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塚、曹公公,還有幾百名錦衣衛躲在大山裡,在後方刺探日軍情報,不時對出城掃蕩的零星日軍進行打擊,但鑒於漢城已落入日軍之手,卻也不敢輕舉妄動。一日,曹公公要大塚隨他下山巡視,曹公公和大塚帶著幾名錦衣衛,化裝成朝鮮百姓下了山。“公公,我們要去哪裡?”大塚問。“去了你就知道,這次讓你去認識一個人。”曹公公答。一行人到了一個山坳後,大塚看見山坳裡旌旗飄動,約有幾百人。領頭一人在那裡喊道:“各位兄弟姐妹,倭寇侵我國土、殺我百姓、辱我姐妹、燒我太廟,如今王廷已北逃,正是我等子民效忠國家的時候,如其被倭寇殘殺,不如跟他們拚了。”那人說完後,群情激昂,人們振臂高呼。“那人叫李元吉,受慶尚道義軍首領郭再佑所托,在京畿道組織義軍,漢城周圍的平民、奴隸紛紛來投,已聚攏了幾千人馬,我們要將他爭取過來,為我所用。”曹公公說。“我們做這些事情有意義嗎?公公為什麼不等大明軍隊到來?”大塚問。“這場戰爭不是三兩年能結束,朝廷即使發兵朝鮮,到漢城來還需要時間,宮裡既派我來這裡,我就要做好份內之事。現在水原的日軍已北調參加臨津江會戰,水原防務空虛,我打算利用這裡的義軍,攻下水原。”曹公公說。大塚聽曹公公說話的時候,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了他的眼簾,他一驚,說道:“她怎麼在這裡?”“誰?”曹公公問。“忠明樓的那個女子。”“就是引你前往他們山寨的女子?”曹公公問。“對。”大塚答。“她來這裡乾什麼?”曹公公自言自語道。“他怎麼也在這裡?”大塚說。“你又看見誰了?”曹公公問。“首領,那個山寨首領。”大塚說完,指了一下那位首領,那人戴著一頂帽子,帽沿壓得很低,正跟那位女子還有另外幾個人站在離義軍不遠處的大樹下。“他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對這夥義軍也這麼敢興趣?”曹公公說道。正當曹公公納悶時,隻聽“啪!啪!”的火銃聲,那夥義軍立刻亂成一鍋粥,隻見兩邊山頭上大約有一百多名日軍在那裡放槍,不斷有義軍倒下。大塚抓住了刀柄,曹公公製止了他。那位領頭叫李元吉的還在那裡指揮,可是已經沒有用了,人們四處逃竄,留下了幾十具屍體,曹公公慌忙帶著大塚他們離開。回到山寨後,曹公公感到很納悶:那位首領和那名女子是什麼人?既然他們劫了軍火,那麼很可能就是倭國方麵的潛伏人員,也有可能是勢力頗大的江湖人士,他們需要軍火加強武裝。那麼今天倭寇怎麼會知道那夥義軍的行動,會不會義軍中有倭寇的眼線?曹公公頓時感到情況複雜起來,經過一晚上的思索,他製定了一個周密的計劃。李元吉帶著七零八落的人馬往根據地跑去,他們根據地在山裡一處極隱秘的寺廟,義軍在寺廟後麵建了一些臨時居住的房子,大部分義軍都分散在方圓的村落裡,有事情的時候由專門的人召集。這座寺廟建於元代,昔日香火很盛,朝鮮實行崇儒廢佛政策後,現在隻有附近的村民偶爾來進一下香,寺廟裡為數不多的幾個僧人也參加了李元吉的義軍。