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沒管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喃喃道:“你才十幾歲的年紀,一輩子還有好多事,隻要出嫁便能離開這地方,到時候夫家會保護你的……我沒什麼,隨她們如何陷害,我一個無牽無掛的婦人,怕什麼?嗯,隻有這樣才是最好的辦法!現在你的封號都被撤了,夫家不定要多高的門楣,隻要能對妍兒好就行……”李妍兒聽到孫氏隻想著彆人,又是傷心又是心急,她忙說道:“娘再這麼說,我就賭氣三天不和你說話!”孫氏低頭沒說話,神情凝重。李妍兒嚷嚷道:“我不嫁!我隻呆在娘的身邊!”“住口!”孫氏突然怒喝了一聲。李妍兒嚇了一跳,可憐兮兮地看著她:“你生氣了?”孫氏一把甩開她的手,坐正了身體道:“看看你成什麼樣子?我就是死了也不會瞑目!”她一麵說,一麵又垂下淚來,哭道,“都怪我平時把你慣的,卻是害了你,如今該怎麼辦才好?你不懂事,娘家這邊又沒有靠得上的人……要是你爹在就好了。”李妍兒聽罷憤憤然,孫氏知道她想說什麼,按住她的嘴道:“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休再心懷恨意。要是那河東王沒出事,李家這邊他還算是能幫得上咱們的親戚。”李妍兒不語,孫氏搖頭歎息,她抬頭看著漆黑的窗戶,外麵啥也看不見。眾人爭來爭去,結果都掛掉了,活下來的人無依無靠孤苦伶仃,不知圖個什麼。第十四章汗王薛崇訓帶著個小娘從洞裡摸出城來便逃奔,但他們騎的馬沒法帶出來,隻能步行。那些官差遲早會發現破廟裡的地洞,然後搜出城來。薛崇訓心下擔憂,便想弄匹馬迅速離開,正好路過城郊一家院子時,他聽到裡麵有馬叫,當下便大喜,準備進去偷匹馬,如果偷竊不成,那便明搶。“在這裡等我,不要亂走,聽話。”他抓著冬兒的小手囑咐道。冬兒揚起頭乖巧地“嗯”了一聲。這兩天的相處,薛崇訓也知道她是比較懂事的孩子,當下便放下心來。他抬頭看了一眼那堵牆,深吸了口氣,縱身一跳,便用雙手抓住了牆頭,十分麻利地爬了上去,翻牆實在是他擅長的活兒,記得上輩子的學生時代就經常乾。他從牆上下來,便看見院子裡拴著好多馬,剛冒出興奮的念頭,轉瞬又預感不妙:一處民宅裡何來如此多的馬匹!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道:“彆動!”薛崇訓心下“咯噔”一聲,正要去摸腰間的橫刀,已見對麵那門窗開啟,許多枝箭羽對準了自己。方才說話那人冷笑道:“識相的給我老實點。”薛崇訓愕然,他就穿了身麻布衣服,毫無防護,這麼多箭要是招呼過來,還有活路?這些人應該不認識自己,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隻得放下臉麵討饒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對方那漢子走了出來,招手道:“你們倆出去看看,小心點。”冬兒還乖乖地在外麵等著薛崇訓,毫無反抗之力,待兩個漢子走出院門,很快便把天她捉了進來。發號司令那漢子打量了一番冬兒的穿著,有些驚訝道:“你是吐穀渾人?”冬兒看了一眼薛崇訓,一言不發,她還真是聽話,生怕做錯了什麼事說錯了什麼話。這時屋子裡麵一個女人的聲音道:“把他們兩個帶進來說話。”於是薛崇訓被用弓箭指著,橫刀和弓都被繳了,然後和冬兒一起被押了進去。他見對方暫時並沒有露出殺人的跡象,便沉住氣再找機會。幾個人剛進門,便聽得那女人的聲音道:“冬兒?”薛崇訓聽罷十分疑惑,怎地這些人認識冬兒?循著聲音看去,隻見那女人身作漢服,頭上戴著頂寬沿的幃帽,臉被紗遮著,看不見長相。冬兒看起來也很驚訝,怔怔道:“你認識我嗎?”“真是冬兒!”女人掀開幃帽,露出臉來,一臉的喜悅之色,“冬兒幾年就長這麼高了……我是姐姐啊!”隻見那自稱姐姐的女人長得美貌,打扮成漢人又說漢話,看不出什麼彌端,但細看之下她的眼窩比一般人要深一些,麵相和漢人有細微差彆。女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冬兒的麵前蹲下身去,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哭泣起來。反倒是冬兒好像沒什麼情緒,也許是她離家的時候太小了。她被女人抱在懷裡,卻仍然拿眼看薛崇訓這個剛認識不久的人。二人嘰哩咕嚕地用吐穀渾語言說著些什麼,薛崇訓完全聽不懂。良久之後,那吐穀渾女人才指著薛崇訓問道:“他是誰?”冬兒道:“常叔叔。”“常將軍?不對!”女人疑惑地看著薛崇訓。薛崇訓見到眼前的情況,已然了解了八分,這麼說來,老子和她們家還搭上了點關係,自然無甚危險了,他鬆了口氣抱拳道:“我不是你們說的常將軍,隻是也姓常而已。此地不可久留,我在城裡犯了點事,官差快查出來了,咱們先離開此地,再細表如何?”女人點點頭,果斷地下令眾人備馬啟程。這時她又轉頭對薛崇訓說道:“我叫慕容嫣。”情況急迫,一眾人等丟棄了許多東西,二三十騎隻帶了馬匹便出得門來,向南而走。這時慕容嫣用吐穀渾語交代了幾句,一騎便離開大隊,先急奔而走。薛崇訓問道:“他乾嘛去?”慕容嫣道:“我們的行蹤可能暴露,無法通過邊境的關隘哨站,我叫他去發信號,讓大軍入境,這樣便能策應我們,更易脫身了。”薛崇訓驚訝道:“大軍?”慕容嫣道:“吐蕃國與大唐的戰事不可避免,吐蕃讚普為了先發製人,下令我們吐穀渾人就近襲擾。汗王集結大軍先襲廊州,如今已近邊境……汗王便是我的弟弟。我此次不顧汗王和夫君的反對潛到達化城,便是放心不下我的妹妹,戰事一起,達化城破,怕再也找不到她了。”薛崇訓無語良久,這幫人原來是來打唐朝的。慕容嫣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保護冬兒,我定然虧待不了你。既然唐朝不容你,便到咱們吐穀渾來,汗王定然以禮相待。”薛崇訓心道:我堂堂唐朝郡王,會去你們那蠻荒之地麼,能給老子什麼官當?就算那大汗讓位於我,也不見得比唐朝郡王做著舒服。他心裡這麼想,但麵上不容聲色,隻是疑惑道:“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