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你認識一位叫沙誌超的人嗎?”張影在三輪車上問李堅。李堅一驚:“啊,你……”“是的。”張影承認,“我認識他們——他們一直在焦急地尋找你。”李堅並沒有追問他們怎麼會相識的,隻問:“他們在哪裡?”張影說:“如果你想見他們,我可以領你去,如何?”“好!他們在哪裡?”張影笑而不答,隻讓三輪車夫去先施公司。下車後她悄悄對李堅說:“有人跟蹤你。我們要想辦法甩掉尾巴。”李堅四下看看,並沒有發現可疑之人。“你太過敏了吧?”“我們動作要快,從人叢中鑽出去。”張影說,“現在我們分開,樓上樓下轉幾圈,然後到東門會合。”李堅雖覺毫無必要,但這樣“捉迷藏”的遊戲也很有意思,便答應了。他與張影分開,便急速地樓上樓下往人群裡鑽,最後到了東門。稍晚,張影氣喘籲籲地來了,挽了他走出門來。有一輛奧斯汀牌小轎車,在等候著。張影拽著李堅上了車。轎車急速啟動,飛馳而去。轎車在大馬路一家南貨店門前停下。張影領著李堅走進南貨店,她和店員們打過招呼,便領李堅登樓。樓上客廳裡坐著四個人,其中有沙誌超和陸阿根,其他兩位中年人李堅不認識。沙誌超和陸阿根驚喜地起身,過去與李堅握手,然後介紹那兩位:一位叫張振東,是南貨店的老板;一位叫李誌強,是南貨店的經理。寒暄已畢,眾人坐定,沙誌超說:“聽任小姐說你在大世界遊樂場門前,被巡捕追捕,我們都以為你被捉去了,後來在報上看到你竟和歌舞皇後出現在百樂門,既慶幸又奇怪。是怎麼一回事啊?”李堅簡單地說明了當時的情況,並說:“我一直對任家十分內疚。我知道他們會為我很著急。我又顧慮去向他們解釋,會給他家帶來麻煩。現在隻好煩兩位代向任家道歉,就說等時局安定後,我一定登門謝罪。”張影插話道:“彆人都好說,就是任小姐為你哭了好幾天,這份情隻能由你自己去還。”李堅聽出張影話中的意思,不禁苦笑搖頭:“任小姐是位很好很好的姑娘。在她家住了三天,多承她照應,真的感激不儘。但是,像我這樣的人,也隻能口頭上表示表示罷了,沒有九_九_藏_書_網可能做出什麼實際的回報。”沙誌超說:“任小姐表示想和你見麵一談。你看……”李堅又搖頭說:“請你轉告任小姐,和我這樣的人,太沒有必要再見麵,更沒有必要談什麼了——我能對她說什麼呢?”張影說:“李先生,你還不知在錦繡坊闖了禍吧……”李堅一愣。“闖禍?在任家三天,我幾乎足不出戶,與街坊四鄰,連點頭招呼都沒有打過,怎麼可能闖禍呢?”張影說:“據說錦繡坊的街坊,已認定你是任家的上門女婿了!上門女婿又忽然失蹤,你想會是什麼樣的議論?”李堅大驚:“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眾人見李堅一副手足無措的尷尬相,都不禁笑了起來。張振東說:“我看還是暫時不見麵為好。請楊佩雲去做做工作,將這件事暫且化解,將來有機會再說吧。”李堅舒了一口氣:“啊,這樣很好很好!”李誌強說:“聽張小姐說,黃金榮已許諾你去黃金大戲院任副經理。這樣很好,是一條出路,你應該脫離白光,租公寓住嘛。”李堅說:“我考慮過了。住公寓反倒會受記者騷擾,最好是找個不為人知的民宅住。但也不急於一時,我現在請張小姐領路,熟悉環境,道路要緊,否則不便於行動。”張振東點頭說:“李先生的考慮是有道理的,但是,李先生要注意了,現在有特務進入租界,伺機要對李先生下手呢。”李堅聳聳肩:“我已公開說過:在租界我不惹是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特務要來,我求之不得,隻要他們動手,我就有理由自衛反擊了!”眾人見李堅一副十分自信的樣子,彼此看看,也不便再說什麼。張振東試探地問:“既然李先生聲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麼,李先生的誌願是否有所改變?”“沒有!”李堅斷然地說,“因為租界上沒有鬼子、漢奸,所以我才這樣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僅指租界而言,並不包括我進入華界鋤奸。”