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蘿怔怔地看著季臨川。男人突然就這麼闖進來,英俊的臉上布上一層淡淡陰霾,這地方布景本來就狹窄,他這麼一過來,壓迫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蘇蘿忽有種莫名的膽怯和心虛,連話都不敢說了。此時慌亂的不止蘇蘿一人,還有剛才被蘇蘿壓在身下的趙寒程。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季臨川,男人的氣勢過於濃烈,他一時竟不敢出聲,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口。額角滴下冷汗來。季臨川一言不發,幾乎要把蘇蘿整個人都要包住;夜晚空氣微涼,手指擦過她的胳膊,涼的令他心驚。趙寒程終於反應過來,驚慌失措地坐了起來:“……那個,季先生,我們還在拍戲呢。”直接都把女主角抱走了,他該怎麼拍?直接和床在一起親密恩愛嗎?龍傲天X天X地X空氣,他X床板?難度太高他演不了啊!季臨川置若罔聞,麵色沉的能滴出水來。攝像機和零星幾個工作人員都慌了,可沒人敢攔,生怕惹怒了他。到底是導演膽子大,匆匆忙忙把他攔了下來:“季先生。”季臨川停下腳步。導演看著他懷裡被裹的嚴嚴實實的蘇蘿,福靈心至:“蘇小姐和你——”季臨川打斷他的話,聲音冷冷:“這種基本上無法播出的鏡頭,有幾秒鐘就足夠了。”停隔三秒,他又說:“如果你需要大尺度的,可以去請相關替身演員。”導演能感受到季臨川的憤怒。他並沒有高聲說話,語調低沉,是克製後的憤怒。導演默默讓出路來:“我明白了。”蘇蘿隻知道季臨川在發火,一時間被嚇住了,縮在他懷抱中,能夠明顯感知到他的心跳。很急促。他的懷抱也很暖。她小聲叫:“季臨川,你把我放下來,被人看到不好。”然而季臨川充耳不聞,就這麼冷著臉,沉著臉,把蘇蘿抱到了車上,直接放在後排,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她。全程不發一言。任真真追了出去,心驚膽戰:“季先生,您這是……”季臨川說:“我有事,先帶蘿蘿回去。”任真真還沒說話,蘇蘿掙紮著要冒出個頭來:“不行,我還沒拍完呢。”季臨川關上車門,垂眼看她:“回家,我有事問你。”嗓音輕且淡,像是一陣風吹過,就再也沒了痕跡。蘇蘿扒著車窗,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季臨川轉過身,沒有看她,對任真真說:“你放心,有我在,導演不會難為你們。”任真真點頭。她當然知道導演不會為難她們——季臨川可是金主啊,今晚上這麼一鬨,明擺著就是告訴導演,蘇蘿是他的人。任真真小心打量著季臨川的表情,弱弱地說:“那您慢走。”順便把蘇蘿隨身帶的包和外衣遞給季臨川。心裡默默祈禱,小蘿蘿呀,你可一定要挺過去呀。蘇蘿窩在車內,她連鞋子都沒有穿,隻那一條薄薄的吊帶。劇組裡準備的道具材質不怎麼好,內襯磨的她胳膊和腿又癢又麻;現在裹著季臨川的外套,她縮成一團,努力地把自己的腿和腳也收起來。季臨川上了車。蘇蘿這才發現,今天他竟然是自己開車過來的。季臨川自從上車後一句話也沒有說,沉默著令蘇蘿有些害怕。她坐在後麵,看不到季臨川的臉,隻覺這車裡的空氣悶到幾乎令她喘不過氣來。蘇蘿感覺自己現在應該說些什麼來,打破這種僵局。在這個沉悶的時刻,隻有那一句壓箱底、萬能的話來拯救了吧——她小心翼翼地問:“您吃了嗎?”男人聲音冷淡:“沒有,也不想吃。”話題終結。蘇蘿默默地把外套裹緊。