在一處山路上,李元吉的義軍遭到了日本兵的第二次攻擊,幾十個手拿鐵炮的日本兵向義軍瘋狂的射擊,義軍用弓箭和石塊還擊,眼看義軍就要全軍覆沒,突然從外圍衝進來十幾個朝鮮人,這些朝鮮人騎著馬,拿著戰刀向日本兵砍去,領頭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和一位長相標致的女子,日本兵被砍得“哇,哇!”亂叫,陣行立刻大亂,在兩方朝鮮人的打擊下,圍攻的日本兵很快逃走。李元吉走上前去,對那位男子說道:“多謝壯士搭救,我等感激不儘。”那位男子還了禮,說道:“倭寇殺我百姓,我等理應如此。”“不知各位是?”李元吉問。“我們是鄭吉手下,我叫白誠隨,這位是小妹白莫雪。”那位男子答。“哦,原來你們是鄭義士的人,鄭義士扶危濟貧、仗義疏財,我等早有所聞。”李元吉說道。“現今鄭首領在漢城北部招募義軍打擊倭寇,鄭首領命我兄妹二人到水原來,聯係這裡的義士共同打擊倭寇。”白誠隨說。“原來是這樣,那大家就是一家人,我受郭將軍所托,在這裡組織義軍,如今天色已晚,此地不可久留,不如各位隨我回營,我們再商討對策。”李元吉說道。“好。”第二天中午,李元吉和白誠隨他們正在議事,忽然有人來報:“首領,門外有人要見你。”李元吉覺得納悶,便讓門外那人進來。屋外來的正是大塚正夫,大塚帶著幾個人進來了,大塚和白莫雪雙目對視,白誠隨和白莫雪盯著大塚看,大塚微微一笑說:“想不到在這裡又見到二位。”白誠隨笑了笑說:“我沒殺死你,就知道還會再見到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大塚問。“我們是什麼人,你以後就會知道,還是先說說你是什麼人吧。”白誠隨說道。大塚從懷裡拿出一個信件遞給了李元吉,李元吉拆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現有倭國武士大塚正夫效力於大明曹公公處,今命其督促南部四道組織義軍打擊倭寇,所到之地無不奉行大塚正夫之號令。下麵蓋著兵曹的印章。“你是曹公公的人?”李元吉問道。大塚看李元吉神色有些猶豫,便示意身後隨從,兩名隨從亮出了“北鎮撫司”的官牌,又扒開衣服露出了飛魚服,李元吉便完全相信了。“柳成龍大人離開王京前介紹我去郭再佑將軍那裡,郭將軍介紹我前來這裡,加快你們這裡義軍的組建。”說完,大塚揮了一下手,隨行的人抬了一個箱子進來,大塚將箱子打開,裡麵是一箱白銀。“這是王廷撥發的餉銀,用於義軍的組建,柳大人讓我帶去郭將軍那裡,郭將軍讓我帶到這裡,用於招募軍隊。”大塚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元吉望著那箱白銀,高興得手舞足蹈。大塚將目光轉移到白莫雪,白莫雪把臉扭到一邊不理大塚。“那批軍火是你們劫的,你們劫軍火做什麼?”大塚問。“軍火在我們手裡,比在王廷手裡會發揮更大的作用,王廷隻會當逃兵。”白誠隨冷冷地說道。“王廷著眼於全局,不是你們能懂的。”大塚還擊道。“我們不知道什麼全局,我們隻知道如何多殺一個倭寇。”白誠隨說道。“好了,好了,不知大塚將軍來此有何計劃?”李元吉問道。