張振東點點頭:“是這樣……不過,租界上沒有鬼子,但漢奸還是有的——租界上漢奸特務活動還十分猖獗,這也是我要提醒李先生提防之處。”李堅急切地說:“是嗎?請你告訴我誰是漢奸?我一定要殺掉他!”張振東說:“李先生也不必急於一時,還是先熟悉了租界情況,有了安身之處再動手不遲……”李誌強說:“我們倒有個鋤奸計劃……”“噢——請允許我參加,如何?”李誌強看看張振東。張振東皺了皺眉,顯然不滿意李誌強操之過急。但話出如風,他隻好接著說:“是這樣的,有個漢奸司令叫曾大章的,為虎作倀,幫助鬼子在蘇州一帶清剿抗日遊擊隊。我們得知他近日要來上海,與日寇駐軍司令小田次太郎會談。我們準備在列車上乾掉他……”李堅擺手打斷了對方的話:“這不行!”並指出,“漢奸司令官平時狐假虎威慣了,出行前呼後擁。漢奸總是心虛的,他要遠離窩穴,必然會帶上衛隊,殺手不能靠近,就是下手了也無必得把握,而且很難逃脫。”眾人聽了李堅的分析,認為很有理,不禁頗頗點頭。李堅說:“還是我來乾吧,請將他到達上海車站的準確時間告訴我,我在車站乾掉他!”李誌強、沙誌超、陸阿根都看著張振東。張振東沉思半晌才說:“好吧,既然李先生有此意,我們不妨合作,具體時日再定。但也可能就在這兩天。有了消息,我們設法通知你。”“好的。”李堅很興奮。他對沙誌超說,“我曾經讓王大發帶走了幾枚手榴彈,不知你知不知道他如何處理了?”沙誌超看看張振東。張振東說:“啊,王大發把那些手榴彈存放在我們店裡了。”李堅說:“太好了,去車站要帶手榴彈——因為對方有衛隊,沒這東西不好對付。”張振東說:“放心吧,必要的武器我們可以提供給你。”“那就一言為定了!”張振東說:“還有一件事,想拜托李先生——我們有一批物資,要運到蘇北給遊擊隊。鬼子關卡太多,很難運出,想走水路。水上鬼子也查得很嚴。所以想通過李先生拜托黃金榮——他做生意經常走水路,各關卡地都暢通無阻。不知李先生肯不肯幫這個忙?”李堅慨然道:“大家為抗日嘛,說什麼幫忙不幫忙的。回頭我去跟他說一說,料想不會拒絕。”張振東點點頭:“好,我建議李先生見了黃金榮,把黃金大戲院的事落實一下,李先生也經常去戲院走動走動——這是很好的身份掩護。有了這個身份,都知道你是黃金榮的人。各方麵都會給點麵子的。”張振東命學徒從飯館叫來一桌湘菜,請來賬房先生和管事,正好八個人坐一桌,飯桌上再沒有談什麼正事。飯後李堅告辭,說是馬上去拜訪黃金榮。張振東等人將李堅和張影送出後門。後門是一條小弄堂。張影帶著李堅從弄堂穿出,走另一條大街。張影問李堅:“李先生,為什麼不問問他們是什麼組織?”李堅一笑:“知道他們是抗日的就足夠了,何必了解更多呢?因為我絕不加入什麼組織——但在某一行動中可以合作。”張影勸道:“加入一個組織力量大一些,互相幫助,更有利於行動……”李堅打斷了對方的話:“不!加入組織,行動要受約束。我是個危險人物,會給組織帶來麻煩。倒是獨來獨往,行動方便一些,出了什麼問題,我個人負責,不連累他人。”兩人來到黃金榮家。黃金榮正在很生氣地嗬斥兩個手下人,見李堅和張影來到,便揮退了兩人。他雖招呼李堅和張影入座,卻還是餘怒未息的樣子。李堅試探地問:“先生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呀?”黃金榮歎了一口氣:“東洋人一來,一些小癟三都投靠了東洋人,仗勢爭碼頭了。”李堅說:“先生息怒,將這個漢奸交給我來乾掉吧。”黃金榮起身踱了幾步,又坐回去說:“等等再說吧,中統投靠東洋人的不計其數了,也是一股浩大的勢力呢。”李堅說:“殺一個少一個!先生不要顧慮,我去做不會連累先生的。”黃金榮搖搖頭:“我倒不是顧慮什麼……”欲言又止,“啊,你今天來有什麼事嗎?”李堅隻得將來意說明。黃金榮聽了笑問:“這是在替共產黨辦事吧?”李堅說:“國共合作抗日了,隻要共產黨真的抗日,還是應該支持的。”黃金榮點點頭:“你說得也對。那就幫個忙吧,你讓他們派個人來和我的管事接洽就行了。”