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盔甲啊……”太平公主麵無表情,默然不語。她的脖子挺得筆直,依舊保持著宮廷貴婦常見的高貴儀態,一動不動地盯著城下的情形,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隻見城樓下麵的飛虎團分作三波隊形,已經對衝過去,現在一切都晚了。薛崇訓率領的第一波攻擊出擊之後隨即嫻熟地變換隊形,兩隊人馬形成了雙豎型,猶如一支利箭直插過去。五十步,空中的箭羽猶如蝗蟲一般飛舞。身穿竹甲的飛虎團幾乎完全對弓箭沒有防禦,但狹長的隊形有效地降低了威脅,傷亡不大。接敵前奏,眾軍爆發出一聲呐喊,湯晁仁高喊道:“換!”瞬息之間,雙豎型隊形就像一把紙扇一般向兩邊展開,以薛崇訓諸將為中心形成了左右兩道扇形。那不是扇,是兩道刀光!“砰砰砰!”兩邊的人馬就像兩群瘋牛一般對撞在一起,頓時人仰馬翻,喊殺震天。說是遲那是快,地下瞬間留下了一片屍體,薛崇訓部直接洞穿了東宮衛隊的前鋒,將其拋諸身後,後麵飛虎團中旅隨即迎上了他們失去衝力的前鋒。李隆基等人就在他們的前鋒隊後麵,見飛虎團第一波驟然穿破前鋒迎麵衝來,李隆基本人也是大驚失色。他不像薛崇訓練武,根本不會武功,也不會打仗,隻會布局和搞政治,見到這雷電一樣的場麵,已經忘記了優劣對比,慌神道:“快,擋住他們!”薛崇訓的爆喝如在耳際:“穿黃衣服那個是李三,斬其首者封千戶侯!”李隆基的第二波衛隊已迎麵衝來,這時薛崇訓的左旅前鋒已經損失了幾十人,剩下的人兵力單薄。但他明白,斬殺李隆基才是最終目的,其他都是浮雲。出其不意地穿插過來,戰機就在眼前!千鈞一發之際,誰顧得上敵眾我寡?“殺!”“二郎,右翼!湯團練,左翼!掩護張五郎,衝過去!張五郎,看你的箭法了!”薛崇訓提刀便衝。張五郎道:“八十步!射不中李三郎我把箭頭吃了!”麵前成群結隊的重甲侍衛,看上去就像一堵鋼鐵牆壁。明晃晃的光芒,鐺鐺作響的金屬磨蹭聲,讓薛崇訓有種雞蛋撞石頭的快感。瞬息之間,他腦子裡浮現出了用牙齒咬核桃殼的場麵。“哐!”一刀劈在對麵一個甲士的肩膀上,刀鋒一滑,力透戰甲,那人脖子上的鮮血彪了出來,捂住脖子栽下馬去。薛崇訓數人第一時間衝進了敵群。“哐哐哐!”眼中隻有鐵和血,鐵在閃光,血在亂飛。有人在喊,有人在哭,有人在嚎,這裡是人間地獄。橙光與紅光中,薛崇訓的汗水飛濺在空中。驚鴻一瞥,隻見過來的這幾十飛虎團猛士已掛掉大半。隻見一個走單了的飛虎團騎兵被一群人圍著,全身都是箭,就像刺蝟一般,好像還沒死,坐在馬上仍在甩動著手裡橫刀。“!”這時一柄大陌刀掃過,那刺蝟的腦袋飛走了。“嗖!”忽然一支箭飛過,薛崇訓的脖子左邊一涼,隨即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一把的血。“薛郎!”“沒事,蚊子咬的,再衝幾步!”身後一聲爆喝,賣藝耍大刀的鮑誠提著一把大刀,一身是血策馬跟上來了。後麵的東宮前鋒已全部陣亡,飛虎團中旅右旅紛紛踏著屍體而來,那些地上的屍體的血還沒流完,一馬掌踏上去,血就像水線一樣飛濺。這時眾軍後麵的李隆基已調轉馬頭,高力士道:“王毛仲,頂住!”喊罷李隆基身邊的百騎跟著轉身護著他便走。“李三要跑!”薛崇訓喊道,一麵揮舞著橫刀一麵繼續往前衝。這時陷入敵群的飛虎團死傷殆儘,被分割成零星,中間薛崇訓這邊隻剩下四人!薛崇訓在中,武二郎在右,湯團練在坐,張五郎在後。開戰沒一會,他們全都多處掛彩。其中薛崇訓位於中間,身份特殊,是弓箭手的重點照顧對象,背上插著好幾支箭,幸好穿著盔甲。張五郎身上也有箭羽,他仍舊一直在重複幾個動作,從箭壺抽箭,搭弦,拉,放箭,例無虛發。“啊!”突然聽得一聲慘叫,一柄陌刀掃過,湯晁仁的左臂飛了出去。片刻之後,另一騎迎麵衝來,陌刀對著湯晁仁的胸口。“張五郎!”薛崇訓救援已來不及了,頭也不回地大喝一聲。張五郎滿頭都是血和汗,伸手到箭壺一摸,忽然抓了個空,箭壺已空!眼看敵騎已近,張五郎直接伸手抓住插在自己作膀子上的一根箭,一咬牙拔了下來,搭箭上弓,“嗖!”正中那敵騎的右眼,那人直接從馬上仰頭栽了下去,手中的陌刀擦著湯晁仁的馬鐙掉下。張五郎呼出一口氣,忽見又一騎抬起長槍,正要投向湯晁仁!張五郎立刻倒抽一口冷氣……[第十六章那箭那柄對準湯晁仁的長槍黑漆漆的,薛崇訓等人都瞪大了眼,呼吸幾乎都停止了。湯晁仁的左臂被砍,流血如注,差不多要昏過去了,右手抓著的橫刀在顫抖,發出“嗡嗡”的細響,已然無法作出任何抵擋。長槍槍頭泛著冰冷的光澤,已經飛將過來。此刻薛崇訓的腦子裡一片空白,聽覺在一瞬間失去,天地之間的哀嚎一下子安靜下來……但轉瞬之後,“哄”地一聲吵鬨又回到了耳際,他總算有了知覺,立刻將手裡的橫刀向那騎兵使勁扔了過去,“哐”地一聲打在胸甲上,沒起到作用。“噗!”湯晁仁的胸口頓時被長槍當胸穿過,他隨即栽下馬去。兒時的夥伴,兄長一般的好友,湯團練就這樣陣亡?薛崇訓心裡一陣劇痛。這時薛崇訓忽然感覺到危險,寒光閃過,他顧不得多想,向側麵一躲,一柄陌刀擦著他的盔甲掃過,金屬摩擦的怪響聽得人牙酸。突然大幅度躲閃身體失衡,薛崇訓一個沒坐穩,從馬上摔將下去。電光火石之間,他看見空中兩個黑影對著自己的腦袋呼嘯而下,那是戰馬的鐵蹄!“薛郎!”薛崇訓急忙一滾,同時從懷裡抽出了另一把橫刀,一刀就向上麵的馬腹捅了上去。“嘶!”馬上的哀鳴震得人耳膜發癢。他渾身是血,連滾帶爬十分狼狽地從馬腹下滾出來,剛想爬起來,突然頭盔上“哐”地一聲巨響,不知什麼東西打在了鐵盔上,頭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