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鄴城風雨(1 / 1)

亂世蘭陵 梵璃 1796 字 1天前

星夜兼程,沒日沒夜的趕路,一路上也沒有什麼阻礙,終於到了鄴城。此時正是初春,萬物複蘇,可是鄭嫣卻沒有心思去管這些。到了鄴城內,她便要下車去打聽父親的府邸。可是南宮卻攔下了她,說道:“小姐,我知道老爺的府邸,我帶你去,你不用下車打聽了。”鄭嫣疑惑的問道:“姐姐你怎麼會知道?你不是一直在長安嗎?”南宮神色一變,但隨即便恢複了常態,說道:“夫人曾經和我說起過。”“哦,那趕緊帶我去吧,說不定娘親已經到了。”鄭嫣有些急切的催促道。“好。”南宮手中馬鞭一揮,馬車便向城南奔去,過往的行人紛紛讓道,心中想的卻是最近鄴城怕是要變天了。的確,在鄭嫣和南宮趕來鄴城的期間,鄴城發生了一件大事。首先是手握重權的丞相高澄在自己的彆院宴客時被家奴刺殺,雖然此刻已當場誅殺,可是卻留下了高家的一大家子和一堆爛攤子。本來對於當朝皇帝是件可喜之事,手握大權的丞相死了,自己也不用受那窩囊氣了,正準備將實權奪回時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此人便是高家老二高洋,此人相貌不揚,不似其他兄弟,平日也都是沉默寡言,曾經還被他大哥高澄嘲笑道:“此人亦得富貴,相法亦何由可解”。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高家危機四伏時,突然挺身而出,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使高家化險為夷。於是順理成章的,高洋承襲了高澄的爵位,並被孝靜帝封為齊王。一切似乎皆大歡喜,可是這高洋的野心卻和他大哥高澄一樣甚至更甚。接任丞相之後,將權力慢慢集中到自己手中,漸漸架空孝靜帝。其稱帝之心,早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當然這些都不是尋常百姓去思慮的,這天下姓高還是姓元,對於自己,隻要能衣食無憂便好了。但是閒暇之餘卻也會想這高洋究竟是個什麼樣子,怎麼會忍而待發這麼久。一個月多前,鄴城城北東柏堂高澄慵懶的坐在主座上,懷中還抱著個蒙著麵紗的美人,正是不久前他封的琅琊公主元玉儀,那女子一雙美目秋波動人,不時的與他耳語。高澄的幕僚崔季舒,楊愔等分列正襟坐於座下,高澄把玩著女子的一撮頭發,眼睛卻望向座下的崔季舒問道:“季舒,禪讓之事準備的怎樣了?”“回大人,已經是萬事俱備了。”崔季舒恭敬的回道。“嗯,如此甚好。那我讓你前往長安辦的事情呢?”高澄點點頭複又問道,眼中竟有些莫名的期待。“大人放心,屬下已派遣暗焰前往,必定不負大人所托。”說話間,有一人推門進來為他們添茶,高澄撇了撇眼,聽到崔季舒的回答,心下一陣輕鬆說道:“那便好。”說完,高澄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容,釜底抽薪,如此,才可高枕無憂了,而那人,自己也快要見到了。這一次,再也不會放手了。這個決定在自己得知她人在長安之時便已下定,無論誰反對,再也不會了。正想著那人的時候,突然想起一聲驚叫,隨即臉上一熱,一股血腥味直衝口鼻,眼前晃過元康倒下的屍體。高澄一瞧,剛剛還端坐的眾人早已如無頭蒼蠅般亂竄,而一人持長劍直逼自己麵門,正是剛剛進來為眾人添茶的小廝。可是此時剛剛順從的仆人模樣已變成猙獰隻想取自己性命的刺客模樣,口中還喊道:“高澄,拿命來。”高澄本就是能文能武,此時雖已是十分危機,可是長年征戰的曆練讓他麵對危險總是能從容對待。雖然今日由於是密探,身邊沒有一兵一卒也沒有稱手的兵器,但是他卻在一瞬間躍起,躲過了刺客的襲擊,而麵上無半點狼狽和驚懼。那刺客見高澄躲過,劍鋒一轉,回身一擊,高澄手上沒有兵器,隻能以防禦為主,正欲提氣躲過,卻突然發現自己渾身無力,一點真氣也不能提起。所謂一切,一步錯,滿盤皆輸。那杯茶,有問題。此時的高澄隻能看著那劍刺進自己的胸膛,他似乎聽到什麼破裂的聲音,而口中也儘是鮮血。意識漸漸模糊,那一刻,高澄竟沒有想到自己死後高家會如何,沒有感到死亡的恐懼,腦中儘是那人。那個在海棠樹下遇見的,比海棠還要美麗的女子。她的笑,她的怒,她的眼淚,她的一切。雖然她從未真正屬於自己,可是此時腦中卻滿滿的都是她。恍惚中,高澄似乎看見那女子朝自己走來,笑靨如花,朝自己伸出手,靜靜的等待著自己。高澄露出最後一抹溫柔的笑容,想伸出手,卻終是無力的垂下,隨後眼中最後一道生機儘滅,倒了下去。由來隻有我笑他人癡,卻終是自己看不穿。到最後,高澄心中還執拗於那人,隻是那人如今身在何方,是否對他亦有一絲情意呢?那刺客見高澄已死,望了望早已驚恐散去的眾人,嘲弄的一笑,提劍引頸自刎。後來高家得知消息,欲查清事實卻由於刺客自裁無從下手,隻好作罷。高家失去支柱,陷入慌亂。