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薛崇訓聽罷歎道:“原來如此,你以為我是你的常叔叔?”這時那小娘隻顧哭,不說話。薛崇訓一麵想為嘛不點燈,一麵摸索過去,想拍拍她的背安慰兩句,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能因為年紀小就不當回事。他胡亂一陣摸索,忽然摸到一個軟軟的小東西,很快意識到好像是那小女孩的胸脯,當下感到有點尷尬,急忙抽手,估摸著她肩膀的地方,輕輕拍了拍道:“人死不可複生,節哀順變吧……這裡是什麼地方,你這麼小的個子怎麼把我弄過來的,找人幫忙?”第十一章熱羹薛崇訓實在不擅長安慰女的,他說“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沒什麼用,隻得耐心地等待那小娘的情緒平靜下來。果然時間是治愈一切悲傷的最好良藥,多了許久,她漸漸停止了抽泣。“幾更天了?把燈點上吧。”薛崇訓道。小娘應了一聲,然後聽得“呼呼”地吹了幾口氣,黑暗中閃出幾點火花,不一會火折子被吹燃了,然後油燈上冒起豆粒大的一朵火焰。有了亮光之後,薛崇訓便好奇地打量那小娘,昨晚在街上她打著傘、光線也不太好,沒有看清楚。朦朧跳動的燈火下,隻見她看起來十分瘦弱,膚色並不像長安的女人那麼白皙,臉上被曬得顏色有點深,於是看起來並不那麼美貌,不過她的一雙眼睛卻撲閃撲閃泛著燈的亮光,極有靈氣。這時薛崇訓注意到她穿的是長褲,上衣領子和唐人也有些不同,他忽然回過神來,問道:“你是吐穀渾人?”小娘點頭道:“常叔叔走了之後,我在達化城沒有依靠的人,想存夠盤纏回去找我姐姐。”薛崇訓聽罷伸手到腰間一摸,什麼也沒有,他低頭一看,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大概是那個“常叔叔”的衣服,他左右一看,發現自己的東西都放在床頭的木案上。他便拿起那塊玉,想了想並沒有給那小娘,直接揣進了自己的袖袋。然後拿起那把刀鞘,拾起案上的小刀開始撬上麵的金飾。他一麵忙乎一麵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小娘道:“秦州酒樓裡的人都叫我冬兒,我是冬天生的。”“姓氏?”小娘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慕容,常叔叔叫我不要隨便對人說姓什麼……”薛崇訓乾笑了一下:“吐穀渾很多姓慕容,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扭扭捏捏的、彆人反倒容易懷疑你的出身。”“你姓什麼?”冬兒回過頭問道。薛崇訓道:“……我姓常。”冬兒愕然道:“你騙我!”薛崇訓臉不紅耳不赤,正色道:“我說真的。”冬兒怔怔地看著他,良久之後才搖頭道:“你不是常叔叔!”薛崇訓道:“嗯,我隻是姓常而已……昨兒你是怎麼把我弄回家的?有人幫忙麼?”冬兒還在看薛崇訓的臉,一麵脫口道:“岔路口那家拉車的和我是熟人,我騙他說你是我的親戚,找他用板車把你拉回來了。”薛崇訓眉頭一皺,心下有些憂心,但轉念一想:此時出去,既不能出城又沒地方去,更加危險;何況那拉車的苦力身在底層,很難和官府取得什麼聯係,至少短時間內幾乎沒可能。想罷他便安靜下來,若無其事地繼續撬刀飾,總算撬下來幾塊薄金,他又找來錘子,將金子墊在一塊磚頭,敲打得不成形狀,完全看不出是什麼金子後,這才遞給冬兒:“拿著,或許你用得上。”冬兒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接。薛崇訓抓起她的小手,塞到她的手裡道:“你救了我的命,這點東西算不得什麼,可能車馬盤纏也不夠,但聊勝於無。”“你是江洋大盜?”冬兒怯生生地問道。可能是薛崇訓的舉止太怪異了,弄點值錢貨下來還要偽裝一番。薛崇訓笑道:“你看我像?像江洋大盜的話你還有膽子把我弄家裡來?不過我有仇家,所以你不要對人說,明白嗎?”冬兒怔怔地看著薛崇訓點點頭,她的眼睛一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我知道西邊有個地洞,有的人想弄一些不準出城的東西出去,就會從那裡爬出去,知道的人也不多,我也是從常叔叔那裡知道的,你可以從那裡逃走!”薛崇訓喜道:“當真?”冬兒使勁點了點頭。薛崇訓見狀心道:官府不知道那地方?這可是防務的大漏洞,要是有敵兵掠城,用吐穀渾奸細做內應,打開城門,達化城不是很容易就被攻破了?雖然冬兒說的地洞有諸多疑點,但此時他已是甕中之鱉,不是不能嘗試一下,當下便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冬兒卻遲疑道:“現在還沒天亮呢,城裡宵禁了,我又沒有戶籍,沒巡查抓住了被當成奸細怎麼辦啊?”薛崇訓緩過一口氣,努力平靜心情,也讚同道:“有道理,還是天亮之後才出去不容易被人注意……你帶我出城,待我逃出生天,作為報答,你要回故地的事兒完全可以交給我來辦。”冬兒愕然道:“我……我要和你一起走嗎?”薛崇訓一尋思,她昨晚才認識自己,要不是自己昏倒要死了博得了她的同情心,兩人完全就是陌生人,她這樣就能完全信任托付給一個陌生人?他想罷說道:“要不你先帶我出去,然後在達化城等我,我答應你平安之後一定會來找你。”一陣沉默之後,冬兒忽然抬起頭道:“常叔叔帶我一起走吧!”薛崇訓有些驚訝,看著她的眼睛,頓了頓道:“那好,就這麼決定。天亮之後咱們便出發。”或許她早就無法忍耐這裡無依無靠的生活了,聽了之後竟然有些興奮,急忙站起來要收拾東西,“哎呀,我的衣裳還在酒樓裡……這裡是常叔叔以前住的地方,我的東西都沒在這兒呢。”薛崇訓道:“什麼也不用帶。”冬兒想了想又道:“我得先回酒樓一趟,給主人說一聲。”薛崇訓忙道:“不必了,我們越快越好!”她卻搖搖頭:“我是李大娘家的奴兒,早上不去她會以為我逃走了,非得叫人遍地找我不可……她收了不少吐穀渾人做奴仆,也知道城西那個地洞……我有點害怕,不如先給她說一聲,就說親戚來了要耽擱半天,先穩住她然後咱們再逃走!”薛崇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