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現在正放在沈進專用的大沙發裡酣睡著。孩子睡眠時的那種微弱的呼吸聲,無疑是世界上最動聽的音樂。這孩子是可憐的,不過可憐人偶爾總會交到好運氣的。也許過若乾年後,等孩子長大了,知道他曾經被顧餘笑,夏遠這樣股市裡的天才抱過,愛護過,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情。這麼一個可憐的孩子,被夏遠這麼一個從不做家務的懶男人,養了好幾天,居然還沒死掉,也算是一個奇跡了。夏遠坐在電腦前,朱笛安靜地坐在一邊,正看著他,或者說是欣賞著他的操盤。夏遠覺得操盤的時候能有這麼一個美麗的女人靜靜地看著,是一種享受。生命本來就是應該享受的,可是生命大多數時候又都是忙碌的,快樂的人之所以快樂,因為他們時常能從忙碌中體會到享受。深圳的紅嶺基金果然按照夏遠的要求退出遊戲了,夏遠估算一下,這次紅嶺基金不但幫助了林梅股份的股價拉升,還送來了一筆錢,這樣一來,節省了數百萬的資金。所以今天早上他操盤時候非常悠閒,這也是一種享受。突然,夏遠眉頭皺了皺,道:“現在真是多事之秋,又有人狙擊林梅了。”朱笛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夏遠淡淡笑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快了起來,電腦屏幕裡很快出現了許多“141”、“242”數字的單子。朱笛徹底看不懂了,好奇地問道:“你做出這麼多141,242的數字乾什麼?”夏遠笑道:“我是在暗示對方,做股票的時候要‘一是一’,‘二是二’,腳踏實地地走路,彆總動著歪腦筋,想著狙擊彆人的股票。”朱笛笑道:“嗬嗬,大概隻有你這個奇怪的人才想得出這種奇怪的方法,暗示對方了。你說對方會不會又是紅嶺基金的?昨天他們輸得不服氣又卷土重來。”可是夏遠卻突然間不笑了,他隻是搖了搖頭,道:“不對,今天對方的水平遠在紅嶺基金之上,操盤方法非常的穩健,不急不躁,相當難對付。”朱笛走到了她的電腦前,敲擊了幾下,驚訝地道:“又是金手指的漲停敢死隊。”夏遠道:“難怪這麼厲害。上次漲停敢死隊因為在魯特鋼鐵上,變成跌停敢死隊後,沒想到這麼快又出來活動了。”朱笛笑道:“你是不是又打算像昨天那樣給他們上堂課?”夏遠道:“不可能的,沒有一個人能打敗漲停敢死隊。”朱笛啞然道:“沒有一個人?”夏遠道:“有人能打敗漲停敢死隊,但沒有一個人能打敗漲停敢死隊。三個夏遠能打敗漲停敢死隊,一個夏遠絕沒有一點可能打敗他們。”朱笛道:“你昨天不是很輕鬆地打敗了紅嶺基金嗎?他們的風格和漲停敢死隊很像啊。”夏遠道:“可惜漲停敢死隊永遠是漲停敢死隊,中國也就隻有一個漲停敢死隊,紅嶺基金永遠沒辦法成為另外一個漲停敢死隊。一個人,無論他的操盤水平多高,判斷力多麼精準,手卻永遠隻有一雙手,他操作的速度還是跟不上好幾雙手的動作的。漲停敢死隊可怕的不是他們的個體水平,而是他們的團隊默契,這是任何一個操盤手無法一個人破解的。”朱笛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夏遠沒有回答,他的手指在鍵盤鼠標間迅速飛動起來了。朱笛看不懂夏遠到底是在怎麼操作的,但她看得出漲停敢死隊的氣勢越來越弱了,最後近乎於無了。她嘴角上不禁露出了欽佩的笑容,看來三少果然沒有看錯,他真是個股市天才。可是當朱笛笑起來的時候,夏遠卻不笑了,他隻是淡淡地說:“不對。”朱笛問道:“什麼不對?”