大塚從懷裡取出一張地圖,對眾人說道:“朝廷打算在臨津江組織一場大的會戰,遲滯日軍的進攻,現在水原的大部分日軍已調到北方去了,我們趁此機會拿下水原城,打亂日軍的戰略部署。”李元吉大喜道:“方才我跟白氏兄妹商討的也是這個計劃,看來英雄所見略同啊!”“鄭首領的意思是讓你召集附近所有的義軍前往攻打水原,爭取一鼓作氣拿下水原。”白誠隨說道。“這個當然。”李元吉說。“如果大家意見一致,我們就把進攻水原的時間定下來,我再通知鄭首領派人接應。”白誠隨說道。經過大塚和他們商議,決定後天夜晚進攻水原,白氏兄妹和大塚的人白天進城,夜晚再打開城門,李元吉率領的義軍隨後進入城內。這兩天李元吉去聯絡各路人馬。大塚一行和白氏兄妹的人都待在寺廟後麵,沒有地方住,臨時支起了帳篷,白莫雪好像故意在躲避大塚的目光,大塚泯著嘴在那裡笑,慢慢地大塚不再關注白莫雪了,白莫雪卻在那裡偷偷注意著大塚。不知道是大塚在忽視還是白莫雪在逃避,一直到第三天他們準備出發的時候,大塚和白莫雪還是沒說一句話。第三天清晨,大塚騎著馬帶著幾名隨從向水原走去,白氏兄妹跟在後麵,保持著距離。駐紮在水原的是黑田長政的部隊,大約有兩千人,最近大部分被抽調去了北方,隻留下大約三百人駐紮在水原。大塚摸清了日本兵在城裡駐紮的地點,然後跟白氏兄妹會了合。入夜,大塚乾掉了北門守衛,拉開了北門,白氏兄妹乾掉了西門守衛,打開了西門,城外是李元吉的三千義軍,北門和西門打開後,義軍蜂擁而入,迅速殺掉城牆上的日軍守衛。大塚和白氏兄妹帶著義軍往日本兵駐地奔去,義軍衝進日本兵的駐地,卻發現駐地內空無一人,大塚立刻感覺到不妙,眾人正準備後撤,城外喊聲震地,眾人跑到城門口一看,城外大批的日本兵向西門和北門奔來,留守城外的義軍正與日本兵激戰,拿著鐵炮和弓箭的日本兵一輪輪向朝鮮義軍射擊,大批的義軍倒下。李元吉帶著義軍衝了幾次都被日本兵的鐵炮擋了回來。正在此時,李元吉手下來報:“南門沒有日軍。”李元吉、大塚、白氏兄妹帶著眾人往南門奔去,留守城外的義軍大部分被日本兵殺死,小部分撤入城內,日本兵擁入城內,在後麵緊緊追趕。眾人跑到南城門,正要出城,卻看見南城門外出現大批馬隊,點著火把,大塚看清楚了,當中一人正是他在山寨見到的那位首領,白氏兄妹也看見了,滿麵歡喜地向那人奔去,白誠隨跑到那人旁邊說道:“鄭兄,你終於來了,我們中了倭寇的埋伏。”鄭吉陰沉著臉,一句話不說。大塚注視著鄭吉,忽然他從鄭吉的表情中感覺到了危險,大塚正準備讓眾人後撤,鄭吉手一揮,手下的人拿起鳥銃向義軍射擊,大塚拉起李元吉迅速後撤,前麵義軍一個接一個倒下。後麵是追趕的日寇,城裡的義軍正陷入兩麵夾擊的境地。“鄭兄,你在乾什麼?你瘋了嗎?他們是義軍,自己人啊!趕快住手!”白誠隨歇斯底裡地喊著,還抓住鄭吉的手,企圖將他拉下馬來。鄭吉掙脫了白誠隨的糾纏,怒吼道:“夠了!你懂什麼,你以為這麼一群烏合之眾就能打敗倭寇嗎?我要收編他們,擴大我的力量。”白莫雪在一邊臉色鐵青,緊咬著嘴唇。此時,義軍已經跟後麵追趕的日軍交上了手,李元吉組織義軍依托巷子跟日軍展開了巷戰。城外日軍基本上都已經擁進城內,大約有兩千多人,鄭吉的人馬也都進了城,城內殺得驚天動地,燈火通明,轉眼間一半義軍被殺死。