高家第二子高洋就在這時突然將高家所有子嗣召集在高府,說是商討如何化解危機。眾多兄弟按次序而坐,首位空缺,作為此次商討主人的高洋不知所蹤。眾人皆皺眉等著這個遲到的二哥,高老夫人也麵色不悅。高家的確是出儘美男的家族,除了傳聞中的高洋幾乎每一個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尤其以位於座位末端的白衣少年和他旁邊的男孩。兩人均是著一身白衣,白衣少年要比男孩年長四五歲的模樣。這白衣少年劍眉星目,彆樣風華,而那那男孩站在這樣如神仙模樣的人麵前卻一點也不黯淡。雖說隻有十歲左右的模樣,卻亦是風華漸顯,麵容俊美。乍一看兩人眉目間也有些相似卻又各自不同,這樣的兩人若是生為女子,那必定是萬般風華傾城傾國。見眾人許久沒有說話,那男孩拉了拉白衣少年的衣袖問道:“九叔,我們還要等多久啊?”“你二叔也不知道乾什麼去了,讓我們在這麼候了這麼長時間,再等等看吧,長恭。”白衣少年輕聲道。男孩點了點頭,但心裡卻想自己這平日不為彆人稱道的二叔到底要乾嘛。又過了會,高洋才姍姍來遲,臉色上是難掩的興奮。其實這高洋長的也並不差,隻是若是紮在這美男堆裡就稍顯遜色了,可是難得的眉目間卻給人一種親近和平和。見眾人麵上都有所不悅,忙抱歉道:“讓眾位就等了,是我的不是了。”高老夫人麵色極其難看的問道:“洋兒,你這是什麼意思,說好申時到的,你看看天色如今是什麼時辰了!”高洋賠笑道:“母親莫氣,兒子隻是進宮麵聖,耽擱久了,眾位兄弟子侄也莫怪啊。”座下眾人要麼假意一笑,要麼對此嗤之以鼻,真是各種嘴臉。可高洋似乎見怪不怪的一笑,隨後入座首座。高老夫人有些不耐煩的問道:“洋兒,今天叫我們前來何事快說吧。”高洋微微頷首,說道:“是,其實今日讓大家前來是想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好消息?眾人不禁嘩然,如今高家危機四伏,哪能有什麼好消息啊。這高洋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啊。長恭和白衣少年都皺了皺眉頭,但還是看著高洋,等待著他的下文。高洋清了清嗓子,說道:“今日進宮,皇上下旨讓我世襲大哥的爵位,並封我為齊王,明日我便要前往封地晉陽了。”此話一出,眾人心中五味雜壇。這樣一來,高家危機解除,盛寵不衰甚至更甚。可是眾人高興之餘卻又十分鄙夷,大哥的爵位憑什麼要旁落到這個平時不被父親器重而且似乎也沒多大能力的老二身上呢。但是皇帝旨意已下,眾人就是千般不願,卻也都毫無辦法了。而且,高澄一死,朝中高家的勢力也不知為何的慢慢集中到高洋手中。此時的高洋已經不是往日可以任人欺辱的高洋了,眾人又不得不接受這一切。長恭看了看周圍人的臉色,心中一歎,自己的這些叔叔倒還真是有趣,明明不服卻又不敢有什麼作為。再看看座首的高洋,心中不禁有些佩服,也越發覺得這平時怯懦的二叔變得不一樣了。眾人對了高洋道喜後,高老夫人借由身體不適離開了,兄弟間也說了會客套話便都各自告辭離開。高湛與長恭正欲起身離開時,高洋卻叫住了二人。“九弟,長恭。”兩人一滯,疑惑的看著高洋。高洋微笑道:“九弟,你與大哥平日關係最好,如今我承襲他的位子,你會不會對我有什麼不滿?”高湛報以一笑回道:“二哥言重了,都是自家兄弟,誰做這齊王都一樣,隻要高家平安便好。”高洋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然後望向長恭問道:“那長恭呢?”長恭沒想到高洋會問自己,但也隨即答道:“二叔多慮了,就像九叔說的,隻要高家平安就好,我想父親若是知道,也是同意的。”“嗯,你們能這樣想便好,大哥已去,可是高家卻不可亡呀。”高洋望了望遠處,複又問道:“你們說,若是讓高家世代平安最好的方法是什麼?”長恭正欲答道,卻被高湛不留痕跡的拉住,高湛搶先問道:“二哥有何打算?”高洋神情複雜的看了看兩人,隨即輕鬆一笑,說道:“暫無什麼打算,你們先回吧。”“好,那我和長恭就告辭了。”說完,兩人便轉身離去。高洋望著兩人的背影,眼中一片沉寂。回去的路上,長恭突然問高湛:“九叔,你剛剛為何拉住我?”誰知高湛沒有回答反而問道:“我若沒有拉住你,你要如何回答?”“自然是取而代之了。”長恭自信的說。“我就知道你要這麼回答所以才拉住你,”望著還是一臉迷惑的長恭,高湛耐心解釋道:“如今的形勢還未到時機,元氏氣數未儘。父親和大哥那樣的人都無法做到取而代之,你二叔真的可以嗎?總之,長恭,你要記住,謹言慎行,方能長久啊。”長恭點點頭,說道:“嗯,長恭明白了,定會記住的。”高湛看著這個平日裡大哥最疼愛的兒子,也是自己最欣賞的侄子,不禁笑了。白衣飄飄,恍若仙人。第二日,高洋便帶著部下前往晉陽封地,鄴城也漸漸離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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