意大利;在南部,他們必須抗拒撒拉森人。羅馬在名義上仍屬於拜占庭,而教皇們也以恭順的態度對待東羅馬帝國的諸帝。然而在倫巴底人入侵後,皇帝們在意大利大部分領土上便很少,或甚而根本沒有什麼權威了。意大利文明的毀滅適值這個時期,一些逃避倫巴底人的難民建立了威尼斯,這並不象傳說所認定的那樣:說該城是逃避阿替拉的難民所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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