又說,“倒是你去黃金大戲院的事,你想好沒有?”李堅正要談這件事,忙說:“我正要和先生談這件事呢,現在我也無事可做,如蒙先生照看,賞賜給我這件事做,我想經常去戲院活動活動也是好的。”“那我把經理馬洪奎叫來,你們認識認識,你以後去戲院就找他吧。”黃金榮打電話將馬洪奎叫來,介紹給李堅,並留李堅在家吃過便飯才散。出了黃金榮家門,李堅對張影說:“你去告訴張先生我和黃金榮談話的結果,請他按黃先生的意見去做,這件事我就起橋梁作用,以下你們自己去辦吧。“今晚你不要再陪我了,就等張先生那邊有關漢奸司令的消息,你再來告訴我。”張影叮嚀說:“張先生的告誡,你要當心了……”李堅揮揮手,什麼也不說就走了。張影站在人行道上,見李堅昂首闊步,穿過馬路向東而行,完全保持著軍人風度,不禁暗暗讚歎:“真有一往無前的英雄氣概!”正想著,忽見一輛汽車戛然停在李堅身邊,車上下來兩個人,衝到李堅身旁,一左一右,用手槍頂著李堅腰眼,不禁大驚!李堅卻遇事不驚。一大漢喝道:“舉起手來!上車!”李堅站住了,做舉手狀。但他的手隻舉起一半,突然變招,雙手一翻,摟住了二人脖子,雙臂猛地合攏,嘭的一聲響,兩顆腦袋撞在一起,西瓜似的鮮血腦漿四濺!從轎車內又一人鑽出。李堅反應極靈敏,將懷抱中一人掄過去,撞倒了剛下車者,車內又一人伸出手槍來,李堅將還摟住的一個推過去,槍響了,子彈都射在替死鬼身上。李堅一手推住替死鬼,伸手過去抓住開槍人的手臂,鬆手放倒了替死鬼,將放槍人拽出來,抓住此人的頭發,猛往車門上磕了幾下,猶如磕雞蛋一般,磕得腦漿四溢。車內還有一個,見勢不妙,推開另一側車門就跑。李堅縱身一按車頂,一個鷂子翻身就翻過車去。那人還扭身開了兩槍,這稍一遲緩,被李堅跨步趕上,一手奪槍,一手拳擊麵門,那人仰麵跌倒。李堅再跨上前,抬起鐵夯般大腿,在那人胸、腹部狠跺了幾下,那人口鼻噴血,抽搐了幾下,一命嗚呼!槍聲引起警笛四起,巡捕及時趕到,路人也圍了上來。張影從驚愕中醒來:忙奔過去擠進人群,為李堅作證解圍。有幾位記者舉起相機,劈劈啪啪拍了許多照片。張影對巡捕說:“我親眼看到這些人企圖綁架這位先生,他是自衛反擊!”有幾個路人也願為李堅作證。巡捕說:“既然你們都願為他作證,都跟我們去巡捕房做筆錄吧。”許多證人隨巡捕來到巡捕房。探長高興華對李堅說:“你好身手!空手一人乾掉五個持槍敵人,不是眼前事實證明,說給誰聽也不相信。真不愧為八百壯士的英雄!交個朋友,如何?”李堅伸手與對方握了握手。高興華說:“白小姐來了,正在與警察長交涉,有白小姐出麵,馬上會釋放你的。”李堅說:“我是自衛,沒有理由羈押我!”高興華搖頭說:“在這裡哪有理可講?何況剛撤銷對你的通緝令,完全可以說你是不安定分子,把你關起來的。”白光和法國警察長梅伊爾一同來到。梅伊爾能說一口流利漢語。他握著李堅的手說:“羨慕你能獲得白小姐的芳心。以後要避免發生鬥毆,少出來活動吧,既然有白小姐具保,那麼,你可以走了。”又用上海話對白光說,“白小姐,好跑哉(上海方言習慣用“跑”字代替“走”字。“好跑哉”即可以走了。)。”有記者圍上來,白光煩躁地揮著手說:“去問高探長吧,我們無可奉告!”白光挽了李堅走出巡捕房,上了汽車。回到靜安寺路家中,白光拿出衣服來,讓李堅換掉染上血的衣服。李堅看白光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就問:“白小姐,是不是怪我惹事了?”白光說:“我並沒有怪你。當我接到巡捕房的電話,你能想見我嚇成什麼樣子了。”“嗨——!幾個小蝥賊奈何我不得的。”“天鋒,看來敵人是要下手除掉你了。他們人多,又在暗中,你防不勝防。以後還是不要出門了。”“讓我躲在家裡?”“至少不要離開我……”“豈有此理!有你在身邊,出了事我還要護著你,倒是礙手礙腳了,你放心,我絕不會栽在漢奸手裡的。”白光笑了:“啊,在生死關頭,你還想到顧及我的安全,足見你心裡有我了。好!好!天鋒,真的出現危急情況,你千萬不要顧我,咪咪可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子,真的交手,也能對付三兩個人呢。”