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天辰走上前,輕輕執了鄭嫣的手,似是給她力量一般,眼中亦是深深的擔憂。“安叔都告訴姐姐了嗎?”天辰小心的問道。鄭嫣點了點頭,“嗯”說完,不禁轉開視線望著剛剛還晴朗無雲的天空,如今卻有些灰蒙蒙了。“姐姐不要太過擔心,昨日我買通天牢的獄卒,去看了爹,爹很好,你不要太過擔心。”天辰安慰道。“你去看爹了?”鄭嫣不禁又將視線轉向天辰。天辰點了點頭,“嗯,昨日去過了。除了身陷囹囫,皇上不肯放爹以外,倒沒有怎麼為難爹。”聞言,鄭嫣心中總算一鬆,好在皇上沒有為難自己的父親,“晚些我進宮,再為父親求情,不管如何,天牢裡都是不能呆的地方。”天辰讚同的點頭,然後不禁自責道:“都怪天辰沒用,沒有辦法救出爹,倒讓姐姐這樣擔心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鄭嫣上前輕輕拍了拍天辰的肩膀,至少她覺得自己的弟弟強大的不少,往日那個羸弱的少年如今也會獨當一麵了。至少在父親入獄的這段時間,他確實將府中之事處理的很好,林安雖然能乾,但是沒了主心骨卻也還是不行。剛剛一路走來,家中一切倒如常,看來天辰費了不少心。見他麵容又有些瘦削了,鄭嫣不禁皺眉,心疼的說道:“這段時間府裡的事你擔待了,又瘦了不少,現在姐姐回來了,你便好好休息。姐姐一定會救出爹的。”天辰堅定的點點頭,“嗯,我相信姐姐。”鄭嫣似是想起什麼似的,踟躕問道,“對了,二娘還好嗎?”鄭元清入獄,她應該是極為擔憂的。“娘親除了每日掉眼淚外,其他的還算好。”提起自己的娘親,天辰不禁微微一歎。“你回去告訴二娘,讓她寬心。”“嗯,我知道。”鄭嫣抬眼望了望天色,“時候也不早了,我現在就進宮去,你先回去吧,等姐姐好消息就是了。”“嗯,姐姐萬事小心,若是皇上還在氣頭上,你也莫要一味堅持求情,不然父親沒救出來,還將姐姐搭進去了。”鄭嫣露出讓天辰放心的笑容,“我知道。”說完,便也不顧這一路的風塵仆仆,便躍上風影,向宮中的方向馳去。在接近宮門口時,鄭嫣遠遠便瞥見宮門外一抹熟悉的身影,亦是白衣翩翩,亦是同自己一般風塵仆仆。“長恭,你怎麼在這?”“我回府便聽說樂陵王一事,你父親無辜受連累入獄,我知道你擔心必會不顧一切今日便進宮為你父親求情,因害怕途中與你錯過,便沒有去丞相府找你,反正進宮必要從這裡進去,我便在這裡等你了。”聞言,鄭嫣突然覺得剛剛在府中的那股冷意全數消散,心底儘是溫暖,這世間,有這麼一個人知她愛她,又願意陪她不顧一切闖蕩,真的足夠。鄭嫣微微一笑,長恭亦是一笑。心知你意,彼此都懂。汀蘭殿中,高湛打量著殿中一同前來的兩人,漫不經心的接過身旁侍女遞過來的酒杯,淡淡說道:“回來了?”“臣等有辱使命,未能完成皇上重托,臣等特來請罪。”說完,長恭便拉著鄭嫣跪下。畢竟,兩人是公事在身,又未有達成使命,自然要請罪,求情之事還需先放在一邊。高湛倒顯得滿不在意,抬手讓他們起來,“無妨,朕後宮之中也不缺這一位突厥公主。”長恭和鄭嫣起身,看來,今日高湛的心情還不錯。見兩人還未退下,高湛抬眼,“怎麼?還有事?”鄭嫣遂又跪下,恭聲說道:“皇上仁慈,還請皇上饒恕家父之罪。”“原來今日玉弦將軍是來為丞相求情的啊。”高湛放下酒杯,淡淡看向鄭嫣。