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往往想要保護的人和事,卻在一瞬間崩塌,而自己就連回還之地也沒有。長安的雪下了整整三天,地上的白雪厚厚一層,踩上去嘎吱嘎吱的響,殿外的池水也凍結成冰,來往的宮人都縮著脖子快步前行。宇文邕在殿中獨自默默觀望著這一切,飄落的雪花大片大片,似是要掩埋了這天地,從此冰封世界。這時若風出現在他的身後,突然跪倒,聲音有些沉重的說道:“殿下,略陽公昨夜薨了。”許久,宇文邕都沒有說話,若風不禁喚了聲:“殿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宇文邕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的起伏,但是若風卻突然覺得一絲比那外麵冰天雪地更冷的殺氣蔓延在宇文邕周圍。待若風退了下去,宇文邕眼神凝重的望著窗外漸漸暗了下去的天色,眼中一片肅殺。夜色下的宮殿隱在黑暗中,宇文邕在雪地中慢慢走向正武殿,推開殿門,一股濃重的酒氣便撲鼻而來。宇文邕皺了皺眉,走進殿中便見宇文毓一人獨坐,手中拿著酒壺,一副醉態。“大哥,”宇文邕喚了聲,宇文毓停下手中的酒壺,抬眼看了看來人,對宇文邕招了招手,“原來是四弟,坐吧。”宇文邕應聲在他對麵坐下,宇文毓將另一個酒杯倒上酒推到宇文邕麵前,“既然來了,就陪大哥喝喝酒。”“大哥,你從小就不宜過量飲酒,你醉了,還是早些歇息去吧。”宇文邕也不去拿那酒杯,隻是淡淡勸道。“怎麼?你如今倒不願同大哥喝杯酒了,難道大哥已經無用到這種地步了嗎?”宇文毓似是有些氣惱的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如今大哥你身為一國之君,國事本就操勞,又何苦飲酒傷身呢?”宇文邕繼續淡淡的勸說道。宇文毓冷哼一聲,眼神中升起一種刻骨的恨意,“一國之君?隻怕這大周沒有多少人將朕當作這一國之君吧,這大周隻買他宇文護的賬。”“大哥!”宇文邕打斷了宇文毓的話,“小不忍則亂大謀,莫要自亂陣腳了。三哥的事,我已經聽說了,這並不怪你。”宇文毓無奈搖了搖頭,“四弟,你不必安慰我了。當初我同意回長安,也不過是想至少我承了這皇帝之位,至少能保得你們兄弟平安,可是現在看來,是我錯了。”“宇文護,朕定要他血債血償。”宇文毓突然一改往日的儒雅,咬牙恨恨的說道。宇文邕有些擔憂的望著眼前有些同往日不同的兄長,卻終是深深歎息道:“夜深了,大哥早點休息吧。”宇文毓抬頭望著如今這世界上自己僅存的弟弟,眼中堅定,不管如何,就算和三弟一樣的下場,也要為自己的這個弟弟掃清障礙,宇文護,自己非殺不可。從正武殿出來,宇文邕雙拳緊握,嘴唇緊抿。若風就這樣在身後靜靜跟著,雪地上倒映著深深淺淺的腳印。這時,宇文邕突然停住,若風也跟著停住,抬頭望去,隻見不遠處宇文護正帶著幾名侍衛向這邊走來。“四殿下?這麼晚了,您怎麼在這裡啊?”宇文護也發現了前方的宇文邕,便開口問道。宇文邕眼中殺意快速一閃,但旋即變作一副恭順冷淡的模樣,“原來是晉國公,不過是看這雪景太美,於是便出來走走。”宇文護笑著點點頭,然後望了望宇文邕身後的腳印,眼中精光一閃,“殿下這賞雪竟賞到正武殿去了?”“哦,這不是剛巧路過,見皇兄在殿中還未歇息,便同皇兄小酌了幾杯而已。”宇文邕淡笑的答道,然後瞧了瞧宇文護帶來的侍衛,裝作疑惑的問道:“不知晉國公這麼晚了,還帶著侍衛,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宇文護聞言淡淡一笑,“無事,隻是略陽公突然遇刺,雖然刺客已經被抓,但是做臣子的還是擔心皇上的安慰,便挑了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到正武殿保護皇上。”“晉國公費心了,如此,那我便先告辭了,晉國公請便。”說完,宇文邕便帶著若風繼續前行。宇文護望著宇文邕離開的背影,嘴角顯現出一副嘲弄的笑容。這個傳聞中的孤僻王爺,見了自己不也還是要點頭哈腰。就算身有絕才那又如何,在自己眼中也不過是一個扶不起的阿鬥,冷僻孤寂,整日貪杯,曾經就知道成天往城外跑,如今又是呆在自己殿中足不出戶的人,對於自己,還構不成任何威脅。最後望了望宇文邕的背影,宇文護轉身向正武殿走去。推開殿門,和宇文邕一樣,宇文護問到的是一股濃重的酒味,嫌惡的皺了皺眉,他還是走了進去,對著此時站在窗邊的宇文毓行了禮:“參見皇上!”宇文毓側過身來,望著跪在地上的人,隻恨不能當場將他碎屍萬段,但是此刻卻不行。眼眸中恨意閃了閃,宇文毓上前虛扶,問道:“晉國公這麼晚了來見朕,有何事嗎?”宇文護起身答道:“回皇上,略陽公遇刺,雖然刺客已經伏法,可是難保還有同黨,臣擔心皇上的安危,於是連夜挑選了幾個得力的侍衛,來保護皇上的安全。”“哦?”宇文毓臉上嘲諷之色一閃而逝,保護?隻怕是監視吧。誰都能看得出自己三弟的死和眼前這個人有莫大的關係,刺客不過是一個替罪羔羊,這世間為他賣命的人不在少數,還怕沒人來背這個黑鍋嗎。瞟了瞟還在地上跪著的四名侍衛,宇文毓揮了揮手,說道:“都起來吧。”然後轉頭對宇文護說道:“晉國公,有心了,大周有你這等良臣,朕深感欣慰啊。”宇文護假意一笑,“為皇上分憂,是我等的責任。”“那就讓他們四人從此保護正武殿的護衛吧,朕乏了,晉國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宇文毓一邊打了個哈欠一邊揮手說道。宇文護見此,便也不多說什麼,隻說了句“臣告退”後,便帶著四人退出了正武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