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穿透她腹部的神器。
那位痛苦尖叫的和諧女神。
還有站在她麵前的淩風。
淩風清楚記得這一切，看著眼前這位流著血淚的和諧女神。
【你，你……你在乾什麼！】
和諧女神一臉不解和憤怒地看著他。
這跟平時那個高高在上、總是俯視他的形象完全不同。
當然不一樣。
她不清楚淩風為了這一刻準備了多久。
她也不明白淩風為了不讓消息泄露給愛絲黛兒有多謹慎。
“我一直等著這一刻。”
要殺掉一個真正的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以減少她們在這個世界上的影響力，但想通過人間的力量來消滅她們是很難的。
尤其對於淩風來說，他才剛剛成為神，還不成熟。
所以得有個計劃。
一個表麵上看起來沒用的計劃，但實際上能影響到她。
目標是乾掉天界的神。
切斷神與這個世界的關係，讓她們不能以神的身份乾涉人間。
淩風打算讓和諧女神徹底消失。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為什麼你要對付我！】
為此，淩風找上了豐饒女神做搭檔。
愛絲黛兒做了很多努力來減少女神們對人間的影響。
現在的情況對秩序一方有利。
這就是淩風選擇和豐饒女神合作的原因。
她會用神器亞斯卡隆來對付和諧女神，而淩風則負責掌控局麵。
“我隻是執行了我們當初在因果法則下的協議。”
亞斯卡隆這把神器真的能傷害到神。
這不是開玩笑。
如果一個神降維變成人類，通過因果法則就可以切斷其與神性的聯係。
和諧女神不隻是個威脅。
她的陰謀讓所有女神的因果關係變得扭曲且危險。
在這種情況下，女神教會不可能在沒有女神乾涉的情況下戰勝邪教。
作為豐饒女神，她沒有理由不接受淩風的提議。
他們之間新協議的條件很簡單：
在協議完成後，確保除了豐饒英雄之外的所有神職人員安全。
也就是說，她答應不會發動戰爭或掠奪，並將所有可能威脅到淩風的人從聖域中趕走。
這份協議有效期一百年，隻要神職人員不首先發起攻擊，和平就能維持一百年。
在協議達成前，淩風小心翼翼，不讓愛絲黛兒察覺到任何線索。
淩風利用了阿羅尼亞和艾斯塔西婭之間的光環連接來傳遞指令，並通過這種方式間接告訴了豐饒女神他的計劃。
【你到底在乾什麼……為什麼這樣對我！】
淩風看著充滿怨恨的和諧女神，笑了。
這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神情。
隻有當一個神——一個偉大的存在——麵臨絕境時，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淩風走到被自己的影子困住的和諧女神身邊。
然後，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隻有她能聽到。
“因為這樣更有趣。”
【什麼意思？】
她用迷茫的眼神看著他。
她的臉上顯出一副傻乎乎的表情。
她竟然懂得做出這種表情，卻一直藏著，真是荒唐。
“在關鍵時刻複仇，不是比盲目服從更有意思嗎？”
【你，現在，你怎麼看待我……】
她滿眼怨恨地看著他。
仇恨、惡意和怨恨。
這些就是淩風過去看待她時的情感。
淩風往後退了幾步，看著開始發光並逐漸消失的和諧女神。
和諧女神將不再乾預人間。
從現在開始，十字橋的六個教會會被邪教取代。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隨著她的消失，淩風微笑著跟她告彆。
啪——！
亞斯卡隆釋放出最後一道光芒，切斷了和諧女神與因果律之間的聯係。
光芒散開，和諧神殿轟然倒塌。
裝飾神殿的彩色玻璃破碎一地，這裡隻剩下了破碎的信仰痕跡。
“我們很快會再見麵的，愛絲黛兒。”
在淩風看不到的地方，世界上已經不存在所謂的和諧女神。
她無處容身，她的信徒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消失。
就連她曾經的輝煌也會徹底消散，不留任何痕跡。
和諧的時代結束了。
因為毀滅之神已經降臨。
“尤塔尼亞。”
打敗了愛絲黛兒後，淩風立刻看向尤塔尼亞。
她正緊張地看著逐漸消失的愛絲黛兒，聽到淩風的聲音便抬起頭來。
“是的，偉大的主人。”
“搞定那個家夥，然後把我們的部隊從豐饒神殿撤回來。”
淩風指了指那個光芒越來越弱、快要消失的豐饒英雄，尤塔尼亞有些疑惑。
“您的意思是？”
“這是我對勝利者的寬容，一種仁慈。”
“我明白了。遵命！”
尤塔尼亞點頭，似乎接受了淩風的決定。
一旦淩風在這裡處理完豐饒的英雄，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
淩風看著那個因為失去神性而倒下的英雄。
豐饒英雄，吉爾福德·普勞德。
他是個被利用到最後一刻的可憐英雄。
但淩風不得不結束他的生命。
因為他們無法共存。
“毫無意義的生命。”
在這裡，淩風扮演的是邪神的角色，
而他，是個英雄。
***
淩風的視線漸漸清晰，這次他看到了站在自己公寓樓頂的埃斯塔西婭。
淩風開始通過控製自己分裂成兩部分的意識來移動他在地球上的身體。
雖然淩風已經切斷了和諧女神與因果律的聯係，但擁有逆神性的愛絲黛兒仍在地球上。
戰鬥還沒有結束。
埃斯塔西婭看著搖搖晃晃站起來的淩風，滿臉關切地問。
“你現在怎麼樣？”
“我沒事。沒事的。”