夏遠站了起來,走到沈進的沙發前,抱起沙發裡的孩子,他自己躺了進去,閉上眼睛道:“感覺不對。”“怎麼會感覺不對?”朱笛更加好奇地問,“漲停敢死隊不是徹底被你打下去了嗎?”夏遠道:“現在不是漲停敢死隊了。”朱笛更奇怪了:“我明明查過是漲停敢死隊在做啊。”夏遠道:“現在對方不是漲停敢死隊,對方隻有一個人,小徐哥。”朱笛道:“你怎麼知道對方一定是小徐哥在親自操盤,他很少會親自操盤的。”夏遠道:“對方剛剛一直在示弱,以漲停敢死隊的風格,是不會示弱的。而除了漲停敢死隊外,他們寧波基金裡,隻有一個人水平已經到了看不出是一個人在操盤,還是一個隊伍在操盤的水平,這個人隻可能是他們漲停敢死隊的隊長,小徐哥。”朱笛道:“我想是你多想了吧,或許他們在魯特鋼鐵上,從漲停敢死隊變成跌停敢死隊後,從此改變了操作風格了呢?”夏遠道:“我的感覺告訴我並不是這樣。我感覺到對方似乎在前麵布置了一個大圈套,引我跳下去。早上剛開始的時候我沒有這種感覺,但就在半個小時前,對方的操盤風格突然發生了重大變化,對方突然間似乎由攻轉守了。“但對方的操作卻更加跟緊了我的腳步。我要抬起左腳,對方也跟著抬起左腳,可是要邁出去的時候,對方的速度卻比我還快,這就是後發先至了。對方似乎不動,卻又一直都在動。“我試探性地拋出一些單子,但在我麵前似乎就像有一個無底洞,這些單子頃刻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點波瀾都沒有驚起。“我不知道對方是怎麼看出我每一步要走的路的,我也不願意再往前走,踏進前麵的那個陷阱了。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躺在這沙發裡,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夏遠又突然笑起來道:“現在我也明白了進三少為什麼總這麼喜歡躺在這沙發裡了,嗬嗬……”夏遠果然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就這麼躺在沙發裡,閉上眼睛,他竟然就這麼睡著了。朱笛就這麼在旁邊無可奈何地看著他睡覺。她最討厭夏遠總是這麼躺在沙發裡模仿沈進的樣子。她甚至想到過這幾天把這張沙發椅藏起來,不讓夏遠把沈進的味道給躺沒了。夏遠躺在沙發裡的時候,恐怕永遠也想不到,女人這些小心眼,又古怪得足以讓人吐血的想法。他抱著孩子躺在沙發裡,睡著了,睡著總是件很幸福的事。隻是那個短命的孩子在一個睡著的人手裡顯得搖搖欲墜了。朱笛趕緊抱過這孩子,生怕孩子摔到地上。她疼惜地看著孩子,哀歎著不知道哪個可憐的女學生為夏遠生下了這個更加可憐的孩子。電話鈴聲打斷了朱笛的思緒,打斷了夏遠和嬰兒的睡眠,嬰兒大哭,夏遠坐了起來,接過電話。電話裡傳出一個相當大氣,乃至滲透著霸氣的聲音。會用這種聲音打進3號大戶室的電話,估計除了打錯電話的,就剩下金手指了。朱笛雖然沒幾次聽到過金手指的聲音,但印象足以深刻了。金手指朗笑道:“今天是你們進三少親自操盤?”夏遠道:“不是,三少不在。”金手指道:“那是你在操盤?”夏遠道:“是我。”金手指問道:“你是誰?”夏遠道:“我就是我,一個說了名字你也不會知道的人。”金手指大笑道:“哈哈哈哈……”如果有人聽到這個笑聲,一定會認為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笑。因為金手指是用近乎喝破話筒的聲音大笑,如果他有內功,夏遠現在恐怕已經躺在地上了。可是夏遠沒有躺在地上,他還好好地躺在沙發裡,等著金手指笑完後說下去。