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孤獨的獵手 第一章4(1)(1 / 1)

黃昏時分,傑克·布朗特醒了,感覺睡足了。房間小而整潔,一個衣櫃、一張桌子、一張床和幾把椅子。衣櫃上的電風扇緩慢地搖著頭,從一麵牆吹到另一麵牆,微風掃過傑克的臉,他想到冷水。一個男人坐在窗口的桌子前,盯著麵前擺開的象棋局。在陽光下,這房間對傑克來說是陌生的,但他立刻認出了男人的臉,仿佛已經認識他很久很久了。很多記憶在傑克的腦子裡糾纏。他一動不動地躺著,眼睛大睜,掌心向上。白色被單的反襯下,巨大的手是深褐色的。他把手舉到麵前,發現手破了,青腫一片——血管腫得很明顯,好像他曾長久地抓緊一樣東西。他的臉顯得疲憊和肮臟。褐色的頭發跌落在額頭,胡子歪了;甚至翅形的眉毛也是亂蓬蓬的。他躺在那兒,嘴唇動了一兩下,胡子緊張地抖動著。過了一會兒,他坐了起來,用他的大拳頭猛敲了一下頭的一側,想讓自己清醒點。那個下棋的男人迅速地朝他看了一眼,對他微微一笑。“上帝,我渴死了,”傑克說,“我感覺穿長襪的整個俄國部隊正在我的喉嚨裡行軍。”男人看著他,隻是笑,然後突然彎腰,從桌子的另一邊取出一隻結了霜的冰水罐和一隻玻璃杯。傑克氣喘籲籲、大口地喝水——半裸的身體立在屋子中央,頭向後仰,一隻手緊緊地握成拳頭。他喝光了四杯水,深吸一口氣才放鬆下來。某些回憶馬上湧現。他不記得和這個男人回家,以後發生的事卻漸漸清晰了。他清醒後喝了一桶冷水,然後他們喝咖啡、聊天。他傾吐了很多心裡話,而這個男人傾聽。他說到嗓子沙啞,但他對這個男人的表情遠遠比自己說過的話記得更清楚。早晨他們上床睡覺,拉下窗簾擋住光線。起初,他不斷地被噩夢驚醒,不得不開燈讓腦子清醒些。燈光會驚醒那家夥,但他一點都沒有抱怨。“為什麼你昨天晚上沒把我踢出門?”這個男人又笑了。傑克奇怪他為什麼這樣安靜。他四處尋找自己的衣服,看見他的手提箱在床邊的地板上。他想不起是如何把它從欠酒賬的餐館那裡拿回來的。他的書、白西裝和幾件襯衫都還原樣地裝在箱子裡。很快地,他開始穿衣服。他穿好衣服時,桌上的電咖啡壺已經叫得很歡了。這個男人把手伸向搭在椅背上的坎肩口袋。他掏出一張卡片,傑克疑惑地接過它。這個男人的名字——約翰·辛格——刻在卡片的中央,下麵是用墨水寫的一段簡短的介紹——和簽名一樣精細。我是聾啞人,但我會唇讀,能看懂話。請不要大聲說話。震驚之餘,傑克感到一陣輕飄飄的空虛。他和約翰·辛格隻是互相看著對方。“真奇怪我這麼久才知道。”他說。傑克說話時,辛格仔細地讀著他嘴唇——他以前就注意到了。唉,他可真夠笨的!他們坐在桌子邊,用藍色的杯子喝著熱咖啡。屋子是涼爽的,半垂的窗簾將窗外刺眼的光線洗得柔和。辛格從儲藏室裡拿出一個錫盒,裡麵有麵包、橘子和奶酪。辛格吃得不多,他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插在口袋裡。傑克狼吞虎咽。他要馬上離開這地方,好好考慮一下。他流落街頭,應該馬上去找一個工作。這個安靜的房間太安寧,太舒服,沒法讓人想事情——他要出去,一個人走一會兒。“這裡還有彆的聾啞人嗎?”他問,“你有很多朋友?”辛格還在笑。一開始他沒聽懂,傑克不得不重複了一遍。辛格揚起黑色鮮明的眉毛,搖搖頭。“感到孤單嗎?”這個男人搖著頭,可以理解成是或者不。他們靜靜地坐了一小會兒,傑克起身要走。他感謝了辛格幾次,感謝他收留他過夜;他小心地移動嘴唇,好讓他能看懂。啞巴又笑了,聳聳肩膀。傑克問他是否可以將手提箱在他的床下放幾天,啞巴九*九*藏*書*網點點頭。辛格將手從口袋裡掏出來,用一支銀鉛筆在紙上細心地寫著什麼。他把紙片塞到傑克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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