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安·赫布裡斯,今年已屆中年的黑魔法師。
他很早就意識到自己在魔法方麵沒有天賦,於是轉向了黑魔法,但這並不代表他在黑魔法領域取得了卓越成就。
要想在黑魔法上有所建樹,首要的是付出努力。
這種努力指的是捕捉無辜之人,用他們作為魔法祭品。
這便是黑魔法的本質。
而羅安並不是那種能夠積極執行此類行徑的人。
他最終困於平庸的技藝,原地踏步。
偶爾他會加入盜賊團夥以獲取祭品俘虜,但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羅安自身的技能始終停滯在過去那點微不足道的榮耀上。
“要是能把這些人全當作祭品就好了。”
羅安一邊嘟囔著,一邊將準備好的材料投入沸騰的大鍋中。
望著大鍋,羅安的眼神充滿了厭倦。
製作藥劑的日子讓他感到厭煩。
雖然他清楚,哪怕是最基礎的研究一旦停止,他的技藝就會倒退,但他還是想放棄手頭的工作。
然而與他同行的盜賊們卻不肯放他離開。
羅安製造的藥劑,是盜賊團除了販賣奴隸之外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
被人讚譽的生活固然不錯,但有時他也渴望逃離。
這是人之常情。
嘖嘖。
羅安咂了咂舌,將從奴隸身上剪下的一縷縷頭發丟進大鍋。
“如果我一直學習魔法,或許現在正在某個鄉村教授魔法呢。”
雖然成就可能不及黑魔法,但成為一名法師仍然是受人尊敬的職業。
特彆是在那些看似與魔法無緣的鄉村地區。
他可能錯過了成為某鄉村裡古怪法師的機會,被人們尊稱為賢者。
正當羅安這麼想著時,帳篷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那是羅安耳熟能詳的聲音。
正是守衛他帳篷的那個盜賊的聲音。
“大師!”
“怎麼了?我不是說過我在配製藥劑的時候不要來打擾嗎?”
聽到盜賊的聲音,羅安麵露不悅。
任何雜質混入,都可能導致藥劑效果出錯。
因此,羅安多次告誡過,在他配製藥劑時不要來打擾。
但盜賊不顧他的警告,掀開帳篷入口,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盜賊喘著粗氣,望向羅安。
與此同時,一片隨風飄落的葉子輕輕落在大鍋的邊緣。
雜質混進了他正在配製的藥劑中。
羅安目睹這一切,皺起了眉頭。
“大師!你在這裡啊!”
“我不是告訴過你彆進來嗎!你汙染了藥劑!”
羅安對突然闖入的盜賊大聲嗬斥。
無論多麼緊急,事情總有個先後順序。
盜賊帶著絕望的表情,無視羅安的叫喊,拚命搖頭。
呼。
他深吸一口氣,顫抖著聲音對羅安說:
“出大事了!”
“什麼事能讓你做到這個地步?盜賊團被消滅了嗎?”
“首領被挾持了。”
“什、什麼?”
聽到盜賊的話,羅安張大了嘴。
這確實是個大麻煩。
盜賊團的首領被挾持了。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荒謬之事。
而且,如果有人能挾持盜賊,那就意味著有某種討伐隊前來。
若是被討伐隊抓住,身為黑魔法師的他必死無疑。
他緊張地麵對著這一連串失控的狀況,問盜賊:
“來的是多少人的討伐隊?”
“討伐隊?您說什麼?討伐隊?”
“對!討伐隊!”
“我沒看見什麼討伐隊,隻來了兩個人。”
“?”
羅安一臉不解地看著盜賊。
但盜賊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
兩個人。
隻有兩個人就擊敗了盜賊團,挾持了他們的首領。
這比討伐隊的到來更為嚴重。
“他們是誰?看起來像是騎士之類的嗎?”
“一個穿著破爛衣服的男人和一個拿著書的女人!”
“一本書?”
“似乎是有法師來了!請大師用強大的黑魔法擊敗敵方法師吧!”
羅安越聽盜賊說,心裡越是困惑。
能在瞬間消滅整個盜賊團的法師。
而且隻有兩個人。
羅安能戰勝這樣的存在嗎?