金手指道:“年輕人,真了不起。想不到進三少旗下除了他本人外,還有這麼有水平的操盤手。”夏遠淡淡道:“過獎了。”金手指道:“今天早些時候,我們漲停敢死隊想幫忙買點股票,不過你確實是個很有水平的操盤手,操作非常穩健,我們買點股票也不大容易。小徐哥看見了,說很久沒遇到你這樣的對手了,他決定一個人和你切磋一下,這兩天都將是小徐哥親自操盤,希望你的表現不要讓大家失望哦,哈哈哈……”同樣的大笑,夏遠還是沒有躺在地上,他依舊好好地躺在沙發裡。掛下電話,夏遠看了看朱笛,問道:“剛才的電話你都聽清楚了?”朱笛撅撅嘴,笑著說:“哪有像金手指這麼打電話的,我就算人在隔壁,也一定聽得很清楚。”夏遠笑了笑,說道:“你知道小徐哥吧。”朱笛道:“當然知道。他是金手指旗下的黃金操盤手,他的水平絕對是一流的。他自從出名後就很少親自操盤了。可是他操盤從來沒有失敗過。剛才原來是他在親自操盤,難怪你感覺前麵有個大陷阱等你踩進去呢。”夏遠搖搖頭,笑著說:“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小徐哥’這個外號可真夠占便宜的。”朱笛問道:“怎麼占便宜了?”夏遠道:“連金手指都喊他叫‘哥’,你說這個外號還不占便宜嗎?”朱笛“咯咯”地笑了起來,又問道:“這幾天是小徐哥親自操盤,你有把握壓得住他嗎?”“說句實話,”夏遠還是笑著說,“半點把握也沒有。”朱笛微怒道:“那你怎麼還在笑,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難道是因為你操盤用的是三少的錢,不是你的,你不心疼?”夏遠笑著道:“這當然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了,不過還有一個原因,小徐哥一個人總比整個漲停敢死隊來得好。”朱笛問道:“為什麼?小徐哥都不算恐怖?”夏遠道:“小徐哥當然算恐怖,但他隻是一個人,他也隻有一雙手。世上也許有人能一個人勝過小徐哥一個人的,可是不可能有人能一個人勝過漲停敢死隊。”朱笛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對付小徐哥?”夏遠馬上又做出了朱笛最最討厭,討厭得要命的姿勢。——他什麼話也沒說,躺進沙發裡睡覺。一張很大的床,一張五米見方的床,這樣的床在家具市場是絕對不可能見到的,因為它肯定會被門卡住,抬不進來。這樣的床隻能是在臥室裡直接製造完成的。黃銅打造的床沿,鋪滿粉紅色厚厚的鴨絨甸,溫柔,舒適。在這張床上睡覺的人,每個晚上一定都會是個好夢。床的男主人就是杭城進三少。不管在男人,還是女人眼裡,他都是個成熟,英俊,散發著神秘氣質的男人,這樣的男人,無疑會是眾多女性愛慕的對象。所以這張床上自然也躺過許多個不同的女人。她們有不同的風情,不同的溫柔,不同的情調。人雖然不同,可是她們也都有著相同的地方。她們都年輕漂亮,她們都擁有迷人的曲線,她們也都想象著自己是這張床上唯一的女主人。隻是她們都想錯了,對的永遠隻有這張床上的男主人。現在朱笛正躺在這張床上,疲憊而愉悅。沈進坐在她旁邊,指節間夾了一支煙,淡淡的煙圈幽雅地從他嘴角飄起,彌散在空氣中,空氣一片溫馨。朱笛看著他,問道:“你在想什麼?”沈進道:“我在想夏遠和小徐哥。”如果換成其他任何一個女人,聽到這句話一定會生氣的。因為沈進剛剛和她快樂後,現在竟然是在想著兩個男人!可是朱笛並不會生氣,她是所有女人中最懂沈進心思的了,她明白對於沈進這樣的男人,事業才是他最看重的。能鎖住男人的心的女人,往往並不是空有一個美麗的軀殼。