淩風看了看手中的手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剛才還在顯示尤塔尼亞畫麵的手機屏幕現在已經熄滅。
這是必然的結果。
淩風之所以能繼續乾涉另一個世界，是因為他從和諧女神那裡得到了這件神器。
既然和諧女神的神性已經完全與因果律斷開，她的神器也就失去了作用。
“彆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做危險的事了。”
“……是這樣嗎？”
這並不是一個確切的回答。
淩風也無法完全預測未來。
但他與神的戰鬥，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這段時間已經夠長了。
淩風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戰友，被愛絲黛兒欺騙，身上沾滿了無數的鮮血。
在這漫長的歲月裡，剩下的隻有一顆破碎的心和墮落的思想。
如果說人的生命像一團火焰，那麼淩風就像一根隻剩下少許燈芯的蠟燭。
“複仇應該一次性完成。”
“這是您的方式，主人？”
但淩風現在還不能停下腳步。
淩風所把握的機會，並不是他一人創造的。
淩風經曆了很多犧牲和掙紮才來到這裡。
不是作為一個在廢墟中被追捕和躲藏的人類，而是作為一個由人類曆史塑造出來的神。
“所以，陪我走到最後，埃斯塔西婭。”
淩風伸出手，埃斯塔西婭仍舊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埃斯塔西婭握住了淩風的手，恭敬地跪下，親吻了他的手背。
這是一個墮落天使對她神明表達的最高敬意。
淩風祝福了埃斯塔西婭，然後望向鏽跡斑斑的欄杆外的景色。
那是一條充滿野性的街道，遊蕩著不安的靈魂。
“如果這是您的願望，主人。”
幾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一場起源於非洲的大災難改變了整個世界的麵貌。
這是逆神愛絲黛兒給人類帶來的毀滅。
她破壞了這個世界，讓淩風的生活變成了一場遊戲。
邪神的恩惠就像是個無儘的恐怖陷阱。
“……”
到現在為止，淩風一直像是愛絲黛兒的玩具。
他受傷，沉淪，按照她的意願一次次被摧毀。
但從這一刻起，一切都將不同。
指揮這場大戰的不再是愛絲黛兒，而是我自己。
“我會為您祈禱。”
埃斯塔西婭從淩風的手背上抬起嘴唇，雙手合十。
撲閃。
她展開了一雙美麗的黑色翅膀，黑色的羽毛飄散開來。
隨著她輕輕揮動那些微微發光的羽毛，埃斯塔西婭閉上了眼睛，開始了祈禱。
啊。
隻有天使才有的美妙聲音在空氣中回蕩開來。
“多麼美妙的聲音。這就是天使的歌聲嗎？”
一個真心祈禱的天使可以創造奇跡。
一個純潔的天使可以治愈人，撫慰他們的心靈，給他們帶來希望的光芒。
但站在淩風麵前的黑天使，是與毀滅之神訂立契約的使者。
她的祈禱不再是為了治愈。
相反，她的歌聲將引領世界走向毀滅。
“啊啊啊。”
淩風走到生鏽的欄杆旁，耳邊響著天使的歌聲。
鐺。
他抓住了那似乎隨時都會垮掉的欄杆，望著這個已經遭受過一次毀滅的世界。
它顯得如此可憐而毫無價值。
淩風準備摧毀眼前的世界。
這一切從埃斯塔西婭的毀滅序曲開始。
在毀滅力量的影響下，世界開始崩潰，這將通過因果律的修正產生一種反作用力。
這種巨大的扭曲不允許世上存在的兩位惡神有任何自由。
麵對因果修正帶來的扭曲，愛絲黛兒將陷入一個充滿痛苦的選擇困境。
“……把這個稱為放置遊戲，真是個邪惡的愛好。”
淩風緊握著手中的手機，站在屋頂上聽著回蕩的聲音。
透過這個小小的手機屏幕，淩風見證了無數人的故事。
他曾麵對過墮落英雄的故事。
他也目睹過引發混亂的邪惡故事。
他們各自堅持自己的正義，在信仰中燃燒自己。
他們欺騙自己，以為可以成為任何人，然後繼續前行。
他們變成了飛蛾撲火，衝向那條無法回頭的界限。
“我將成為你們的神。”
那些如同火焰般短暫燃燒的故事，
淩風無法讓它們瞬間變成簡單的娛樂。
“請讓我成為你偉大故事的一部分。”
尤塔尼亞曾經向他獻上的祈禱在淩風耳邊回響。
一個偉大的故事。
那根本不適合他這樣的人。
但淩風必須親手找到一個合適的故事。
“一個偉大的故事……”
英雄有適合他的故事。
使徒也有適合他的故事。
淩風必須親手為他們賦予正確的結局。
命運或類似的東西決不能阻擋他們的道路。
“……既然你說了這麼多，我想我現在必須要配得上它。”
那一定是留給神明的角色。
淩風下定決心，看著那些在地上徘徊的幽靈。
呼。
充滿肺部的空氣帶來了令人愉悅的壓迫感。
淩風吐出被壓抑到極限的聲音，向他曾經孤獨漂泊的世界講述了他的故事。
“大家，聽著。”
神的聲音傳遍四方。
他不再是那個在狹小房間裡追逐救贖的人。
淩風也不再是那個躲藏起來的可憐孤獨者。
束縛他的殘酷命運已經自行崩塌破碎。
淩風將要摧毀這個世界。
即將誕生的神必須摧毀這個世界。
“就在這裡，就在現在。”
當淩風的聲音回蕩時，幽靈們抬起頭看向他。
那些無法死去而活著的人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悲傷。痛苦。憤怒。哀愁。
許多情感交織在一起。
而在那之後，淩風麵對的是他必須追逐的光輝時刻。
那曾點燃偉大存在心靈的短暫火焰再次點燃了淩風的胸膛。
淩風不再恐懼。
束縛他的命運早已化為灰燼。
“你們的神已經降臨。”
時機到了。
是時候奪回曾經失去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