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決不可能是凱文·芬納蒂,可就是他。無論這件事情如何不可能,如何荒謬,聯調局一流調查處分局的副主任的確與職業殺手相遇了。我感到一股熾熱的憤怒爬上後脖頸,在腦袋中央炸開了。我不假思索就跟了上去。才走了兩步,口袋裡的手機就震動起來。布羅德斯基,肯定是他。我想繼續跟上去,可不行了。警長在那裡觀察我背後的情況,我不能對他置之不理。我往邊上走了一步,躲到一柄巨大的黃傘後,再退到那叢竹林裡,使芬納蒂和他的笨蛋暴徒看不見我,也聽不到我。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下通話鍵。“快出來,”布羅德斯基語氣嚴厲地說道,“我們遇上反盯梢了。”“兩組人,”我們回到停車場上他的彆克車上時他對我說。“右邊那輛棕色的麵包車,我們前麵一排的那輛淡藍色福特轎車。就是黑色的‘草場巡洋艦’(類似於“陸地巡洋艦”的一種越野車。)邊的那輛。”我立刻看見了那輛福特轎車,但花了點時間才找到停在我們那排車位儘頭附近的麵包車。那是輛土褐色的商用麵包車,供乘客上下的車門上吸著一塊磁鐵招牌。“揚基下水道清洗公司?”我說道。“就那輛?”他點點頭。“你怎麼看出來的?”聯邦調查局特工受過反監視儀器識彆訓練,但那得練上好大一陣子。就算布羅斯基是位前洛杉磯警察,他能看出其中的破綻也已乾得十分漂亮了。“我是說,除了門上的那塊招牌。我們在自己的車上也用這樣的玩意,一天是下水道清洗,另一天就是屋頂鋪設。你在警察局時肯定也用過這樣的東西。”“人人都用。”他朝車窗外看著,說話時沒朝我轉過身來。“就在你跟著克朗往大門走的時候,有兩個人出了福特。我看他們不像遊客,便在停車場上尋找他們的母艦,立刻就注意上了那輛做下水道清洗的麵包車。”“除了那塊招牌,我看不出這車有什麼異樣嘛。”“看見那梯子沒有?綁在車頂上的?”“好多卡車都帶梯子的嘛。”“都繞著天線線纜的?都從梯子後部通往車後門上的一個小孔的?”他朝我看看。“不會有多少人注意到的。但也不是什麼人都會這樣配置一番的。”“那梯子就是天線,我真該早看出來的。”我朝卡車看看,“那他們是誰?”“我猜這和你在裡麵看見和傑裡·克朗在一起的人有關。”我告訴了他見到的是誰。他眉毛一揚,但沒有說話。“就這麼回答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太讓我吃驚了。你是不是就想聽這個?”布羅德斯基搖搖頭。“我乾這行太久了,不會感到吃驚的。這年頭,要讓我吃驚還得有更嚴重的情況。”他頓了頓,看看那輛卡車,然後又看看那輛下了兩個跟我進動物園的人的車。“你認不出這兩輛車?”“認不出。不過那並不意味著什麼了不起的問題。我有一年半時間沒去過監視組了,自從芬納蒂讓我做主管後就沒去過。我真不知道現在的特彆行動小組都在於什麼。”“你車裡的調查局步話機怎麼樣?也許你能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幾年前還行,現在完全不同了。特彆行動小組的人都使用安全頻率來躲開使用掃描儀的家夥。他們使用的波段太多,我沒法查出來,而且他們十分謹慎,不到萬不得已不輕易相互談話。”“也許芬納蒂到那裡是辦案的。”“傑裡·克朗是個殺人犯,是個虐待狂。局裡對他惟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他從大街上掃除掉。”我透過前窗凝視著突然間大起來的雨。“我覺得他們決不是來這裡安排自首的。”我們又一次沉默了,我利用這段停頓開始反問起自己,想著自己到底有沒有可能真看到了自己以為看到了的情況。而且,偵察反監視行動也沒有奏效。“來試試他們,”我說,“我稍微開出去一點,你看看會發生什麼情況。”“麵包車是個電子基地。它不會跟你走。而福特車上還是沒有人。”“也許另外還有一個小組,也許還不止一個。停車場上少說也有百十輛車。說不準它們到底是什麼情況。”我朝門把手伸出手去,“我上了車就撥過來。我們把手機一直開到行動結束。”他點點頭。我出了他的彆克,回到自己的隨想曲汽車,爬進去,發動了引擎。我還沒把車倒出來,手機開始震動了。“準備好了?”我問道。“行動。”我倒出了停車位,朝停車場出口處駛去,開到臨街的道路上時略一停頓,讓注意我的人有時間趕上來,然後左轉進入了車流,朝動物園大門駛去。我觀察著後視鏡,看見有三輛小車和一輛皮卡在我後麵做了同樣的轉彎。沒用。車子太多。在這樣封閉的情況下,沒人會派四組人跟蹤一輛車。