女人的美是無止境的,即使再美的女人,總是有比你更美的人。春華易逝,容顏易老,唯有一顆理解男人的心,才能打動你的那個心愛的男人。朱笛理解沈進,所以她才能在沈進身邊呆了這麼久時間。朱笛問道:“你覺得夏遠能贏得了小徐哥嗎?”沈進吐出個煙圈,道:“不知道。”朱笛驚訝地道:“連你都不知道?”沈進看了她一眼,微笑著說:“我總不會什麼都知道。我心裡希望夏遠贏,但是如果他輸了,也不見得是件壞事。”朱笛道:“哦?這又怎麼說?”沈進道:“如果夏遠贏了小徐哥,放眼全國高手,裡麵知名的人物裡,已經很少有資格和他較量的了。不過夏遠雖然很懂如何操盤,不過這也畢竟是他第一次操盤,如果輸了,能讓他學習得更多,領悟得更深,對操盤方麵,也會有更深刻的理解。許多事情,贏了,隻會給人帶來快樂,成就,或者是那一些寂寞;隻有輸,才能教會人一些東西。這為他參加股神大賽也積累了經驗。”朱笛問道:“那你覺得夏遠和小徐哥,誰勝的機會能更大一些?”沈進道:“本來夏遠贏的機會可能有一半,現在恐怕連四分之一也沒有了。”朱笛道:“這又是為什麼?”沈進道:“小徐哥前屆股神大賽上的表現我見過,他那時雖然就已經很厲害了,可是還不至於今天這麼厲害。他今天每一步都可以緊緊跟著夏遠的腳步,夏遠每走一步,他起步總比夏遠晚,但是每一次都後發先至,趕在夏遠前麵。夏遠下一步要怎麼走,似乎都被他猜中了。他今天一整天,幾乎沒出過任何一個小差錯。“這種短線的操盤技巧,我從來沒有見過,簡直可以說是踏入神的領域了。我已經找不出他操盤的時候的破綻了,一個也沒有。沒有破綻的操盤技術,那該怎麼破解呢?“況且小徐哥是以從未敗過的戰績立足於股市的,這種戰績全國大概隻有三個人了。除了過去夏國標老師外,還有一個隻有冷公子陸楓了。“可是夏遠,無論他平時在心裡對坐莊操盤演練了無數次,可這次畢竟是他第一次真實操盤,卻遇到小徐哥這樣的對手,在技巧和經驗上都有差距。不過今天夏遠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小徐哥在前麵設置了一個極其隱蔽的陷阱,隻要一踏進去就徹底套住了。我也是事後看操盤記錄,一點點分析才看得出來的。可是夏遠居然能夠感覺出這個陷阱,停下來不做,他對盤麵觀察的感覺,真的是非常罕見了。”朱笛道:“那照你這麼說,夏遠這次是輸定了?”沈進道:“那也難說,夏遠這麼聰明的人,也許會想到出奇製勝的辦法。”朱笛笑了笑,道:“你也這麼聰明,那如果是你操盤的話,會不會勝過小徐哥?”沈進道:“有可能,那除非是小徐哥操盤的時候突然一個裸體美女出現在他麵前,他這個花花公子一定會停止操盤了,嗬嗬。”沈進又接著道:“我隻是事後諸葛亮,事後經過分析才能明白他們雙方較量的每一步裡麵的意味。夏遠的操盤水平在我之上。嗬嗬,可是很多其他不關操盤的方麵,我比他聰明,所以我才是進三少,金手指才是金手指,古昭通才99lib?是古昭通。而小徐哥沒辦法成為金手指,冷公子也沒辦法成為古昭通。”朱笛嘟著嘴,道:“真搞不明白你現在怎麼笑得出來,這次他們的戰場可是租用你的股票,他們的賭注用的都是你的錢。”沈進苦笑道:“他們都已經用我的錢開始賭了,難道我還要哭著求兩家,換個賭場,彆用我的錢當賭注?”朱笛笑歎道:“哎,你呀……”順勢幸福地躺進沈進的懷抱中。夜,幽靜的夜,突然傳出一陣哭聲,不是城市角落某個女孩的哭聲,是銀豐茶樓裡一個嬰兒的哭聲。夏遠抱著孩子,連哄帶騙。可是嬰兒不是女人,是不大容易騙的。對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嬰兒說“不哭有糖吃”,就像對一個從沒對你有過好感的女人說“我願意娶你”,對方才不會理會你呢。