他自認為不能。
自己雖幾十年來致力於魔法,但實際上並不比其他人強多少。
最好的選擇,如果可能的話,就是逃跑。
“法師……”
“我們沒時間了!大師!大師,請用您強大的黑魔法懲罰敵人吧!”
“不,我……”
“大師!快點!”
但羅安沒有勇氣拋下那位熱切注視著自己的盜賊逃走。
法師的財產在於他的魔法書籍和研究資料,即便是黑魔法師,這一點本質也不會改變。
如果將一切留在這裡逃走,他數十年來的積累都將化為烏有。
呼。
羅安歎了口氣,從盜賊身邊走過。
走出帳篷,正如他被告知的那樣,看到了被挾持的首領。
“哦,羅安!救救我!”
首領一見到他就呼喚著羅安的名字,請求他的救援。
羅安望著被俘的首領,以及站在他身後的不速之客——一位給人以稚嫩印象的年輕人,以及背後那個捧著厚重書籍的女孩。
女孩手中的書本散發出深邃的魔力波動,僅憑外觀就能估量其價值無價。
“你是住在這裡的法師嗎?”
羅安與女孩的目光在空中交彙。
女孩帶著純真的表情詢問羅安的身份,但羅安並未被她的無辜表象所動搖。
眼前之人是一位法師,且絕非等閒,她擁有著難以估量的巨大力量。他不敢輕視。
“是的,我是黑魔法師羅安·赫布裡斯。那麼您又是誰呢?”
“我的身份嗎?”
“如果我問你一個問題,回敬一個問題不是很公平嗎?”
“我想也是。”
“那麼,請告訴我,你是誰。”
咕咚。
羅安咽了口唾沫,警惕地觀察著對方的動向。
應羅安的要求,尤塔尼亞輕盈地走上前。
她停在被捆綁的首領旁邊,與羅安保持著微小的距離,以溫柔的語氣開口:
“我是尤塔尼亞·洛斯特,偉大存在的使徒,侍奉於他左右的使徒。”
“使徒……”
“對你來說是不是個奇怪的故事?”
“不,我覺得我現在有點明白了。”
神的使徒。
雖然不清楚具體是什麼神,但麵對神的使徒絕非好事。
一個走在黑魔法道路上的人必須了解各種儀式,向邪神獻祭也不例外。
他獻上祭品,獲得與之相稱的力量,這是黑魔法的基本內容。
看著自稱使徒的尤塔尼亞,羅安意識到自己必須迅速作出決定。
“很高興能幫到你。”
“……”
“你要使用魔法嗎?”
劈啪聲中,羅安提起魔力,手中迸發出火花。
他凝聚了一支閃電箭,向目標射去。
箭矢如光束般疾馳,瞬間與目標碰撞。
“閃電箭!”
“哐當!”
羅安擲出的箭矢穿透了尤塔尼亞身旁的盜賊首領身體。
首領的身體閃爍了一下,開始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起來。
羅安攻擊的不是尤塔尼亞,而是盜賊首領。
遭到突如其來的襲擊,首領尖叫一聲昏厥過去。
尤塔尼亞望著這一幕,撫摩著書本的封麵,對羅安說:
“真有趣。”
“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是嗎?”
“請收我為徒。”
噗通一聲,羅安跪倒在地,將頭埋入土中。
這是他唯一能做出的結論。
從尤塔尼亞背後的陰影中,湧動的龐大氣息,讓他一交鋒便明白自己無法取勝。
雖然他在魔法上沒有過人的天賦,但卻有著天然的判斷他人水平的眼光。
她是邪神的使徒,通過某種紐帶與侍奉的存在相連,幾乎能無限使用魔力。
她簡直就是法師夢寐以求的理想存在。
怎敢與這樣的存在對抗?
那無異於愚蠢的飛蛾撲火。
對於羅安的請求,尤塔尼亞歪頭想了想。
“很遺憾,我不能收你為徒。”
“……是嗎?”
“我招募信徒,但不收徒弟。”
“那請讓我成為信徒吧!我願侍奉偉大的存在!”
尤塔尼亞對著不斷磕頭的羅安微笑。
陰影中伸出一隻手,撫摸著趴在地上羅安的頭。
“是麼?我相信他會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