李堅隻當說說大話而已,並沒當真,所以隻是笑笑,沒有答碴。白光又說:“今晚不去舞廳了,我在家陪陪你吧。”“豈有此理!”李堅揮著手說,“我又沒嚇著,還要你留在家裡安慰安慰我嗎?再說發生了這樣的事,如果我們今晚不露麵,人家該猜疑了,還當是我嚇病了呢。不行,不行!還是我陪你去舞廳吧。”白光搖搖頭:“真拿你沒辦法。好,吃了飯去舞廳。可是有個條件:老老實實待著,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我下場休息,你必須到我的化妝室來陪著我!”李堅玩笑地說:“你不是把男人拴在褲腰帶上的女人吧?”白光說:“哼,隻要你接受了我,我還真要把你拴在褲腰帶上呢。”二人來到舞廳。白光堅持要李堅陪在化妝室,等她上場演唱了,才讓他去舞場。李堅一來到舞場,就引起了所有舞客的注意,指指點點地議論著,顯然,下午在街上發生的事,已經傳得儘人皆知了。李堅剛坐下,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來:“密斯特李,我可以坐下嗎?”李堅看看對方,雖不相識,但在交際場合,他不能拒絕,並慌忙起身為女士設座。“謝謝!”女人坐下後自我介紹,“我叫劉娜,是吳鐵城先生的下級。”李堅皺起了眉:“啊。”“密斯特李幾小時前又乾了一件驚動上海灘的壯舉——除掉了五個漢奸特務。”“我隻不過自衛反擊而已。”“密斯特李好身手!”“也隻不過雕蟲小技。”劉娜卻苦笑說:“我若有密斯特李的本領,今晚的任務就好完成了……”李堅盯著對方:“劉小姐什麼意思?”劉娜答道:“今晚我奉命來刺殺一個大漢奸!但我沒有必得的把握……”“大漢奸?”李堅注意起來,四下看看,“他在哪裡?”劉娜以目示意:“左邊第四張台子坐的,那個戴金絲眼鏡的家夥,就是南京汪偽政府派到上海來當市長的胡本儒……”“你能確定嗎?”“我們盯他不是一天兩天了……”“好,交給我來乾掉他!”“謝謝你能幫我……”李堅盯著胡本儒:“談不到誰幫誰,鋤奸也是我的責任。”劉娜從手包裡掏出一支左輪手槍,從桌下遞給李堅:“槍裡的子彈經過毒藥處理,隻要打傷就沒活命。所以不必非打死不可——打中就走,快點離開。”李堅接過了手槍,悄悄揣在身上,眼睛一直盯著在跟一個舞女調情的胡本儒。白光唱完一節,退場去休息,他也沒有如約去化妝室。白光休息後再次登上樂台唱歌。一侍者用托盤給李堅送來一張便箋,李堅拿起便箋,隻見上麵寫了兩行字:“劉娜是軍統特務,千萬不能聽信她的鬼話。咪咪。”李堅看完便箋一笑,當即撕碎了。胡本儒忽然挽了舞女往外走。李堅跟著起身追出。在台上唱歌的白光焦急地目送李堅。李堅追出舞廳,見胡本儒和舞女已登車;他追到車旁,對方已碰上車門,就要啟動,他已來不及采取行動,他靈機一動,抓住轎車後備廂的把手,身子一斜,側臥在後保險杠上。轎車開動了,風馳電掣。李堅在後保險杠上側身躺著,十分穩當。轎車疾馳了一段路,忽然減速,停下了,按響了幾聲喇叭。李堅忙下了保險杠,躥到車旁,拉開車門,掏出手槍,朝後座的胡本儒開了兩槍。打完轉身就走。這時“嘩啦”一聲響,鐵門敞開了。原來此時轎車的車頭對著路旁一住宅的鐵大門,轎車按喇叭,就是給信號開門。大門打開,正是李堅開槍時。李堅打完奔到馬路對麵人行道上,鐵門內奔出數人,開著槍向李堅逼過來。劉娜給李堅的手槍,是一支左輪,隻有五發子彈。剛才刺殺胡本儒時,已打出兩發,還有三發子彈,他隱身在人行道上的一郵筒後向靠近的敵人射擊,儘管百發百中,撩倒了三個敵人,但鐵門內又擁出幾個敵人,在用二十響的快挺機向他掃射,他已不能抵抗,敵人雖不知情,卻也漸漸逼到馬路中間來了。李堅隻能依托郵筒的護擋,無法擺脫敵人。千鈞一發之際,一轎車猛衝過來,撞飛了在馬路中間的幾個敵人,戛然刹住車。“天鋒,快上車!”李堅聽出是白光的聲音,猛一躥,到了車旁,車門已開,他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