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多喝點藥,”季臨川奇怪地看他,“怎麼,這麼大年紀了還要我喂給你嗎?”“不是,”季扶風口乾舌燥,他看著季臨川準備出門,忍不住又說:“剛剛我媽給打了電話過來,說蘇蘿她——”季臨川猛然轉身:“蘇蘿怎麼了?”季扶風費了好大勁才把話完整地說出來,上下牙齒打著架:“她把蘇蘿送到了林斐那邊……”-蘇蘿不想吃東西。她擔心林斐在食物中添加一些對小寶寶不好的藥物或者其他的東西;孕期前三個月都比較脆弱,蘇蘿躺在床上,默默地拿手捂著臉。在林斐快要親上她的時候,蘇蘿吐了他一身。林斐毫不在意,但看蘇蘿這樣抗拒,終於停下了手;男人火熱的目光令蘇蘿顫栗,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瀕臨瘋狂的邊緣,連笑容也沁著寒意:“乖,你總該學著接受我。”蘇蘿自己費力地起身去衛生間清洗,還好剛剛沒有把臟東西弄到自己身上;她擔心這人在房間中裝了攝像頭,不想洗澡,隻漱口洗臉。困了也不能睡,房間中沒有絲毫的電子設備,隻有幾本雜誌。她翻了兩頁,丟到旁邊,更想念季臨川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發現自己失蹤——外麵的雨下的令人心煩意亂,蘇蘿隻能大概地推測,現在她遲遲不回,再加上橫發的車禍,應該已經引起了劇組那邊的注意。任真真發現她沒有回去後,應該會及時地通知季臨川他們吧。蘇蘿趴了一會,實在沒有忍住,沉沉睡去;夢境中滿是些光怪陸離的畫麵,多是和年少時的季臨川有關。那時候的他遠不如現在,終日裡沒有笑模樣,暮氣沉沉,但手掌很暖,會回答她嘰嘰喳喳冒出個不停的問題,也會給她講數學老師沒有講清楚的題目。但她卻忘掉了。那些開心不開心的全都從腦海中消失,像是退潮後的沙灘,在上麵堆積的沙土城堡都被海水或溫柔或野蠻地吞噬掉。蘇醒後的她睜開眼睛。蘇蘿不知道季臨川是怎樣看待自己。他早就認出了蘇蘿,知道她就是“林藤”,卻不曾表露,也不曾說起這一段往事。把臉埋在胳膊裡,蘇蘿鼻子酸澀,眼淚啪嗒啪嗒無聲地落了下來。門被粗暴推開,林斐麵色陰沉走進來,解開蘇蘿腳上的鎖扣,抱著她往外走。他什麼都沒說。但蘇蘿的眼中燃起亮光。一定是季臨川過來救她了。外麵雨勢已大,林斐甚至連東西沒拿,把蘇蘿放在副駕駛上,仔細扣好安全帶,傾身撫摸著她的臉頰,力氣大到仿佛要掐破她的臉。他聲音沉沉:“姓季的那家夥來的倒是挺快。”這麼一句話,蘇蘿炸開了。一直以來的耐性在此時耗光殆儘,她想要解開安全帶跳下去,林斐看她的目光發冷,按住她的手腕:“如果你想弄掉肚子裡的這個孽種,就繼續動,我不攔你。蘿蘿,你知道,我向來說到做到。”蘇蘿呼吸急促:“變態。”林斐摸著她耳側的那縷碎發,忽而用力,拽了一根下來。蘇蘿疼痛,死死地盯著他看。林斐把那根頭發小心放在襯衫口袋中,笑的落寞:“蘿蘿,我以前也是正常人。”愛上她之前,他一直是正常的。為她,變得扭曲可怖。林斐縛住她的手腳,麵容冷硬,猶如惡魔的低語:“蘿蘿,我愛你。”“和我去天涯海角吧。”車子行駛的速度極快,大雨傾盆,饒是有雨刷器不停地刮著,仍舊看不清路況。林斐真的瘋了。這是蘇蘿唯一的認知。車子在泥濘的道路上疾馳,前方亮著警示燈,警,察收到消息,早就備好準備阻攔。後麵亦有燈光,蘇蘿猜測季臨川應該在附近,隻是不知道他在哪輛車上。林斐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急打方向盤,車子離開大路,朝著平坦空檔的荒地疾馳——緊跟著林斐車的季扶風都快急瘋了。林斐真是不要命,可季臨川也不要命了。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後,季臨川拎著他的領子,把他從地上硬生生拽起來,抵著牆,問他還知道些什麼。季扶風也顧不得其他,一股腦兒把周昭影交代的話全說了出來。包括詳細的地址,蘇蘿目前的狀況。乘私人飛機到達最近的機場,當地警方亦有聯係;季臨川拒絕了其他人善意的要求,執意開車追擊,順便把季扶風拎到車上坐著。荒郊野外,看不清路況,說不定不遠處就是山石深坑,這麼高的車速,稍有意外,是會掉命的啊!季扶風瑟瑟發抖:“哥,你不要命啦?”季臨川麵容冷峻:“你最好祈禱蘿蘿不出什麼閃失。”季扶風噤聲。他知道季臨川不是鬨著玩的。一旦蘇蘿有什麼閃失,周昭影必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甚至是他。