到達靜安公館,蘇蘿正犯愁該怎麼光著腳下車的時候,季臨川徑直走過來,彎腰俯身,把她抱回了臥室。驟然的失重感,蘇蘿擔心這人一個不順心摔死自己,緊緊地摟著他的脖頸,小聲提醒:“你小心點。”蘇蘿慫了。她隱隱約約覺著季臨川今晚的不尋常和她有關係,可問題在於,蘇蘿不理解他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是因為她和彆的男人拍船戲?可她是演員呀,拍船戲什麼的多正常呀。再說,衣服都還好好地穿著,連親都沒親呐。蘇蘿被季臨川輕輕放在大床上。柔軟的青絲鋪了一床,她的臉頰被風吹的微紅,眼睛很亮。蘇海華曾經把蘇蘿稱作是“蘇家的珍寶”,季臨川總算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可不是個寶貝?季臨川坐在床邊,垂眼看了她一陣,忽而伸手,手開始扒拉蘇蘿的衣領——男人的動作把蘇蘿嚇了一大跳,她警惕地捂著外套,怒目而視:“你做什麼?”季臨川沒說話,強製性把外套扒開。蘇蘿被他嚇愣了,閉上了眼睛,心想算了算了,豁出去了,反正不就是被睡一次嘛,就當是增長人生閱曆了。多大點事。QAQ而季臨川扒開外套後,並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他麵色沉沉,手指顫抖地撫上蘇蘿鎖骨下的那朵小梅花,聲音低啞:“你這是胎記?”蘇蘿睜開眼睛:“紋身。”“不可能。”“那你還明知故問。”溫熱的指尖擦過那朵小花,季臨川慢慢地把外套給她裹好,有片刻沉默。那表情,與其說是生氣,倒是像……釋然?這還是蘇蘿第一次瞧見他這個模樣。往日裡這男人趾高氣揚的,從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蘇蘿覺著有必要緩和一下氣氛,鄭重地說:“這是我魔法少女身份的象征,在月圓之夜,隻要我高舉魔法棒叫著呼啦啦,魔法印記會幫助我變身魔法少女,拯救宇宙。”季臨川若有似無地笑了下:“今天正好月圓,要不要變個魔法少女給我看看?”和任真真在一起時間久了,一句“是變個魔法少女給你XX吧”險些出口,又被蘇蘿咽了下去:“抱歉,能量不足,無法啟動。”季臨川凝視著她的臉,忽而開口問:“你真不記得了?”這句沒頭腦的話叫蘇蘿心裡一懵。這人是什麼意思?還在因為拍船戲的事情生氣嗎?蘇蘿慎重地回答:“拍船戲這種事情,又不是我能左右的啊。”這個回答顯然並不能使季臨川滿意,他將一隻手遮在自己的右臉頰上,問:“那這樣呢?你還記得嗎?”蘇蘿:“……你是發燒了嗎?”季臨川放下手,眸色暗了兩分。蘇蘿覷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在因為我拍船戲而生氣嗎?”季臨川沒承認也沒有否認:“蘿蘿,我有必要提醒你。”蘇蘿表示洗耳恭聽。“——我不會乾涉你的工作和愛好,那是你的自由。但作為一個男人,仍舊會介意自己未婚妻和其他男人在同一張床上親昵,哪怕那是在拍戲。”蘇蘿小聲嘀咕:“直男癌。”“隨便你怎麼說,”季臨川微笑著看她,“隻要你頂著未來季太太的身份一天,就最好不要接這種戲。”說到這裡,他的手指掐住了蘇蘿的腮,眼睛微眯:“我不攔你,隻是你敢拍什麼,回來我們就十倍的做什麼。”蘇蘿瑟瑟發抖。夠狠。她開始認真考慮下個月就解除婚約的可能性。季臨川鬆開手,聲音淡淡:“今晚你早些睡,我還些事情要處理,不用等我了。”蘇蘿拚命點頭。等到季臨川離開之後,她悄悄地摸了摸自己鎖骨下的那個胎記。小時候,這塊胎記比現在還要小那麼一點點;隨著她年紀的增長,胎記也悄咪咪地長大了些。蘇蘿不明白季臨川為什麼會對這麼一個胎記關注度滿滿,沉思良久,隻有一個解釋——有足控,手控,難道季臨川其實是傳說中的胎記控?