一個大男人,抱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孩子,還得裝成和藹可親的樣子哄他,在茶樓裡顯然是件極不搭配的事。他甚至想掐死這孩子的決心都有。所以他很快把孩子轉交給杜曉朦。杜曉朦雖然不樂意,但她還不至於想掐死這孩子,所以她隻有抱著搖。她抱著孩子,哄了一會兒,真是奇怪,孩子在她懷裡一下子就安靜地睡過去了。大概是因為她有“奶”,而夏遠永遠沒辦法有。顧餘笑坐在對麵,笑著說:“沒想到你還沒把這孩子送出去。”夏遠道:“我還沒能見到沈進。”顧餘笑道:“這幾天可真辛苦你了。”“不辛苦,”夏遠輕鬆地指著抱著孩子的杜曉朦,笑著說:“有這個奶媽在。”杜曉朦“哼”了一聲,她本來是該和夏遠吵架的,但又怕吵醒孩子,所以她隻有“哼”一聲了。顧餘笑問道:“這麼晚你約我出來什麼事?”夏遠道:“明天我要和小徐哥單獨較量了。”顧餘笑道:“哦?他可是全國有名的操盤手,聽說短線操盤水平出神入化,他過去可是帶領漲停敢死隊,創下了連續37場贏利的神話,揚名股市的。今天我看了你操盤的林梅股份,雖然我是個不懂操盤的人,可是也感覺得出今天你是有點吃力的。”夏遠伸伸懶腰,說道:“豈止有點吃力,簡直是吃力得要命了。他的操盤水平,步步後發先至,我手裡的股票被他用最低廉的價格買去一大堆。我拉升時拉不過他,我打壓時壓不過他,真是不操盤,不知道,一操盤,嚇一跳。我第一次操盤就遇到這樣的對手,運氣真是背到家了。”顧餘笑笑著看著夏遠,說道:“我知道你運氣一向都不錯,你做股票很少會虧錢的。”夏遠苦著臉道:“恐怕這次就是少數裡的一次。”顧餘笑問道:“你自己覺得贏他有幾分把握?”夏遠道:“一分也沒有。”顧餘笑道:“可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夏遠笑了起來,道:“因為我運氣還不能說是太差,至少還有你這麼個朋友。”顧餘笑笑了,問道:“有我這個不懂操盤的朋友有什麼用?”夏遠道:“你預測一下明天指數會怎麼走,有了你的預測,我明天可以順水推舟,對付小徐哥就多了五分的把握了。”顧餘笑苦笑道:“你是知道的,指數一天裡的漲跌隨即因素太多了,我對一天指數的預測水平,不會比普通散戶好得了多少。”夏遠道:“我隻是做個參考而已。”顧餘笑道:“這個參考實在太沒有參考價值了。”夏遠歎了口氣,道:“那明天恐怕是輸定了。”顧餘笑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這麼聰明的股精,肯定會想到辦法的。”杜曉朦對夏遠道:“你放心好了,明天我也曠課,我一定坐你旁邊,不離開,不停地鼓勵你,增加你的信心。”夏遠愕然,和顧餘笑對視了一眼。顧餘笑笑著道:“那你明天鐵定是輸定了。”夏遠苦笑道:“我想也是。”3號大戶室裡。這幾天世界上最讓朱迪討厭的事,莫過於夏遠躺在沈進專用的沙發裡了。可是現在又發生了一件比這更讓朱笛討厭的事,那就是杜曉朦出現在沙發裡了,她也開始裝模做樣閉著眼睛睡覺了。奶媽也不是杜曉朦,是朱笛,她恨不得把這孩子扔過去,對她說:“你們倆生的孩子,自己抱去!”夏遠靜靜地坐在電腦前,望這顯示屏,酩了一口參茶。杜曉朦閉著眼睛,悠閒地說道:“開盤都快半個小時了,你怎麼還坐著不動手?”夏遠道:“我敢肯定,小徐哥現在也坐在電腦前,等著我先動手。”杜曉朦開始不耐煩了,睜開眼睛問道:“那你們到底誰先動手,總不能就這麼坐著一整天吧?”夏遠道:“昨天小徐哥就一直緊跟著我,今天我一定要讓他先動手。”果然,小徐哥那邊開始有動作了,夏遠的手也跟著動了起來。這不是戰鬥,因為戰鬥是要流血的。