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救?”王昌齡沒好氣地看向那個將領反問道。那人張了張無言以對,隻得住了口。王昌齡又道:“鮮卑人反叛之事證實薛郎的羈州國策合情合理,少民羈州在關鍵時候總是不如漢軍靠得住。當初神策軍從伏俟城撤軍之後,隴右兵力不足便未依照議和條款再行派兵駐紮在吐穀渾,向使現在有數千兵馬在伏俟城,伏呂怎敢輕易反叛?”這時座次靠後的地方有個大漢說道:“王爺給咱一支馬隊,在他們接頭的時候殺過去把伏呂那廝擒回來!慕容家不是不想投降麼,伏呂死了不就沒事了?”眾人一聽麵露嘲意的笑容,紛紛轉頭看去,隻見說話的人有點眼生,這人長得像一堆小山似的壯,兩腮全是黑須,一看就是個猛|男,原來是宦官楊思勖的那乾兒子楊猛。楊思勖罵道:“住口!你好好聽著便是,插什麼嘴?”“咱們在這裡不就是商量麼?”楊猛怏怏說道。楊思勖道:“諸軍鎮外是鮮卑人的地盤,現在被犬戎控製了大半,鮮卑人又要投降了,你去就是沒頭的蒼蠅,哪裡去找他們和談的地方?又如何得知具體時日?彆說捉伏呂,先被彆人捉去了。”張九齡聲音不大地發了一句言:“何況鮮卑人是降是和不是伏呂一個人的意思,就算伏呂就縛,其他部落頭領也會繼續乾,與大事無多益處。”眾將帥說了一陣看起來有些沮喪,說話聲也稀疏了,紛紛轉頭看向薛崇訓,可薛崇訓也默然不表態。確實現在唐軍兵力有限,很難完成大規模的戰役目標;可坐等吐穀渾投敵也是一件十分失利的事。一則此消彼長的道理,吐穀渾投向犬戎,削弱了唐軍陣營的力量而且增強了犬戎的實力;二則唐軍欲有所進取就要野|戰,出隴右就是吐穀渾,有熟悉當地的盟友和孤軍奮戰的區彆還是挺大的。過得許久,薛崇訓總算說話了:“派幾路信使出去,催促朔方河西等地兵馬儘快調攏鄯州,不得有誤!”眾人一聽這個命令心下也就了然,現在的情況也隻能如此,等待十萬大軍聚集之後才能乾點正事……心急解決了任何事。中軍商議之後也沒任何動作,神策軍依然和往常一樣行軍。過得幾天,從鄯州又來了消息,是劉訥的信使。隴右郡在伏俟城的細作(相當於間諜)打探到了一個重要消息:吐蕃要求伏呂和慕容嫣一起去吐蕃軍歃血為盟,伏呂竟然不顧羞|恥答應,看來是鐵了心要向吐蕃靠攏。神策軍中軍從劉訥的信使那裡得知了這個消息後,伏呂的所作所為自然讓唐人們嘲笑了一通。不料這時薛崇訓的反應十分激|烈,比剛得知鮮卑人要投降時的意外突然情況還要惱怒,倒是讓人十分驚訝,前後態度反差也太大了。前幾天薛崇訓還很理智而穩重,很沉得住先聽了左右的諫言之後才微微表了個態;不料今日他竟然暴跳如雷,當著眾人的麵就破口大罵,將伏呂和墀德祖讚的祖上十八|代都挨個罵了一遍,滿口汙言穢|語讓軍中的大老粗都感到自愧不如。“老子要將墀德祖讚碎|屍萬段!”薛崇訓咬牙切齒地一拍大案喝道,“傳令各軍加速前進,不在鄯州膳城停留,三日內出關!”他震怒之後臉色恢複了冷然,殺氣頓時在大帳中蔓延,比破口大罵的時候還要讓人害怕。連不動聲色站在角落裡幾乎要被人遺忘的三娘也不禁轉頭看向薛崇訓,三娘很熟悉薛崇訓的這種殘暴冷血的表現,她親眼見過不隻一次,不過之前已經很久沒有見他這樣了。“王爺三思!萬萬不可!”好幾個幕僚幾乎異口同聲地勸道。倒是張九齡沒說話,他是剛和薛崇訓共事,還需要在經曆應變的大事時觀察一番薛崇訓才能上下磨合。王昌齡就不用顧忌那麼多,他有什麼建議都是直說,當下便勸道:“薛郎息怒,三思後才決定大事。吐蕃軍五十萬人馬,而今隴右能機動出戰的也就咱們神策軍一萬二千人,從古到今,未聞在曠野擺開決戰能以一敵五十倍的戰例……”薛崇訓冷冷地平鋪直敘道:“我現在冷靜得很,作出這個決定並非一時衝動,無論權衡多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帳中的人都瞪大了眼看著他,晉王瘋了?薛崇訓回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三娘,說道:“我這個近侍以前說過一句話,殺|人重要的不是用什麼利器,而是一顆殺|人的心!縱使神策軍隻有一萬二千人,我照樣用它斬墀德祖讚!”第六十六章熟果神策軍在鄯州附近時停了下來,薛崇訓下達了一個軍令:出關擊敵,因寡眾懸殊自願者同往;不願意者亦不懲罰,留在鄯州等候便可。薛崇訓這廝喜怒哀樂無常,有時候納諫如流貌似虛心;有時候想做什麼事了就剛愎自用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任幕僚如何勸諫也是無用。王昌齡張五郎等人在軍中說話很管用的舊部比較了解他,見此狀況情知多說無益了隻得讚成出擊,畢竟軍權在他的手裡。幾乎全部將領都自願出關,特彆是高級將領根本不需要猶豫,哪怕出去是個死也要滿心歡喜地去。他們是薛氏派係的人,不跟薛崇訓意味著被拋棄。相比戰死沙場,被社會和自己人拋棄更加悲慘。因為就算在外域遇到絕境,家鄉總是能記得他們的功勞和榮耀,妻子父母便能受到朝廷庇護。因將領儘數擁護,薛崇訓便率主戰兵力前行,將輜重和文職官吏留在鄯州。王昌齡、張九齡等文官書生出身,手無縛雞之力跟著去幫不上忙反而礙事。鄯州官吏在劉訥的率領下到大道旁迎接文官輜重,同時犒軍送彆,神策軍主力不打算進城了。相互禮節了一番,薛崇訓便在馬上說道:“我三日之內便出鄯州尋犬戎決戰,就此彆過,待回師再把酒言歡。”就在這時王昌齡突然喊道:“薛郎留步,我有一事相問。”身邊的眾將都看了過來,以為是什麼要緊的建議,聽聽也無妨。此時古道上鐵甲如雲刀槍如林,道旁許多穿長袍戴頭的文官,風沙呼嘯中真真一個壯麗的古風場麵。王昌齡翹首迎風,打拱道:“那日在鳳池(宮廷)薛郎醉吟一首《上江虹》,隻唱了上闕便醉倒了,我一直想知道下闕的詞,可一出長安把這茬的忘了。”“什麼《上江虹》?”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