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將繈褓交給斛律夫人後,斛律夫人便讓她退下了,見鄭嫣甚是開心的望著自己手中繈褓裡的嬰兒,斛律夫人輕聲問道:“嫣兒,你可想到為妹妹取什麼名字了啊?”鄭嫣搖搖頭,將視線收回,“還沒想好呢,我現在想想啊。”“夫人竟讓這瘋丫頭給斛律小姐取名?”長恭不禁打趣道。斛律夫人笑了笑,“長恭,你怎麼總是和嫣兒過不去呢,我看呀,嫣兒定能為這孩子取個好聽的名字。”“不要到時候貽笑大方就好了,你說是吧,瘋丫頭!”長恭挑了挑眉看著鄭嫣。鄭嫣卻不理會長恭,隻是托著腮幫子,一臉認真的想著取什麼名字的好。突然,鄭嫣拍了拍腦門說道:“就叫蘭兒,嵇康曾有其馨如蘭的讚譽,而且蘭花本就是高潔的象征,用蘭兒做斛律妹妹的名字,再合適不過了。”“蘭兒?”斛律夫人低低的念道,眉眼一笑,“好,就叫蘭兒了,倒希望這孩子真能如嫣兒說的一般高潔清雅。”斛律蘭兒倒又應驗了鄭嫣的話,一生高潔清雅,溫婉動人,隻是鄭嫣卻未能想到嵇康的那句詩後麵是佳人不存,能不永歎。從將軍府出來,已是下午,鄭嫣和長恭一起,兩人都未坐馬車,隻是並肩走著。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拉的兩人的影子長長的。長恭微微側首說道:“瘋丫頭,看不出來,你竟崇尚竹林七賢中的嵇康。”鄭嫣揚了揚眉,“是啊,從讀他的詩,學著彈奏他的廣陵散開始,便喜歡上了。他雖縱情於酒卻能做到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境界,比很多那時的人看的還要通透。”“隻是,這樣的一個人,”鄭嫣突然神色一黯,歎息道:“隻是這樣的一個人,終是為小人不容,最終隻剩一曲絕唱留傳人世。”長恭聞言也是一陣歎息,“縱使才情風骨絕世,也逃脫不了命運的安排,廣陵絕響,從此也隻能成為懷念了。”鄭嫣有些出神,沒想到長恭竟然也是嵇康的推崇者,“長恭,你竟也是嵇康的推崇者?”,要知道,即使淡漠如水的靖軒,也並不怎麼推崇嵇康。“怎麼?我不像嗎?”長恭白了鄭嫣一眼,突然將視線投向遠處,低聲說:“瘋丫頭,給我彈奏一曲廣陵散吧。”鄭嫣一愣,望了望長恭的側臉,隻見他眉頭微皺,唇緊抿著,眼睛望向遠處。不知道為何,那一刻,鄭嫣覺得眼前的長恭十分的陌生和疏離,這是與平時不同的長恭,帶著微微的哀愁和空洞。鄭嫣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卻沒有想到如今身邊連琴也沒有,如何能彈奏。長恭側首看了看鄭嫣,說了句“那你等我一會”,便離去了。鄭嫣百無聊賴的在原地轉著圈,等到長恭離開後,她才想起沒有琴要如何彈琴,不禁有些鬱悶。而且長恭那小子去了也有一會了,也沒有說明去乾嘛,心中便更加鬱悶了。突然耳邊想起了一陣馬嘶,一人一馬停在自己麵前,竟是雷嘯,馬上那人可不正是長恭。鄭嫣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長恭伸手說:“上來,帶你去個地方。”鄭嫣愣愣的伸出手,便被長恭拉上了馬,懷中突然一沉,鄭嫣低頭,竟是一把古琴。鄭嫣側頭問道:“去哪啊?”“到了,你便知道了。”長恭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鄭嫣一陣心亂,低下頭望著手中的琴,臉卻悄悄的紅了。馬兒疾馳了一會便緩緩的停了下來,耳邊傳來水聲,鄭嫣抬頭,眼中竟是驚豔。長恭從馬上下來,伸手將鄭嫣拉了下來。鄭嫣抱著古琴,望著四周,感歎道:“這裡,好美啊。”眼前是一片山穀,瀑布從懸崖高處傾瀉而下,在穀中回蕩著動聽的聲音。石壁上全是鬱鬱蔥蔥的綠影,將這山穀點綴更加動人。腳下是細細的溪流,潺潺的流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得不承認,這是鄭嫣見過最美的風景,就是是長安的念慈湖,也無法比擬的。這山穀勝在它的靈動,雖然念慈湖也很美,但卻比這裡少了些靈秀。鄭嫣一臉驚豔的問道:“長恭,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啊?這裡,是我見過最美的地方。”“有次我一個人出來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後來每每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便來這裡。”“那這裡有名字嗎?”鄭嫣轉身問道。長恭望了望她,笑了笑,“以前沒有,不過現在有了。”“嗯?”鄭嫣有些疑惑。“就叫它幽蘭穀吧,雖然這裡沒有蘭花,卻總讓人有種空穀幽蘭的感覺,清新淡雅,超然脫俗。這裡是唯一能讓我心靜的地方。”長恭解釋道。“幽蘭穀”鄭嫣默念出聲,的確,這裡給自己的感覺也是這樣,不管心情如何,隻要一走進這裡,什麼都煙消雲散,隻餘這此景深刻腦海。鄭嫣衝長恭一笑,“這個名字甚是適合。”說完便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將古琴放在膝上,指尖微動。激昂跌宕起伏的琴音在穀中響起,長恭站在一旁,望著那潺潺流水不禁輕輕閉上了雙眼,而鄭嫣亦是緩緩閉上上雙目。此時,兩人都隨著這曲調回到了那個遙遠的年代,竹林裡的聲聲打鐵的聲音,一個飄飄如仙人的男子,儘在腦海彙聚成影。琴音回轉,戛然而止,兩人同時睜開雙眼,望向彼此,相視而笑。幽蘭穀,空穀絕響,一曲回眸,世間百年。曾經譜寫曆史的人已是幽魂,而不斷有新人去重新譜寫和重演。滄桑多年,轉身已是物是人非。若是能重新選擇,隻怕也是願意重蹈覆轍,隻因這景,這人,早已是逃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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