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喂,請問是誰?”話筒裡傳來一個帶有很濃的東歐口音的男人的聲音。“我是阿爾伯特·賴安。我想找你們教區的拉比聽電話。”賴安坐在他在布斯威爾斯酒店房間的床邊,一邊刮胡子一邊打著電話。清晨的陽光暖暖地照在他的背上。“哦,我就是約瑟夫·亨普爾拉比。有什麼能幫你的嗎?”從市中心向南開到羅斯法漢姆路上的猶太教堂總共花了不到15分鐘時間。教堂在馬路邊上,但被高牆和籬笆隔開了,高牆內有一圈被人精心照料的漂亮花園。這是一座灰色的平頂建築。在一排正方形玻璃窗上方有五扇大衛王之星形狀的窗戶。從整個建築的龐大體積和四周的高牆來看,這裡似乎更像是一座圍城。賴安將車開進大門,停在車道上。亨普爾拉比正站在門口等他。這是個中年人,戴著一副方形眼鏡,很隨意地穿了件毛線背心,裡麵是一件襯衫,領口敞開著,頭上戴著一頂小山羊皮帽子。他的胡子很長:幾乎長到了襯衫V字開口的底端。賴安從車裡出來向他走了過去。“是賴安先生嗎?”他一邊伸出手一邊問道。賴安與他握了握手,回答說:“謝謝你同意和我聊一聊。”“不客氣。去我辦公室吧。”在彩色玻璃的折射作用下,教堂裡的一排排椅子沐浴在和煦的晨光中,透著安詳與靜謐。拉比帶著賴安來到教堂的最裡麵。他的辦公室很傳統,書架上整齊地擺放著各類圖書,中央放著一張簡單的書桌。“請坐。”亨普爾拉比說。兩人…起坐下來後,賴安拒絕了提供的茶點。這時,拉比問道:“你是警察嗎?”“不算是。”賴安回答說,“我為情報局工作。”“你說想問問我有關一個案子的情況,是吧?”“三個案子,確切地說是三起謀殺案。”拉比有些緊張地噘起了嘴。“啊,天哪。我敢保證我和這些案子沒有任何關係。”賴安微笑著示意他不用擔心。“我知道,但是如果你聽我解釋了這些謀殺案的性質後,或許就能理解我為什麼會來找你了。”亨普爾拉比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說:“你說吧。”賴安向他講述了發生在倫德斯、漢布羅和赫爾穆特·克勞斯身上的事,包括索爾特希爾酒店地板上的血跡以及寫給斯科爾茲內的便條。亨普爾拉比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幾秒鐘之後,他緊緊地盯著坐在書桌對麵的賴安說:“這些人已經獲得了許可,準許他們到愛爾蘭過上平靜的生活;你的第一假設就是隻有猶太人才會做出類似的事情——我不知道哪一件事情更讓我不安。”“這並不是我的假設。”賴安說。拉比把身子略向前傾了傾,說道:“可是你還是到這裡來了。”“我隻是按照上級指定的調查方向執行任務而己。”“執行命令?”“是的。執行命令。”亨普爾拉比笑著說:“很多人都隻是在執行命令,包括那些逼迫我父母和姐姐挖好坑並將他們擊斃在坑邊的人,他們也是在執行命令。難道這就能免除他們的罪行了嗎?”“當然不能,”賴安說,“但是不管怎樣,你應該能明白為什麼有人叫我追蹤這條線索。”“我非常明白其中的緣由,但很可能事實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請開始問吧。”“謝謝。你知不知道你們社區存在一幫人,很可能都是些年紀較輕的,他們對二戰有著強烈的反感?”說完之後,賴安便意識到這個問題有多麼愚蠢。他的臉一陣通紅。“我可以向你保證,賴安先生,我們社區的所有人都非常憎恨二戰。”“當然。”賴安悻悻地說,“非常抱歉。”拉比點點頭,表示接受了他的道歉。“這個話題就不說了。據我所知,我們社區沒有這樣的人。目前,愛爾蘭島上的猶太人總數不超過2000,很可能隻有1500人左右。我想要召開一次集會都湊不足人。相信我,我們這裡沒有心懷怨恨的殺人狂。”“你說,據你所知?”賴安問道。亨普爾拉比聳聳肩,說道:“我們這兒誰會有謀殺這些人的動機呢?二戰中我們受到的迫害相對而言很小。儘管在本世紀初期,利默裡克發生了一起不光彩的事件,有人稱之為大屠殺,但是後來科克城卻接納了那些被驅逐出來的人。二戰前後,司法部的官僚們竭儘全力地想要阻止猶太難民擁入愛爾蘭,但是外交部卻給德·瓦勒拉施加壓力,要求他出麵乾預。對於這些難民,愛爾蘭人並不是一直都持歡迎態度,但是也幾乎不會公開表示敵對。因此,我們不會在年輕一代人的心裡種下仇恨的種子。”賴安幾乎要笑出聲來,但是他還是強忍住了。“這個國家不缺少仇恨。”“愛爾蘭人民的記憶力非常好。”亨普爾拉比說。“我在這個島上住了有十多年了,這是我對愛爾蘭人民的第一個理解。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二戰中也許英國將會增加一個新盟友來對付德國了。相反,在整個歐洲烽火連天時,愛爾蘭隻是在那裡隔岸觀火。”賴安本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於糾纏,但是最後他還是忍不住說:“那時愛爾蘭還不是一個國家。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裡,愛爾蘭卻經曆了一戰、獨立戰爭還有內戰,以她的國力根本無法支撐她加入二戰。可是即便如此,我們當中也有十萬人參加了二戰。”拉比揚起他的濃眉,詫異地問:“你參加了?”“是的。”“那麼你的鄰居們對於你為英國打仗的事情表示讚賞了嗎?”“沒有,並不是所有人都讚同。”亨普爾拉比點頭說道:“正如我所言,愛爾蘭人民的記憶力很好。”賴安把車緩緩地從教堂裡開出來,準備返回都柏林。這時,他看到在路的另一端停著一輛黑色汽車。車上坐著兩個男人,但並沒有朝他的方向看。通過倒車鏡,賴安看到那輛車從路牙上開了出來,和自己的車子始終保持著30碼的距離。賴安時不時地瞥一眼倒車鏡,想看清楚那兩個男人的相貌。可是,他能看到的就隻是大概的輪廓,包括肩膀和頭,還有襯衫和領帶。他還看見其中一個男人在抽煙。在他開過泰倫紐路時,另一輛車插了進來,開車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士,這使黑色轎車的司機不得不踩下刹車。隨後黑色轎車開到路中央以便能讓賴安保持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黑色轎車就這樣一直跟在賴安車後,來到哈羅德十字路口。賴安將車開到路緣上,停了下來。他從鏡子裡看見黑色轎車速度減了下來,然後朝著墓地方向開走了。賴安本來是會為這件事擔心的,他想知道到底是政府部門的哪根小手指在他的背後玩小動作,可是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必須去取他的西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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