股市上的戰鬥不會流血,因為流的是錢。兩股大資金爭鬥的時候,操盤手任何一個小的失誤,都有可能被對手放大利用,進而一步步逼退投降。夏遠就是這麼輕鬆地打敗深圳紅嶺基金的。可是這次的對手不是紅嶺基金,是股市上名氣最響,號稱從未敗過的小徐哥。夏遠是第一次實際操盤,他能贏得了嗎?牆上的鐘表一分一秒地過去,杜曉朦早就不再閉目養神了,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夏遠身邊。一個即使平時話再多的女人,此刻也不會再多說一句,多問一句打擾夏遠了。此刻,他的那種專注,讓人肅然起敬,他的那種判斷力和速度,讓人徹底欽佩。他看上去手忙腳亂,可是他的每一步,都包含了他準確的判斷和反應,都包含了這一步的目的和意義,都包含了股市裡最高深的智慧和他對股票的理解。牆上的鐘點指向了11點30分,隨著分針走到了最後一格,夏遠站了起來,走到沈進的沙發前,深深地躺了進去。他的額頭上沁出了汗珠,在空調房間裡,他還是沁出了汗珠。朱笛和杜曉朦對視了一眼,杜曉朦泡了一塊冷毛巾,走過去蓋在他額頭上。無疑,這一定是夏遠經曆過最累的兩個小時了。夏遠拿開毛巾,突然露出了笑容,對杜曉朦說道:“真沒看出來,你都有這麼溫柔的一麵。”杜曉朦居然一點也不生氣,隻是輕輕打了一下他的頭,極其溫柔地問:“現在你覺得怎麼樣?”夏遠道:“現在我覺得全身發冷。”杜曉朦關切地問:“啊,你怎麼了,怎麼會全身發冷的?”夏遠笑道:“你突然這麼溫柔地跟我說話,我當然會全身發冷了。”杜曉朦重重地“哼”了一聲,把毛巾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朱笛問道:“你早上和小徐哥交手,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看你操盤就跟看天書一樣,根本看不懂你在乾什麼。”夏遠苦笑道:“我暫時還沒有輸,我和小徐哥在互設陷阱,但誰也沒有踏進對方的陷阱。小徐哥真是個很厲害的對手,早上我們隻是小規模的交鋒,勝敗決定在下午。”朱笛道:“你吃飯嗎?”夏遠搖搖頭,淡淡道:“饑餓能讓思維更加清晰。”杜曉朦道:“我看呀,你下午還是去睡覺好了,讓他們漲停敢死隊順利地出去,反正不管輸還是贏,花的都是進三少的錢,你擔心什麼?”夏遠確實不擔心,可是還有一個人大概比進三少自己還擔心得要命。朱笛狠狠瞪了杜曉朦一眼,接著又看著夏遠。夏遠笑了起來,酩了一口參茶,躺下去繼續閉目養神。下午一點鐘,開盤了,夏遠迅速的幾下子,做出一條漂亮的弧線,散戶們紛紛跟著他的動作動了起來。朱笛也看懂了,笑了起來,道:“你真是聰明,充分利用了散戶的力量來對付小徐哥,一個散戶雖然資金很少,可是這麼多散戶一合起來,那就厲害了。現在我們是和林梅股份的眾多散戶聯手,壓倒小徐哥,對吧?”夏遠微笑著說:“可是你也隻是看到了其中之一,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出來,前麵還有個的陷阱,等著他們踏進來。他們一踏進來,就會徹底淪陷。他們要是後退的話,那就要虧本出局了。”杜曉朦雖然一點也看不懂夏遠在搞什麼,可是聽了他的解釋,也咂咂嘴道:“你一個中午躺著也沒白躺,能想出這麼個主意來。”這時,電話鈴響了,夏遠接起電話。電話裡傳來一個很爽朗的年輕男子的笑聲,說道:“不錯不錯,我果然沒有挑錯對手,你真的是個高手,嗬嗬,不過你要小心咯,五分鐘後我開始反攻,就看你能不能守得住咯。嗬嗬。”掛下電話,杜曉朦問道:“誰打來的?”夏遠道:“小徐哥。”杜曉朦問道:“他說了什麼?”