大塚突然看見城外發射了一顆信號彈,隨即城牆上出現了許多手拿鳥銃的人開始輪番向日軍射擊,日軍頓時被打得抱頭亂竄,如此同時,一群穿著朝鮮士兵衣服的錦衣衛騎著戰馬,手持利刃向日軍衝去。鄭吉在馬上驚愕不已,自言自語道:“這些朝鮮士兵從哪裡冒出來的?”正在此時,南門外的天空上響起了第二顆信號彈,又一批人向南門奔來,鄭吉看見這批人舉的旗幟上鑲著一個“郭”字,鄭吉知道郭再佑來了,鄭吉調轉馬頭,手一揮,準備撤退。大塚看見鄭吉想跑,淩空跳起,直取鄭吉,鄭吉嚇得不知所措,眼看大塚的刀就要砍向鄭吉,白誠隨出現在鄭吉身前,接下了大塚那一刀,憤怒的大塚和白誠隨打成一團,兩人鬥了幾個回合,不分勝負,眼看著鄭吉就要出城,大塚賣了個破綻,白誠隨一刀砍空後,大塚一腳踢向白誠隨腹部,白跌倒在地,大塚從懷裡取出一個飛鏢擲向鄭吉,飛鏢正中鄭吉右肩,鄭吉翻身落馬,大塚提到砍向鄭吉,白莫雪又拿刀擋在了鄭吉身前,白莫雪堅定地看著大塚,大塚正在左右為難。此時,李元吉被日軍的火器擊中了腰部,倒在了地上,幾個日軍拿著戰刀就要砍向李元吉,大塚撇下鄭吉,殺死了幾個奔向李元吉的日本兵,白誠隨和白莫雪趕緊將鄭吉扶上馬向城外奔去,此刻,鄭吉的人馬已經跟郭再佑的部隊在南城門外打了起來,一番激戰後,鄭吉、白氏兄妹、以及幾個手下終於突出包圍,鄭吉帶來的大部分人馬被郭再佑的義軍消滅掉。在曹公公人馬、李元吉義軍和郭再佑義軍的打擊下,城內兩千多日本兵被消滅掉。郭再佑和曹公公會了麵,雙方手握在了一起。“這次多虧公公神機妙算,才使這場仗打得這麼漂亮。”郭再佑說道。“郭將軍過獎了,若不是將軍及時趕到,恐怕勝負還難料啊!”曹公公說。“此地不可久留,我們後會有期吧。”曹公公說。“好,元吉,這位是大明的曹公公,以後你要聽從曹公公的。”郭再佑對李元吉說道。“遵命。”李元吉說。眾人散去後,李元吉帶領剩下的一千多名義軍分散到各個村落。曹公公向大塚問道:“那些人跑了?”“是的,那名女子和他哥哥護衛他們的頭領鄭吉跑了,當時李元吉受了傷,日本兵要殺李元吉,為了救李元吉,讓他們跑了。”大塚答。曹公公沉默了一會,說:“我們速速回去,做好準備,日軍要來搜山了。”“我知道鄭吉的山寨,要不要帶人打下來?”大塚問。“這個以後再說。”曹公公說道。第二天,從北方返回的日本兵,憤怒地對水原剩下的居民進行了屠殺。白氏兄妹和剩下的人護送鄭吉到了漢城,找了家客棧對鄭吉的傷口進行了處理,處理完了傷口,白誠隨將白莫雪支了出去。“我跟著你十五年了,隻到今天,我才發現我對你根本不了解,經常來我們山寨的那個人是不是倭寇?你是不是投靠了倭寇?你為什麼要殺害自己的同胞?這次計劃是不是你把消息泄露給了倭寇?”白誠隨抓住鄭吉的衣領問道。鄭吉推開了白誠隨,說:“你我都跟王廷不共戴天,現今國家大亂,我的理想不再是當個山寨首領,而是成為王,現在倭寇來了,他們能夠幫我實現這個理想。”白誠隨“嘩啦”一聲拔出了刀,架在鄭吉的脖子上。鄭吉麵不改色地說:“我的命你已經救了好幾次,想拿去,你就拿去吧。”白誠隨忿忿的收回了刀,帶著白莫雪離開了漢城。水原一戰,由於情報上的失誤,石田三成勒令鈴木一介自殺。水原之戰後,朝鮮王廷升李元吉為京畿右道防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