這可真是獨特又古怪的嗜好啊!受到季臨川那句“十倍做”的影響,蘇蘿晚上做了個很古怪的夢。她夢到自己仍舊在片場,隻是周圍沒了導演和攝影師,被她壓在下麵的人也成了季臨川。蘇蘿沒有解開季臨川的紐扣,反而被他壓在身下,慢條斯理地拿領帶綁住手腳,摸著她的臉頰,從額頭開始親,一直親到脖頸。蠻橫霸道的溫柔。接下來就發生了劇本上沒有拍完的事情。十次。次日清晨起床就沒看見人,蘇蘿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還有點懵。難道真的被片場那隻發,情的貓給傳染了嗎?她為什麼做了這麼奇怪的夢?蘇蘿陷入了沉思。在九點十分她終於收到了季臨川的短信,言簡意賅,說要赴歐洲參加某一研討會,預計兩周之後歸來。蘇蘿希望他出差的時間能夠更久一些,這樣她能更加自由地享受屬於自己的小長假。導演那邊遞了話過來,說不必她再去補錄床戲,順便把她落在片場的鞋子送了回來。他說話時客客氣氣的,還試探著問了蘇蘿,季臨川最近是否有空閒;得到答複後,導演也未多麼失望。蘇蘿不得不慶幸昨天導演提前清理了工作人員,不然恐怕她現在已經被名媛生生手撕了起來吧。下午,林雪蕊差人給她送了翡翠鐲子來,濃正陽純,飽滿濃重的綠,即使是見過了好東西的蘇蘿也眼前一亮。大概全天下的媽媽都是這樣,看中了什麼喜歡的東西都會給自己的孩子留上一份。蘇蘿對這個鐲子愛不釋手。甚至想要炫耀一下。想想現在季臨川那邊應該已經是深夜了,蘇蘿給他發了條微信。[睡了嗎?]他回消息很快:[沒有]她給自己手上的鐲子拍了張照片,給他發過去。[好看嗎?][嗯]這麼短短的一個字並不能夠滿足蘇蘿的炫耀欲,她親力親為地教授著季臨川——[你這麼冷淡是很不對的,正確的做法應該是誇獎,比如說‘真好看,和你的皮膚特彆配’,或者是‘如果你穿白色洋裝配這個鐲子,一定很出彩’,明白了嗎?]季臨川:[明白]蘇蘿繼續發:[那好,我們重新排練一下]蘇蘿:[好看嗎?]季臨川:[從頭開始吧]蘇蘿:[睡了嗎]季臨川幾乎是秒回,言簡意賅:[睡了]蘇蘿愣了,盯著聊天的界麵,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她這次很克製。沒有刪除季臨川。而是拉黑了。:)-三天後,林九蜜借了苑城彆墅拍的綜藝《奢侈的下午茶》就要開播了。蘇蘿早早地守在電腦前麵。開頭就是林九蜜的片段,關於她的介紹緩緩地打在屏幕上——低調的億萬千金。這麼一個鏡頭令蘇蘿有種不好的預感,她麵無表情地繼續看下去。屏幕中,林九蜜穿著DIOR的裙子,脖子上戴著林雪蕊送她的一副鑽石項鏈,麵帶微笑展示著彆墅裡的東西,豪華奢侈的衣帽間,生機勃勃的玻璃花房,還有車庫裡的豪車……裡麵關於林雪蕊的鏡頭全部都被剪的支離破碎,有些甚至被替換了配音,在介紹彆墅的時候,林雪蕊回憶往昔,語氣輕快地說:“這是九蜜小時候最喜歡玩的地方,她……”蘇蘿清清楚楚地看到,林雪蕊說的口型,明明是“蘿蘿”。現在卻都被硬生生安插到了林九蜜頭上。瞎jb剪就算了,現在還敢改了她媽媽的原話,也有點忒張狂了。蘇蘿深深吸了一口氣,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給《奢侈的下午茶》製片人打了個電話:“戴哥,你好。”她撥了下耳側的頭發,冷靜無比地說:“我想清楚了,願意接受你們節目的邀請。”先前戴哥就曾經邀請過蘇蘿出席做嘉賓,當時被她婉拒了。但是現在,蘇蘿不可能再由著林九蜜拿著她的身份招搖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