夏遠道:“他說他五分鐘後開始反攻,叫我小心一點。”杜曉朦笑了起來,說道:“我猜他這次是輸定了,所以才騙你五分鐘後反攻。實際上,他們等你過了五分鐘,看他們並沒有反攻,放棄了警戒,他們這時才反攻。”夏遠笑道:“你這種小聰明說出去要笑死人的。要是堂堂漲停敢死隊的小徐哥要用這種‘騙’的伎倆獲勝,他也就不可能成為小徐哥了。”杜曉朦道:“本來就是嘛,哪有對手會告訴你,他要什麼時候反攻的?就像兵法上的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打仗的時候敵人怎麼會告訴你,他們什麼時候進攻,讓你做好準備呢?”打仗的時候對手一般確實不會告訴你他們的計劃,可是要是他們就這麼告訴你了,那是否表明對手有十足贏的把握呢?夏遠微笑一下,坐在電腦前,等待著小徐哥的操作,準備等他們反攻踏入自己布下的陷阱時,好將他們一舉殲滅。五分鐘後,小徐哥果真行動了。夏遠沒有想到,對手竟然直接向他布置的陷阱裡跳了進去。不對,確實不對。哪裡不對?夏遠隻是覺得不對,卻又講不出到底哪裡不對,等他講得出哪裡不對時,已經遲了。那真的是不對了。小徐哥竟勇猛地往夏遠的陷阱裡跳下去,引來一大群跟風的散戶們全往陷阱裡跳下去。散戶就像沙子,可是沙子一多,還有什麼陷阱是填不滿的?夏遠還來不及收手,陷阱已然填成了平地。陷阱不再是陷阱,陷阱已經成為平地,成為小徐哥進攻的跳板,卻成為夏遠撤退的枷鎖。戰爭中,優勢和劣勢豈不總是可以這麼互相轉化的?自己的武器一旦落入對方手裡,豈不可以反過來用作攻擊自己的利器?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武器永遠是被人用的;股票是死的,操盤手是活的,股票就是操盤手的武器。夏遠現在已經丟了武器。丟了武器還怎麼戰鬥?現在已經不是幾分鐘前,夏遠聯手散戶們,壓倒小徐哥了。現在是小徐哥聯手散戶進攻夏遠了。一個個散戶微小的力量,卻越聚越多,越聚越大,夏遠邊戰邊退,一個個價位組成的防線很快淪落。前有陷阱,後退無路,夏遠的設計是如此巧妙!可是又有誰能想得到,小徐哥竟直接往陷阱裡跳呢?壯士斷臂,破釜沉舟,所向披靡,這需要怎麼樣的判斷力和操作手段?幾個操盤手有這樣的勇氣,有這樣的判斷力這麼做呢?小徐哥的技術,真是要令人敬畏了。幸好的一點是,小徐哥的對手是夏遠。夏遠是個自信的人,可是並不自負。自信的人和自負的人最大的區彆就是,自負的人一旦遇到挫折會手忙腳亂,不知所措;自信的人遇到挫折還是會很冷靜,會沉著應對。夏遠還是很冷靜,他一點也沒有亂了手腳。雖然小徐哥的操作方法大出他所料,但他還是在應對著,而不是逃避投降。即使注定了是輸,為什麼不輸得最少呢?其實夏遠他可以動用守盤資金,壓得小徐哥一定是落荒而逃的,畢竟他們才是林梅股份的真正莊家。可是這樣一來,小徐哥出局了,但己方的損失更大。在這個所有人以追逐金錢為目的的股市裡,沒有人會做“損人卻不利己”的事的。3點整,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結束了。小徐哥順利出局,夏遠的損失也控製在不大的範圍內。夏遠從椅子裡站了起來,臉上平靜,額頭略有汗珠,他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我還是輸了。”一間能望得見西湖的辦公室,沈進的辦公室。現在已是晚上,窗外霓彩繁華,西湖大道上,一輛輛汽車疾馳而過,西湖裡的龍舟還沒消散,遠處一對對情侶正閒庭漫步,杭州的夜景美,西湖的夜景更美。