直到今日,季扶風終於窺見了季臨川對蘇蘿的那點隱忍的執著。那是他的命啊。正在季扶風驚慌之中,前方林斐的車子忽然直直地撞到了什麼東西,巨大的撞擊聲響起,在這瞬間,季扶風聽到季臨川幾乎是從心肺裡擠出來、滾燙的一聲嘶吼——“蘿蘿!”-蘇蘿感到自己身處混沌。仿佛仍舊是在那輛疾馳的車上,無頭蒼蠅一樣亂轉;林斐瀕臨瘋狂,看她的目光中都帶著嗜血的瘋狂勁兒。讓她害怕。車上,林斐一直在同她說話。說他從小就看上了蘇蘿,耐心等她長大,這種畸形的愛憐始終折磨著他,無數次,他想要出手,卻又隱忍了下去;他守著蘇蘿長大,拿出了所有的耐心,就像是守著一朵花,看著她抽芽生長,結苞開花。可蘇蘿卻不愛他。多麼諷刺,他最愛的玫瑰,終究不屬於他。到了後來,林斐始終重複著一句話。“我愛你,蘿蘿,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愛而不得的情緒把這個人折磨瘋了,他抱著必死的決心帶著蘇蘿上路,卻在撞擊岩石的瞬間,撲過來,把她護在身下。他沒有係安全帶。林斐已經不想在這個世界上繼續活下去。蘇蘿被緊急送往附近的醫院。季扶風始終守在一旁,一顆心至今沒有安穩地回到胸膛。他真的怕了。撞擊發生之後,季臨川急刹車,踉蹌跑過去,渾身濕透地用力拽開已經報廢了的車門,把其中昏迷的蘇蘿抱出來。林斐的後背紮滿了碎玻璃,那場麵令人心驚;警車和救護車趕來,季臨川臉頰上滿是雨水,卻將蘇蘿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一直送到醫院,才鬆開手。林斐傷勢嚴重,得知孩子闖了大禍的林家人在趕來的路上;事實上,站在這裡的人已經沒有人會在意林斐的生死。他們隻惦念著蘇蘿。季臨川的眼睛都紅了。從把蘇蘿抱出來之後,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仿佛陷入了某種不可言狀的自閉狀態。季扶風心驚膽戰地給季同光簡單通報了下目前的情況,也沒有隱瞞周昭影的事情;到了這個時候,縱使他想瞞,也已經瞞不住了。所幸檢查結果很快出來,蘇蘿並沒有大礙,隻是腿上有擦傷,昏過去是遭受到了驚嚇,外加長時間沒有進食。腹中的小東西也安然無恙,季臨川先前說的這點倒是對了,這個突破了安全措施頑強留下來的小種子生命力極其頑強。林斐那邊就不怎麼樂觀了,巨大的衝擊力傷害了他的脊椎,頭也遭受到了撞擊;撞車的瞬間,他拿身體護住了蘇蘿——那輛車上的安全氣囊都遭到了損害,林斐早就做好了同蘇蘿一同死亡的準備,卻在最後一刻回心轉意,替她抵擋住傷害。仍在搶救之中。季臨川沒時間也不想關注林斐的心路曆程,他現在眼中僅有蘇蘿。他的妻子。唯一的珍寶。蘇海華和林雪蕊也趕來,林雪蕊強忍著眼淚,輕聲叫季臨川去休息。她性子軟和,知大體識進退,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遷怒旁人,隻念叨著平安就好。病房中,蘇蘿還在睡覺。哪怕是無意識中,她的手仍舊輕輕地覆蓋在自己的小腹上,眼皮微微顫抖,呼吸淺淺。季臨川守到深夜十點,蘇蘿仍沒有醒來,他都快瘋了。心像是被放在油鍋上煎,輕輕牽著蘇蘿的手,抵到自己唇邊。季臨川不信鬼神。但此刻,若有神明或惡魔,他願意拿自己一半的生命,換得她平安無憂。林雪蕊不忍,最終把他勸去休息:“你想想呀,如果一會蘿蘿醒來,看見你這儀容不整的,多不好啊?”季臨川下意識地摸摸臉頰。其實沒有林雪蕊說的那麼誇張,但此時的季臨川理智已然蕩然無存,心想蘿蘿喜歡乾淨和美,看到他這樣會失望的吧。小小休息了一陣,天剛蒙蒙亮,他還沒睜開眼睛,就聽到季扶風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說:“蘇蘿醒了!”季扶風說:“聽醫生說她昨晚醒了一會,那時候你睡的正沉,也沒叫你;她困的厲害,說了沒兩句話又睡過去……剛剛林阿姨給她送去早餐,你現在過去看看……”季臨川說:“閉嘴,老斑鳩,你太吵了。”季扶風一滯。他感到幼小的心靈遭受到了深深的傷害。季臨川顫抖著推開病房的門。蘇蘿坐在病床上,聽到動靜,抬起頭來,衝著季臨川笑,眼睛微彎,聲音乾淨而清澈:“你是誰啊?是我哥哥嗎?”季臨川激動的一顆心瞬間平靜下來。萬千思緒紛擾,他看著蘇蘿攥緊床單的手,還有狡黠的笑。目光一動,季臨川平緩地說:“我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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