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有攝像機對著,孟書月險些要當場發飆。任是再好脾氣的人,聽到這一句“奶奶”都會氣到到場升天吧!孟書月傾下身子,皮笑肉不笑:“小朋友,你這稱呼有問題吧?”小學生隻是茫然地看她,認真無比地重複:“沒有問題呀,阿姨的阿姨是奶奶,這是媽媽教我的呀。”孟書月深深吸一口氣,把內心的狂躁壓了些下去:“你仔細看看,該叫我阿姨還是奶奶?”她勉強擠出來笑容,在小學生看來,更加覺著害怕,蹭蹭蹭後退好幾步,一邊鞠躬一邊叫著:“抱歉,打擾奶奶了”,調查問卷也不做了,扭頭就跑,好像是被什麼怪物追趕一樣。孟書月:“……”她更想罵人發火了。蘇蘿笑吟吟地勸她:“沒事,你看我,現在不也被人叫阿姨麼?習慣了就好。”孟書月存了一肚子的火氣。單純叫阿姨還好,那孩子叫她奶奶了啊!奶奶!這是個什麼概念?她看上去難道像是被蘇蘿大一輩的人麼?冷不丁想起那晚季臨川“我始終把您當嬸嬸一樣尊敬著”那句話,孟書月更抑鬱了。周昭影慶幸自己剛剛沒有和兩人走的太近。萬一那孩子叫她一聲“老奶奶”,她一定會控製不住自己開始罵人。周昭影維持著友好的微笑,主動走到孟書月麵前,解圍:“說不定剛剛那孩子隻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呢,工作人員,這孩子該不會是你們請來故意整蠱的吧?”她自認為這番話說的無可挑剔,可孟書月卻沒有理會她,反而皮笑肉不笑地說:“當然是開玩笑,這麼皮的孩子不多了;怎麼可能是節目組請來的人?這麼無聊?季太太竟然連這點也看不透?”被當中落下麵子,周昭影微怔,仔細打量了眼孟書月。這人是吃槍,藥了還是腦子出了問題?這樣的場合一點兒麵子也不肯給,是失心瘋了?孟書月毫不忌憚周昭影的目光,連微笑也懶得假裝,引著人進了她的工作室。上半截還親如母女呢,這隻是休息了一小陣子,再見麵和仇人差不多了。工作人員也是一臉懵逼。這說翻臉就翻臉,哪裡有這樣的事情?接下來的直播中,周昭影也並不愉快。她原以為自己已經和孟書月達成共識,要給蘇蘿難堪;沒想到下半截孟書月反水,主動和蘇蘿交談,並極力在節目上撇清自己和季臨川的關係:“……哎,說真的,我和季臨川也有很長時間沒聯係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些什麼……”“嗨,我和他哪是什麼青梅竹馬的交情,也就是認識一下,能說兩句話而已。”周昭影花了大價錢雇來的水軍都懵了。孟書月都這麼說了,他們還怎麼吹孟書月是準季家太太?還怎麼把臟水往蘇蘿身上引?不但如此,孟書月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揭周昭影的短:“當初周阿姨帶著季扶風剛剛到季家的時候,季臨川還和周阿姨起了爭執,哎,這些事情明明已經過去十幾年了,現在想想都好像昨日一般。”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了。幾句話就把周昭影借著孩子上位的事情揭的一乾二淨,把光鮮亮麗的季太太外殼完全地扒開。孟書月這話一出,周昭影就白了臉。瘋了,真是個瘋女人。周昭影顧不得炮轟蘇蘿了,開始冷笑著針對孟書月,對她拿出的珠寶一一點評:“你這鴿子血顏色不對,該不會是染色的吧?”“這樣小克拉的碎鑽,我以為隻有不懂行的人才會買,毫無價值。”“你手上拿著的這對紅寶石耳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前幾個月佳士得拍賣會上的那一對吧?我怎麼記得那對現在在蘇蘿手上?你這該不會是假貨吧?”一句句,專往孟書月的心窩子裡捅刀子。還真叫周昭影給說對了。那對寶石耳墜是假的,孟書月被人蒙蔽高價買了下來,後來發現純度完全不對;蒙蒙不懂的人還好,真到了這種見慣好東西的貴婦名媛麵前,完全蒙混不了。猝不及防被點名,蘇蘿閒閒地看了眼那副紅寶石耳墜,笑:“和我那對還真的挺像,不過也沒有假不假之分,畢竟都是基礎款式,大約是撞款了。”孟書月朝她投來感激的目光。周昭影重重一拳下去打中了棉花,自己反而被網友們嘲諷了一頓。[我不吃什麼家庭倫理大瓜了,這個周昭影多半不是什麼好東西,上午明裡暗裡擠兌蘇蘿,下午又開始和孟書月撕,想紅想瘋了吧?][嘖嘖嘖,這是奢侈的下午茶還是虛偽的下午茶?孟書月和周昭影什麼情況?上午還情深深雨蒙蒙呢,下午就塑料母女情互相揭發了?變臉也沒這麼快的,拿錯隔壁劇本了?][我不管,我顏控,我隻想看蘿蘿!求攝影大師多給蘿蘿鏡頭啊啊啊][兩位奶奶彆撕了,半邊身體都快入土的人了,有什麼事情不能心平氣和躺棺材裡聊一聊呢?]周昭影雇來的水軍在集體懵了一陣子之後開始刷彈幕,可惜沒刷多長時間,被係統自動檢測出來,齊齊封號,焦頭爛額地拿新號補上去,也趕不上回過神來的真正網友的吐槽。