沈進沒有看夜景,他在看著電腦裡林梅股份今天的操盤記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朱笛捧過一杯咖啡,放在他手邊,道:“你呀,真是搞不明白你,今天的操盤記錄你都看了幾個小時了,閉著眼睛都應該能想得出來,這有什麼好看的?”沈進微笑道:“戲迷喜歡聽戲,書迷喜歡看書。好聽的段子戲迷聽一輩子都不會覺得厭倦,經典的書就算多讀幾遍也不會覺得枯燥。我呢,則是喜歡看彆人的操盤記錄。尤其是今天夏遠和小徐哥這兩人的龍虎鬥,他們倆遇到一起,你說是容易見得到的嗎?”朱笛笑著道:“確實不容易。”沈進笑道:“今天他們倆的表現,幾乎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了,無可挑剔。夏遠第一次操盤,能做到這種水平,再一次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朱笛道:“可是夏遠還是輸了。”沈進笑著問:“你真的覺得夏遠輸了嗎?”朱笛疑惑地問:“難道不是嗎?夏遠不是明顯輸了嗎?”沈進搖搖頭,道:“夏遠並沒有輸。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實際操盤,不管是經驗還是技巧上,都和小徐哥差了一個檔次。“你也知道,小徐哥是憑借短線操盤出名的,他做了成百上千次的操盤,無論如何是沒有理由會輸給夏遠的。“如果今天操盤的不是夏遠,而是我,小徐哥至少有三次機會讓我很自然地踏進他的陷阱,最後不得不動用守盤資金,把自己救出來,損失肯定是相當慘重了。“而今天夏遠一次也沒有步入小徐哥的陷阱中,光這一點,絕大多數操盤手都做不到了。而且今天漲停敢死隊本來至少可以賺8個百分點,結果夏遠壓出他們三分之一的股票,又狙掉他們三分之一的股票,他們這次頂多隻能賺2個百分點了。“可以說,今天是完全靠夏遠硬生生地把他們逼退的。小徐哥親自操盤,隻拿了十幾萬的利潤,這對夏遠來說,是贏了。”沈進又接著笑著說道:“今天最能引起我興趣的,是夏遠今天下午設了個大陷阱壓製住小徐哥,結果小徐哥竟會以犧牲自己部分資金的方式衝進陷阱,引來跟風的散戶們一起跳進陷阱,借用散戶的力量順水推舟,反製住夏遠。小徐哥的這種戰略智慧和判斷力,讓這一場本來就已經相當精彩的表演更是回味無窮了。”朱笛看著他像個孩子吃到個大糖果一樣開心,笑著道:“你可彆顧著笑了,你知不知道今天你自己輸了多少錢呢!”沈進道:“不多,才三四十萬。”朱笛皺皺嘴道:“我知道,你進三少大老板,所以才不在乎幾十萬的錢。”沈進道:“今天確實不算多了。三四十萬,一半給了散戶,一半給了他們寧波基金。可是今天如果沒有夏遠在,我自己操盤的話,輸個一兩百萬總還是要的。夏遠已經用最少的資金和股票,抵住了他們的進攻了。我想今天小徐哥也不會認為他自己是贏了的。”朱笛看著他道:“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輸了錢還傻開心的呢?”沈進道:“夏遠是個天才,他這個天才可比輸的這麼點錢值錢多了呢。”朱笛問道:“你對夏遠贏得股神大賽有信心?”沈進道:“有,但不多。小徐哥的操盤水平已經進入極限水準了,‘冷公子’也不會遜色,全國還有許多高手,這幾年更是人才輩出,聽說這次華爾街的幾個高手也要過來。夏遠要贏,確實相當得難。可是夏遠畢竟是股神夏國標老師的兒子,你如果知道金手指,古昭通,五虎將和夏國標老師過去的故事,就會明白,夏遠的身份,那真是一張大王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