那一眼,鄭嫣隻覺有什麼在慢慢冰凍。“回皇上,家父雖有失言,但並不什麼大錯,為樂陵王求情隻因是師徒之情罷了,並無謀反之心啊。”話既然已經說出口,自然要澄清一切。誰知高湛隻是冷冷一笑,好心情似乎瞬間便消失了,殿中頓時一副強烈的壓迫感遍布。長恭見高湛眼中已有不悅,遂跪在鄭嫣身旁,說道:“皇上,丞相為我朝一直儘忠職守,亦是老臣了,還請皇上看在他多年的功勞上,恕了他的罪吧。”見長恭也為鄭元清求情,高湛眼中不悅更深,驀地起身,走下台階,站在兩人麵前,冷聲說道:“朕今日乏了,此事再議,你們先退下。”鄭嫣還欲再說,但卻也清楚若是再說下去,隻怕高湛會更為震怒,於是隻好不情願的隨長恭退下。“樂陵王已經被處死,為何皇上還是不放了我爹。”經過禦花園時,鄭嫣皺眉問道。“同謀之罪大於天,雖然樂陵王其實並未有謀逆之心,你爹也根本沒有牽涉其中。可是如今樂陵王已經以謀逆之罪被殺,皇上若是放了你爹,不是自己承認自己冤枉好人了嗎。再說你爹當年是太子太傅,樂陵王被廢後又還同他保持師徒的關係,怎麼能夠避嫌。”長恭淡淡解釋道,這其中確實牽扯太多。為了讓鄭嫣的擔心少一些,他還沒有告訴她,其實高湛對鄭元清不滿已久,從一開始他就感覺到了,高湛對鄭元清確實沒什麼好感。鄭嫣眉間憂色儘顯,但是卻又不能莽撞行事,隻好心思沉重的低下了頭。見鄭嫣如此,長恭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了,你爹被關押也有些時日了,皇上若真的要辦他,自然早就動手了。”鄭嫣頓住腳步,突然抬頭說道:“長恭,我想去看看我爹。”長恭知道鄭嫣心中的擔憂,聞言也不驚訝,“好,我陪你去。”鄭嫣沒有拒絕,兩人便朝著天牢的方向走去。天牢中,自然是汙穢不堪了,還隱隱傳來一些低低的呻吟聲,鄭嫣經過牢中的那些刑具時,隻覺心中發冷,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未乾的血跡,似乎還殘留著那受刑之人的痛苦哀嚎。念及此,鄭嫣不禁加快腳步,她要親眼看到父親平安。因為鄭元清是重犯,長恭買通了獄卒,這才讓鄭嫣進去。他沒有跟著,隻是站在門外守著。“爹。”見那熟悉的身影此刻穿著還算整潔的囚衣坐在稻草所做的床上閉目,鄭嫣眼底浮上一層水霧,不禁輕聲喚道。鄭元清聞言睜開眼睛,眼中遍布驚異,但瞬間又化作寵溺,“嫣兒,你回來了。”獄卒將門打開,恭敬說道:“郡主,和丞相大人好好說會話吧,一盞茶後小人再過來。”“有勞!”鄭嫣輕聲道謝。說完便快步走進了牢房。“爹,你還好嗎?”鄭嫣走近鄭元清,認真的打量了他一會,見他身上並未有受刑的痕跡,看來高湛確實沒有為難於他。見女兒一副緊張的樣子,鄭元清微微一笑,“我沒事,皇上並沒有為難於我。”“可是他卻也不肯放了爹。”鄭嫣一想起高湛今日的拒絕之意,不禁覺得十分委屈。鄭元清輕輕撫了撫鄭嫣的頭,“嫣兒乖,爹真的沒事。此去突厥,你倒瘦了不少,回府之後讓林安好好張羅給你補補。”“爹!”鄭嫣此刻已經全然沒了沙場上馳騁絕殺的冷厲。也沒有了平日的伶牙俐齒,此時她隻想撲進父親的懷抱好好哭上一場,像兒時一樣。鄭元清輕輕撫著鄭嫣的後背,眼中寵溺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