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已停下,紅色車輛上跳下四人,飛快將邢默和老人的車包圍,各個手中端槍,麵上冷凝成霜,不帶丁點感情。他們每個人,邢默都叫得上名,都是五年來生死中信賴,後背交付的隊友。這就是雇傭兵的規則,你永遠不知下一秒誰會站在對立麵。“八十萬美金外加勳爵先生半年軍火供應,你賠不起,我們也不賺人情差價。”羅修長身站立在車頭,睥睨。邢默放下槍,接著在羅修目光從目鏡中挪開瞬間奪身而上,矯健地將羅修撲倒在地。他單用手臂去控製羅修脖頸,對方的反應一如既往地迅速,迅速攻破弱勢點翻身為上,拔出短靴中匕首。邢默一招未得勢第二下便直接抽槍抵住羅修太陽穴,而與此同時,羅修擎利刃反手抵住邢默喉頭。所有外圍端槍的人全部神經發緊,兩隻槍已隔住玻璃瞄準後邊的老人。“羅修!”邢默怒吼,刀刃割破他一層皮,磨出血痕。“沒有退路,你們也沒有勝算,你認輸,我收手。”羅修言簡意賅。或許勝利在望,那種玩世不恭重新出現在他臉上。“我賠。”邢默咬牙切齒,“隻要你開得起價,我還得起。”“沒問題。”羅修從善如流,仿佛這是早為他設好的局,“我要你回歸鷹眼。”“不可能。”邢默幾乎與他異口同聲。羅修多盯住他兩秒,歪頭笑:“你看,你所謂的情意千金,實際上比不過你的私語。在鷹眼這麼多年,你其實早學會如何放下仇恨。你自始至終無法釋懷的,除了未得到,不過是當年那句“你本可以”。你想向那個小白鼠贖罪,也同時在你心底,想徹底擁有它。承認吧,你心中所謂那根標尺,根本抵不過那個靚仔的感情。我也是奇怪,做劊子手這麼多年,你那顆心竟還好好保留在胸膛中。”羅修笑道:“真想剖開你的胸膛,看看你是什麼怪物。”“沒有什麼可奇怪。”邢默手下使勁,雙方仿佛角力,“隻是在鷹眼之前,我已找到更想要的東西罷了。”羅修麵無表情看他半晌,忽然抬手,看也不看朝一個方向射一槍。瞬間玻璃破碎,老人掩麵喘息。“話說太多。本不是同路人,就更沒必要賣人情了。”羅修發號命令,“動手。”邢默被逼絕境,周身力量猛然爆發,衝出閘門,竟大力掙脫羅修桎梏,將他翻倒在地。從此刻起,羅修的槍口不再對著他,而是老人:“回鷹眼,或他死。”老人此刻看上去更顯老態龍鐘,不論從前多少風浪,此時此刻,不過是任何一個平凡的老者。驟然槍響,所有人沉默。在這沉默中,邢默的目光飛快掃過在場所有人的槍口。沒有硝煙。老人手中握著一把槍,頭已無力垂下,血從他身體中流出,彌漫。“看來有人替你做了選擇。”羅修淡淡說道,利落收起槍支,目不斜視從邢默身旁走過,“收工!撤退!”邢默無聲無息跪坐在原地,好半天無動作。直到羅修同鷹眼其他團員全部消失,他才站起身來到老人麵前。悲憤和掙紮的情緒已散去,隻剩下酸澀和無奈感。他伸手捂住老人雙眼,默哀三分鐘。老人的拳頭始終是緊握著。邢默掰開的他手,發現手心中一張柔皺的字條“孩子,我已行將就木。首先請你相信,生命絕不因此而對我變得廉價。相反,在澳安度晚年後,我發現其實並沒有年輕時期待功成名就退身後的欣喜。你養父曾饋贈我良多,我也欠他良多,越是到老,越是反思曾經自己的罪孽與過錯。你養父將這份名單交給我,曾讓我一度擔心來領取他的人是什麼樣的目的,又會怎樣利用這份名單。你回港之後,我一直關注你的動向,我想,這份名單交給你,是正確的。去做你覺得應該做的事吧。”邢默沉默著,而前麵的司機也一同沒有聲響。好半天他才對邢默說道:“先生之前就料定有人會盯住他,天天盼著你早些來,好把東西安然交到你手上。這封信,也是他早寫好的,說如果你看到,你會明白他。”三分鐘後,邢默麵上再看不出任何情緒,他飛快收拾行囊,奪過雙手顫抖的司機的方向盤,調頭向安排好的住所開去。他不明白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陌生人何以為自己做到此等地步,看到信後他才明白,也許老人不僅僅是為了他,也為了他自己。邢默忽然覺得手中這份名單,有著更沉的分量。第二天早上九點鐘,他準時乘飛機返港。這次來回甚至不足十二鐘頭的旅程,他收貨了一些東西,也失去一些東西。至少他確認,比起從前,他更堅定且不畏艱辛。黎雪英今日一件黑襯衫,一改往日潔白氣息,令他被襯托得迷人又耀眼。他坐在小黑屋正中,手握一隻桌球正百無聊賴玩弄。這間夜總會深處的房間錯綜複雜,隱藏許多通道,不是熟知且有人脈的顧客,根本無法解除到巢穴深處。就算是黎雪英,平日也極少會來這。但今天他是來等人,也是來辦事的。對方拿腔作勢搞遲到這套,不知誰定下的社會規則,大搖大擺遲到的人總要彰顯自己的地位和與眾不同。黎雪英無所謂,他今天隻辦這一樁事,勢必要辦妥當。對方也沒令他太多等,不到十五分鐘門便被撞開,大佬燦說話算話,獨身一人單刀赴會。花襯衫,牛仔褲,金懷表同你皮靴,腰上紮緊圈皮帶,外衫鬆鬆垮垮罩住,不知對誰威風暗示腰間有槍。馮慶要金盆洗手的原因不光因為他已能坐擁金山銀山,手中也有足夠白廳勢力,其另一個很大原因,便是他屁股下的位置再坐下去便有些燙人。再過幾年他五十,就算身體強健也不再能燒殺砍奪,手下人要反水輕而易舉,不如此刻留條退路,天高海闊留給後生,免遭來殺身之禍。不過馮慶夠聰明,他坐山觀虎鬥,留兩個大佬角色互相爭鬥話事人。大佬燦便是其中一人,狠辣而勢力,風頭正勁。黎雪英選他下手而不是另一個,正是看中他弱點。大佬燦雖行事風格狠辣,但貪財且心急。馮慶位置還未騰出半個,他已搶奪培養自己勢力和錢財,恨不得將所有區的話事權都劃在自己名下。對這種人,利誘最好不過,再編個冠冕堂皇理由,幫他把馮慶往水裡推的好事,大佬燦又怎會不心動?“我要他所有親自交易,會麵的準確消息。地點,時間,交易內容和對象,一樣都不能少。”黎雪英簡單話明來意後,單刀直入,“我也知你想說什麼,二五仔不好當,尤其做到你這樣大佬。但我承諾將你清清白白摘出去,不露半點風聲,我有我的辦法,你大可放心。我若有半點虛言,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