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鬥陣千機一變,瞬時陣法詭異,七星歸於一線,排成一列,將入陣之人圍困其中。守衛在陣外的程顯見此,心中一慌,但是卻在之前便得到長恭的嚴令,無論如何,若是他沒有帶兵破陣而出,任何人都不得輕舉妄動。手中的長劍被緊緊握著,似乎下一秒便會出鞘般。高歸彥在城樓上滿意的看著這一切,心中雖有些為剛剛那三人惋惜,但是此三人今日必死於陣中,北鬥七星為接天一線,便是生死之爭。任這三人如何了得,也難以逃脫被困致死的命運。鄭嫣口中的血腥味愈來愈濃,指尖也滲出血來,一滴一滴的打落在不斷撥動的琴弦之上,意識漸漸有些模糊,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琴音若停,陣中變化必定是地轉天璿,那時彆說破陣就連出陣都成了問題。念及此,鄭嫣伸手取下發頂玉簪,直刺自己左臂,鮮血噴湧而出,但是卻清醒不少。內力全數提起,而指尖亦是將平生所學傾儘於這冰弦之上,漸漸的笛音被琴音慢慢桎梏住,難以分身顧暇其它。陣中變化頓時突然一止,長恭和靖軒瞬間便感覺到了,兩人也聽到鄭嫣的琴音已經越來越力不從心,心中焦急,此時必須要速戰速決。兩人手中的劍不斷揮舞,遇神殺神遇人殺人,此時再也顧不得其他。而兩軍戰士也亦是殺紅雙眼,身旁儘是同伴的屍首,但是他們不敢有一絲鬆懈,因為若是一晃神,下一秒身首異處之人必是自己。良久,就在鄭嫣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笛音卻突然停止,而鄭嫣指下的琴弦也因為驟然停止的攻擊轟然斷裂,鄭嫣不禁有些惋惜,但旋即她已來不及管這斷弦的冰弦,因為笛音一止,北鬥陣的生死門便暴露了,而鄭嫣已經察覺到了。將冰弦附在馬背上,鄭嫣吩咐身後副將,“楊副將,這裡交給你了!”“是,將軍。”瞬時鄭嫣嘴角一彎,坐回馬上,離弦而出,而身後蜂擁而至的敵軍儘數被副將和那五千精兵所擋。笛音驟然而止,隻能說明那在陣中操縱一切之人已經同自己般力不從心,而陣中關鍵的生死門也因此而暴露,破陣已是呼之欲出。北鬥七星陣,雖然變化莫測,破陣如同登天之難,但是確如程顯所說,任何陣法都有破解之法,這便是萬物相生相克。北鬥陣的變化要考笛音控製,而隻要笛音止,便同普通陣法沒有兩樣,而且其生死門也會隨即暴露,讓對方找到死穴。這是北鬥七星陣最大的弊端和不可改變的弱點。果然,確如自己所料,那笛音所在的位置便是陣中的生死門。而那執笛之人,臉色有些蒼白,一身青色勁裝,冷冷打量著策馬前來的鄭嫣。“沒想到破我笛音之人竟是個女子。”那人淡淡的說道,但是視線卻還停留在那馬上的女子身上。鄭嫣一愣,但旋即反應過來,剛剛為了讓自己清醒,拔下玉簪刺進的左臂,此時青絲儘散,自然女子之容儘露。勒住馬韁,鄭嫣拱手說道:“閣下的笛音確實精湛,讓鄭嫣不得不服。”男子淡淡一笑:“彼此彼此,姑娘的琴音又何嘗不是。隻可惜你我各為其主,不然翟某一定要與姑娘切磋一番。”“這世間事情本就是這般作弄,今日鄭嫣注定要與公子為敵了。”說完鄭嫣拔出手中長劍,指向那男子,冷聲說道:“今日北鬥陣,必要破之。”“如此,那翟某就討教了。”鄭嫣足下一點,離了風影,劍氣直指那男子,而那男子不慌不忙,以手中玉笛相擋。玉笛如劍,揮灑自如,鄭嫣不禁暗歎此人武功之高,但是與此同時,鄭嫣隻覺內力越來越弱,剛剛嘴裡的那股血腥味又重新湧上。玉笛襲來,強大的內力,鄭嫣提劍去擋,卻不想被內力震傷,口中那股腥甜噴湧而出,身體也急速向下落去。男子神色一慌,正欲提氣去接住鄭嫣時,一個白衣身影在眼前晃過,轉眼接住了那快要摔在地麵的女子。男子眼神一黯,但旋即又歸於暗沉。“嫣兒,沒事吧?”長恭瞧見鄭嫣嘴角的鮮血,心下一慌,自責油然而生。鄭嫣淡淡笑了笑,搖頭道:“我沒事,不用擔心我,眼下還是破陣要緊!”長恭擔憂的看了鄭嫣一眼,確認她真的沒事後,重新拿起置於地上的長劍,站起身來望著不遠處的拿著玉笛的男子。“原來是笛簫一曲驚林舞的翟許公子,沒想到如今卻淪為叛賊爪牙。”長恭打量那男子一番,冷冷說道。“久仰蘭陵王大名,今日得見,此生無憾了。”翟許不理會長恭話裡的諷刺,拱手說道。“如此,那便領教了。”長恭長劍出鞘,而那男子亦是執笛在手,瞬間,兩人便提氣廝鬥在一起。長劍氣勢如虹,而那玉笛卻也不輸半分,一時間難分高下。鄭嫣緊張的看著兩人,這時耳邊響起靖軒熟悉的聲音,“嫣兒,你沒受傷吧?”瞥見鄭嫣嘴角的鮮血,匆匆趕至這裡的靖軒亦是一驚。“靖軒哥哥,我沒事。”鄭嫣臉色有些蒼白的回答道,但是視線卻不離前方纏鬥的兩人。靖軒亦將視線轉向那邊,靜靜觀察著一切。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長恭的劍勢變得更加迅速和果決,而那翟許手中的玉笛似是越來越難以擋住長恭的長劍,翟許麵色也開始變得蒼白。突然,玉笛應聲而斷,翟許嘴角溢出鮮血,而長恭的長劍亦瞬間架在了他的脖間。翟許頹然的放開手中已經斷成兩截的玉笛,似是認命般看著長恭說道:“輸在蘭陵王手中,翟許心中無憾。”然後有些不舍的望向鄭嫣,輕聲說道:“翟某身前未曾佩服過何人的音律,但姑娘的琴藝卻讓翟某終生難忘,此生已矣,來生翟某希望不與姑娘為敵,可以好好的同姑娘切磋一番。”說完翟許一臉微笑的突然抓緊長恭手中的長劍刺破的自己咽喉,了無聲息的倒在了地上。鄭嫣想去阻止卻亦是來不及,長恭輕輕擁過鄭嫣,柔聲安慰道:“嫣兒,知音難覓,可是這既是他自己的選擇,你也莫要為他難過了。”鄭嫣淡淡望著躺在地上平靜安和的翟許,不知為何隻是僅僅今日一麵之緣,鄭嫣卻從他的笛音中聽出他的許多心聲,讓人不得不為他心疼和惋惜。輕輕靠在長恭肩上,鄭嫣突然覺得很累,但心裡卻是平靜的,慢慢的她漸漸閉上了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