拜於周昭影和孟書月下午的反目成仇互相撕逼,蘇蘿溫柔而美美美地完成了這次的節目任務。也有人根據周昭影說的那句“在蘇蘿手上”,特意去查了佳士得拍賣會上的那款鴿血紅寶石耳墜,價格高昂到令人咋舌。五百萬美金!縱觀蘇蘿參加節目以來,低調無比,幾乎從來不穿大牌的首飾,珠寶更是從未佩戴過。前不久還有人含沙射影地酸,說蘇蘿參加這檔節目名不副實。現在耳墜的價格一出,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臉。真正的富豪才不會隨時把貴重的首飾時時刻刻帶著炫耀,她們對這些美麗而昂貴的珠寶已經習以為常,沒什麼好炫耀的。她們本身所擁有的,已經足夠她們睥睨大部分人了。蘇蘿還意外地見到不少過來見她的小粉絲,有的甚至還是高中生模樣,在直播結束之後,隔著工作人員,興奮地朝她揮著手,叫她的名字。還有送她的小禮物,根據她設計的小抱枕,還有手寫的信,好多好多,領頭的人珍而重之地交到她手中,眼睛亮晶晶:“蘿蘿,我們都很喜歡你,你一定要加油哇!”蘇蘿笑著收下這番心意,同她們一一合照,簽名。晚上合照就被粉絲上傳到微博上,激動的長串啊啊啊啊之後,開始瘋狂讚美蘇蘿的顏——[誰說我家小仙女不漂亮的!我反手一巴掌把檸檬精都拍死!本人要比照片還要好看千倍百倍,嗚嗚嗚,姐姐人美聲音甜,請不要再酸來酸去啦。][蘿蘿真的是太可了 /流淚小仙女也太美好了吧]蘇蘿吹乾了頭發,完成莊重而複雜的晚間護膚流程之後,趴在床上看了一通彩虹屁,翹起了唇。季臨川的微信消息適時進來。季臨川:[會議提前結束,你想要什麼禮物?]蘇蘿:[給個坐標]季臨川給她發了定位,德國慕尼黑。蘇蘿翹著兩隻小jiojio,故意難為他:[我想要香榭麗舍大街上那家Ladurée的馬卡龍,要開門後的第一份,還要一片晚上六點鐘之後落在你肩膀的、塞納河畔的梧桐樹葉。]從慕尼黑到巴黎雖然隻有一個半小時的航程,但蘇蘿的要求苛刻,怎麼著都得花費一天的時間。視時間如生命的工作狂肯定不會去做。季臨川回的很快:[然後你打算把這片梧桐葉埋在庭院中,等著它長出仙女教母來送你水晶鞋嗎?]蘇蘿:[哼,不給就算了,不解風情的老男人]短暫的聊天至此戛然而止。等了十多分鐘依舊沒能等到季臨川的消息,蘇蘿猜測這男人多半又開始忙碌了——他就是這樣,生命中十分之八的時間用於工作,十分之一用來正常的生理活動,至於能夠分給她的時間,恐怕連十分之一也剩不下來吧。蘇蘿慶幸自己如今還沒有更深地愛上他,不然她一定會因為沒有足夠的陪伴而傷心難過。她需要陪伴,但顯然,季臨川沒有辦法在這方麵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次日,蘇蘿睡到十點鐘,林雪蕊溫柔地叫醒。她還睡的迷迷糊糊,哈欠連天,被林雪蕊從被窩裡拽起來,人偶一樣地任由親愛的媽咪給她梳洗,換好衣服,塞上車。直到抵達目的地,蘇蘿看著滿眼的婚紗,才垂死中驚坐起:“這是要做什麼?”林雪蕊慈愛地看著她:“訂做婚紗啊,你和季臨川的婚期初步定在下年的七月五號,現在就該量體訂婚紗和禮服了。”訂做婚紗!她和季臨川的婚期!蘇蘿震驚了:“怎麼沒人通知我?為什麼我不知道?”她才是要結婚的人哎,為什麼連這個都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比她更悲慘的新娘嗎?“婚期是你父親同臨川商量好的,”一把抓住想要臨陣脫逃的蘇蘿,林雪蕊問她,“怎麼?你們還沒有和好?我聽臨川說你們相處的不錯,以為你已經改主意了。”蘇蘿:“他什麼時候說的?”林雪蕊想了想:“四天前。”四天前,那時候季臨川還沒有走,還在給她做東星斑。那時候蘇海華和他商議了婚期,他卻一點兒風聲也沒有透漏出來,泰然自若的和她相處。那兩天的相處的確還很不錯。但這並不意味她不想退婚了啊!氣的蘇蘿當場拒絕量體的要求,不肯訂做婚紗。林雪蕊哄了她好久,還是沒能改變她的心意。蘇蘿撥通了季臨川的號碼,連打好幾次都提示已關機。這個男人多半又是開會議開到樂不思蜀連手機沒電了都沒有意識到。自大武斷的工作狂!蘇蘿氣鼓鼓地放下手機。等季臨川回來,自己一定要惡狠狠的、氣勢洶洶地告訴他——我才不要嫁!你就和你的機器過一輩子去吧!或者直接拉著他到季同光那裡,堅定不移地解除婚約,再也不要見到這個家夥。今日最終還是沒有訂做婚紗,蘇蘿完全不肯配合。飛速地回到清水灣,千哄萬勸地送走林雪蕊,蘇蘿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就接到來自韓助理的電話。他驚慌地說:“蘇小姐,您現在可以立刻飛來巴黎嗎?季先生遭受了槍擊……”槍擊。這兩個字在蘇蘿耳畔炸裂開,嗡嗡作響。後麵他說的話,她一句也沒有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