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縱馬跑了幾步,夜叉便又勒緊了韁繩。微微歎了一口氣,看著自他揚鞭驅馬離開那一瞬間起就緊緊抓著自己胳膊的小手,低頭緩緩將唇貼在桃的發頂,“和他說些什麼吧。”桃收回了手輕輕放在腿上,稍稍探出身望向身後,發現程晏依舊站在原地看著二人背影,當他看到桃回頭望過來時,本想問的一些話,在開口時卻變成了一句,“娘娘您真的要走?您……舍得下皇上嗎?”桃聞言,用略帶笑意的語氣說到,“程校尉,此前謝謝您和丞相、將軍的照顧了,桃會銘記在心。後會有期。再見。”說完,桃不再等程晏回話,轉身縮回夜叉的懷裡,拽緊了他的衣襟。二人在程晏的視線中絕塵而去。桃在馬背上聽著夜叉的心臟自胸膛內傳來有力的跳動,那聲音平緩溫和,一時睡意便慢慢彌散了開來。當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依舊被夜叉抱在懷中,而四周已經升起了篝火,周圍坐著的人正在翻烤著各自手中捕來的野味。桃的肚子咕嚕嚕叫了幾聲,周圍的視線聞聲而來,夜叉發現她醒來,抬手將她額前的劉海捋開,輕輕的吻了一下,“餓了?”桃並不看夜叉,目光隻看著眼前那些野味,點點頭。夜叉笑了笑,單手抱著桃站了起來,彎腰又自篝火堆上拿了架著的烤魚便轉身離開,邊走邊同其他隨行人員交代,“我帶小桃子去彆處吃,若是有什麼事,到湖邊找我。”桃就這麼任由夜叉抱著,也不動也不鬨,直到夜叉將她放下,才發現他們到了一片湖邊。湖中盛著月亮的倒影,時不時一點夜風吹來,影子就變得零零碎碎,而後極快的又再度複原,周遭的草叢亦偶爾發出的聲響,更顯得此處的清靜宜人。桃呆呆盯著湖中月亮的不斷破碎和重組,夜叉則在桃的身側坐下,將魚肉撕下來遞至桃的唇邊,她張嘴吃下,咀嚼幾下咽了,便立即又有魚肉送到唇邊。幾次之後,桃發現這個喂她吃東西的人,不禁意有幾次指腹會拂過她的唇瓣,那觸感和魚肉形成強烈對比,有些粗糙,有些小心翼翼。“我吃飽了。”桃再次咽下一塊魚肉後說到。“好。”夜叉應著,便開始喂飽自己的肚子,桃突然想起些什麼,側頭朝夜叉看去,果然,這個男人將魚腹上無刺又最嫩的部分都儘數撕給了她,現在他自己正吃著那刺最多的魚尾。作者有話要說:主要是我想要個幫我挑魚刺兒的男銀……每次吃魚肉都連著細刺一起嚼了吞的孩子好苦逼噠☆、第10章夜叉吃完魚肉,用樹枝在地上刨了個坑,將魚骨埋了。“為什麼要埋掉?”“食其血肉,末了還要將其屍骨暴在荒郊野外,不好。”“你真奇怪……”“哈,是嗎?自行軍打仗之後就不知道何時養成的習慣,我倒覺得很好。”夜叉單手撐地,微微往後仰著身子,抬頭向天上的月亮看去。月光之下的男人,不似白日裡看到的那般張狂,隻是被月色鍍上一層銀光的他依舊野性,其間又沾染上了一絲柔和,他微眯著眼,眼睫擋住了一些月光,一隻手像那日晚宴時一樣隨意的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懶散又自在。“你……就這樣跑到宣國來,不怕沒你在的尚國朝廷不穩、民間動亂嗎?”桃看著男人完美的側臉問到。夜叉偏頭想了想,“因為不在一些時日就出現這些事,也隻能說明我本來就是不是個值得信任的王,若要動亂,根基必是由來已久的積怨,要是今日有十萬民眾去攻我皇城,也隻能怪我不擅執政,失了十萬民心。民眾自然能在推翻我之後選出更精於執政的人來代替我,所以……這些事不是我怕就不來的。”桃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垂下眼看著夜叉的手,又慢慢的說,“你的手上有繭。”夜叉轉頭看了桃一眼,似笑非笑,抬起手五指張開置於月光之下,從桃的角度看去,就好似他將月亮握於手間了一般,背著月光,桃隻看得清夜叉手的輪廓,指節分明、大而有力。“嗯,從四歲起就開始擺弄各種兵器,這手是細致不了。”夜叉收回手,握了鬆,鬆了又握。桃想起祁連的手,白淨、乾爽,比女兒家的手更細嫩美麗,然而這刻在她眼前的這雙大手,有繭子、有傷口,卻比祁連的看起來更好看。因為他曾經握著她趕去救人,他曾經捧著她讓她彆哭,他曾經扣著她,帶她走出宣國的囚籠。就是因為他自小這樣的磨練,所以他才有了這樣張狂的個性?他的信念,換來的是尚國的安定繁榮,他一手的繭,換來的是百官的追隨和信賴。正是因為這些,所以他才能在她請求退兵的時候說“好”,在她哀求他幫忙救人的時候說“好”……他的擔當來自於他的自信、他的磨礪、他的責任。而她……隻懂息事寧人,隻懂隨遇而安,隻懂逃避和退縮,所以她在身邊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都隻能去假以人手,所以她連自己重視的人都保護不了,所以她注定失去。桃曲著雙腿,雙手抱膝,偏著頭枕在膝蓋上看著夜叉,“小慶子和小悅是被我當作弟弟和妹妹的人,我被帶到宣國皇宮的原因就是要和祁連成婚,被帶走的當晚就辦了婚娶,那晚祁連沒有來,我一個人坐累了就睡覺……我以為此後就是我一個人在驅夜宮過了,可第二天我見到了小慶子和小悅,我一醒來就看到他們立在一邊朝我笑,那時候我覺得我已經不會笑了,可是看到他們,我竟然還能笑出來……”“彆說了。”夜叉打斷桃的話,桃一雙眼睛眨也不眨,隻直勾勾的看著夜叉模糊的表情。“後來他們要跟我行禮,我不許,他們那一瞬間看起來很害怕,我不知道他們受了什麼苦,隻是我想也許我多少也是個娘娘了,以後能保護他們,我永遠記得第一次用飯時,我讓他們同我一起坐著吃,他們眼裡的淚花,而可笑的是到頭來,卻是他們保護了我,他們的單純和對我關心被彆人利用,是我害了他們……”是的,她一直知道,小悅和小慶子是被利用了,最初是祁連,利用他們來禁錮她,後來是珍妃,如果沒有珍妃使伎倆自祁連手中放了他們,他們不可能有機會一路跑到驅夜宮拚了自己的命殺了守衛。是她害死了他們……“彆、說、了。”夜叉一把將桃攬進懷裡,咬牙切齒的說到。他看不慣她魂不守舍的樣子,看不慣她眼眶紅紅,眼淚打轉的樣子,看不慣她自責,看不慣她傷心,她應該是那時在沙場之上的淡漠,應該是被他逗弄之後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