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不出來……”孫氏吞了一口口水,飛霞滿麵,雙腿使勁並攏著,也說不出話來了。聽得李妍兒道:“我好奇怪……想尿尿的感覺,但我這麼大了還尿床肯定被人笑死,就拚命憋著,後來還是……嗚嗚嗚,我太丟臉了,我明明忍著的,可還是噴出來了。”孫氏無力地問道:“從哪裡出來的?”第三十七章雷電薛崇訓回到長安也有一個月了,他度過了炎熱的一個月,期間偶爾下雨的時候也涼快過一兩天,但隨著酷暑的到來氣溫一直在攀高。眼看到了七月間,忽然下了一場暴雨,然後接下來的幾天都有雨水,天兒頓時就沒那麼熱了,雨水下涼讓人意識到初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悄悄來臨。當外朝午間用膳許多人興喜地感歎好一場雨的時候,卻見李守一一臉憂色,人們才想起,這時正是秋收之季,太多雨水了糧食不易曬乾,還容易泡發芽進而發黴變質。在這樣陰晴不定的天氣中、喜憂參半的情緒中,張說提出的“長征健兒”方案逐漸贏得了朝中各方勢力的認可,逐步得到完備。正式的五色詔書在含元殿頒布的時候,外麵正下著暴雨電閃雷鳴,宦官魚立本剛念完“製曰”便被一聲響雷震得停頓下來。文中下令在全國範圍內征召十萬健兒,由朝廷負擔裝備糧草,並分配房屋土地,組建成軍之後即可調往河西隴右應付對吐蕃的戰爭。這支武裝和以前的府兵“上蕃”大為不同,府兵打完仗能回到土地上變成耕農,健兒是長期征召,為募兵製和職業兵製打下了不可逆轉的基礎。職業兵在現代社會能提高軍隊素質,但在此時的通信、製度、經濟條件下,有非常多的弊端,最大的弊端就是不好控製……安史之亂後的軍閥割據,不能不說和兵製的改變沒有關係。“喀!”寬敞的大殿中又是驟然一亮,一向大膽的薛崇訓此時渾身都是一顫,他不是被雷嚇的,是被他內心的惶恐不安攪得心緒不寧。這份詔書會對整個帝國的前途產生怎麼樣的影響?他明明知道後果,卻沒有去阻止。他現在的情緒,恐怕和開飛機向大城市投核彈的飛行員差不多,不管是對錯,總之下麵是千百萬條人命。滿朝的文武大臣,除了薛崇訓沒有一個人意識到後果,大家都是凡人,誰能真正把準百十年後的命脈?忽然想起了杜甫,他有一首詩《聞官軍收河南河北》: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杜甫一生都在為大唐盛世的衰落而感懷憂傷,這首詩倒是十分快意。但薛崇訓想起來,還是覺得有些心酸,這裡的大唐會何去何從?他悄悄轉頭看時,隻見窗外雨水如注,尾宮簷猶如正要騰飛的蒼鷹,尖尖的頂端卻雨水橫流,就像鮮血在流淌一樣。……宣讀完詔書,李守禮便直接下令退朝,其實詔書都不是他授意的,完全是太平公主的意思。等眾人對他叩拜呼完萬壽無疆,便沒李守禮什麼事兒了。眾官陸續從含元殿出來,外麵下著雨,龍尾道上一時出現了許多傘,倒是一道彆樣的景觀。這時有個人上來打招呼,薛崇訓回頭看時,隻見是大胡子潘好禮。李守禮沒當皇帝之前在幽州做刺史,這潘大胡子便在幽州做佐官,現在跟著皇帝到長安做官來了,如此算來,李守禮倒也不算光杆司令,朝裡還是有幾個故吏心腹。隻是這個潘大胡子和姓袁的等幾個人沒有擔任什麼重要官職,權力不大。李守禮還真是勢微,在長安簡直沒啥根基。不過薛崇訓知道潘大胡子是皇帝的人,還是挺給他麵子的,麵帶笑意道:“幽州一彆,不期同朝為官,幸會幸會。”潘大胡子抱拳為禮,但因為打著傘,動作變成了雙手捧著手裡的傘,他也感歎道:“難得重逢啊。”巍峨的宮殿之間,壯觀的龍尾道上,二人身穿長袍敘舊,一時古意盎然,薛崇訓心中又是詩性大發,隻是作不出詩來……想來詩歌真是有時代背景的,在這一的環境下,總是能誕生出好詩。二人一邊走一邊說話,薛崇訓又問道:“潘長史習慣長安的水土麼?”現在潘大胡子已經不是長史了,好像在翰林院當什麼官,不過薛崇訓稱呼他以前的官名,倒顯得交情很長的意思。潘大胡子道:“還好,長安比幽州要炎熱,這幾日下涼了倒是舒服;隻是正值農忙,下雨有點耽擱農事。”就在這時,又聽見一個尖尖的聲音道:“薛郎到洛陽整頓漕運之後,如今從嶺南道江南道運糧入京隻需一個月時間,再怎麼樣京師也不會缺糧。薛郎這事兒在史籍上定然有一筆。”潘大胡子淺歎了一聲,不置可否。薛崇訓心道:長安的統治者當然不會缺糧,但影響了收成,從江南運來的糧食又不會分給百姓……潘好禮的那一聲歎估計是這麼個意思。如此對比,潘好禮這些文人多少還是有點仁義的,比宦官的思想境界有高了一層。魚立本又道:“今早殿下還隨口念叨了一句,薛郎都很久沒去看她了。薛郎這兩日抽空去承香殿問一聲安吧。”薛崇訓道:“我正想去向母親問安,今日尚早,不如就現在過去。”於是他拜彆潘好禮,分道揚鑣。潘好禮向南去丹鳳門,薛崇訓和魚立本向北去太腋池方向。沿著太腋池岸邊走進承香殿,走上廊廡道後,就不用打傘了,薛崇訓收起傘走上左闕,從飛橋上通過,來到建築群的後部。太平公主正在宮樓上的一處敞殿裡,四麵透風,倒是十分涼爽的地方。薛崇訓進去時,隻見她正半仰在椅子上,臉上敷著羊奶……四十多歲的女人了,確實很需要保養。邊上還有七八個宮女端著各種東西侍候著。“兒臣問母親大人安好。”薛崇訓拜道。太平道:“來了?到這邊來坐,等我一會。來人把我的臉洗了。”薛崇訓依言走了過去,但見太平前邊有張軟木椅子,很突兀地看擺在那裡,他心道可能是母親知道自己要來,叫人提前搬到那裡的。他便坐了下去,默不作聲地等著。那些奴婢小心翼翼地清洗太平的臉,繁瑣的程序忙活了好一陣才弄完,還沒有化妝。此時已臨近旁晚,如果太平今晚不參加晚宴,確實沒必要畫眉塗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