我注意著迎麵開來的車流,發現一個空檔,趕緊掉轉車頭,朝布羅德斯基的位置開回去,一邊注意觀察著剛才跟在我後麵的車從我身邊開過。一般的職業老手也無法完成我剛才那種急速掉頭,所以我根本就沒去注意是否有人也這樣掉過頭來,不過對方可能使用無線跟蹤儀。看來不像,但對講器會發出十分短促的閃爍亮光。我往回開的時候什麼也沒注意到。即使發生了什麼,我也沒看到。我想確定一下,但很清楚這麼做是白搭。聯邦調查局的監視特工多使用安裝在車內擋風玻璃上方遮光板上的對講器,沒有這樣裝置的也會把麥克風放在車窗位置以下。“什麼也沒看見。”布羅德斯基通過我們的公開電話對我說。“刹車燈呢?”監視者無論受過多好的訓練,眼見包裹做出突然或異常的舉動,是很容易踩刹車的。這樣肯定會使自己遇上麻煩。“沒亮。”“你注意到車的進出了嗎?”萬一我們停在那裡的時候有同一輛車走了又回來。“當然。”“那就再試一次。這一次我從橋上回亞當米爾斯路,然後再掉個頭。”“明白。”我放慢了速度,開了幾百碼到了橫跨石溪的小橋,然後一踩油門快速開過橋去。到了橋另一邊又放慢了速度。後麵出現了一輛車,又是一輛。我等他們走得近了,又一次加速。快到亞當米爾斯路時我猛一掉頭,正擋在一輛直行的紅色運動越野車前。我聽見駕駛員憤怒地按著喇叭,還在反光鏡裡看見他舉著手指。我注意到剛才跟在我後麵過了橋的兩輛車,一輛是白色的雙排座淩誌,還有一輛是黑色的不知什麼牌子的轎車。我再次看看有沒有麥克風的跡象,再次什麼也沒發現。我看著這兩輛車,直到它們在往亞當米爾斯路去的方向上從我視線中消失。然後我回到布羅德斯基那裡,沒出車,用車內電話和他聯係。“無法肯定,”我告訴他。“但我沒有發現任何明顯的跡象。”“我也沒有。”“你知道芬納蒂開什麼車?”“如果他開的是局裡的車的話,就是黑色水星侯爵牌。大四門的。我不知道他的私車是什麼型號。”但我明白布羅德斯基的意思了。“我開車在停車場巡視一遍,看看是否能發現那輛侯爵。我們不妨把克朗和芬納蒂兩個人一起盯,然後跟上被下水道清洗車領著開走的那輛。”在我尋找芬納蒂的侯爵車時,我們的電話一直開通著。沒多久就找到了。這輛黑色的轎車就停在五十碼開外,在最後一排。我告訴了布羅德斯基,然後把車開進一處停車區,在那裡我可以從後視鏡裡看見這輛主管副局長的車。我關掉引擎,蜷縮在座位上。雨總算暫時停了下來,可氣溫卻下降了,冷得足以飄下雪來。我伸手調整了一下後視鏡,讓自己能準確無誤地看見芬納蒂的車,然後往後一仰,等待著。我第一次有機會對我所看見的情況做一番思考。一定得有個解釋,能把表麵發生的一切都說明白的解釋:為什麼芬納蒂到這裡來和那個職業殺手會麵。主管副局長的工作出現了嚴重失誤,居然同意動用謀殺手段,成了出現在真實生活中邦德片裡的“上司”。不過布羅德斯基認為芬納蒂有可能是在合法地和克朗共事,考慮到各種可能的情況,這一想法也讓人很想表示讚同並接受。兩人的見麵也許與法官布倫達·湯普森並無關係?可這問題甚至還沒能真正問出來我就開始搖頭了。首先,凱文·芬納蒂並不親自辦案,已經有三十五年沒上街了。60年代末,埃德加·胡佛把他從一群乾勁十足的年輕人中挑選出來直接提升進了總部,起先讓他負責局裡重要的計劃,然後又回到外勤,負責最重要的外勤部門,最後回到華盛頓,在他三十歲時就當了局長助理。因此他至少從60年代末起就不直接辦案了。從那時候起,芬納蒂就使自己成為聯邦調查局曆史上第二位權力炙手可熱的人。任命局長的也許是總統,可就是局長也明白真正管事的到底是誰。我又設想了另一個情況,為的是考慮更加周全。假設布倫達·湯普森自己去見了總統,假設她對總統說了克朗的事,說了她和傑裡·克朗之間的一些十分麻煩的問題,假設總統命令芬納蒂把這事情秘密地處理了。那麼,從藍色福特上下來的兩個人就是主管副局長的保鏢,他們來這裡是為了保護執行危險任務的他。那麼,棕色的下水道清洗車就是局裡的偵聽站,來這裡的惟一目的就是錄下這一次秘密會晤的內容。我覺得,這他媽的十分不可能,但也不是絕對沒有可能。布羅德斯基和我來這裡是為了抓克朗,有九*九*藏*書*網沒有可能芬納蒂來這裡為的也是同樣的目的呢?“克朗出來了,”警長通過我們的公開電話聯絡說道,“往自己的車去了,”他頓了頓,“他開了門鎖。坐到方向盤後。從停車位倒車出來。”“藍福特呢?”“沒有動靜,上麵還是沒人。”我扭頭看看棕色的麵包車,布羅德斯基的聲音還在繼續。“克朗要離開停車場。要我跟上去嗎?”“除非下水道清洗車也走。”“明白。”可是那輛棕色的麵包車沒有動。我看著傑裡·克朗的灰色麵包車左轉,順著臨街的路向北朝大門駛去。藍色福特轎車和棕色的監視車都沒有一點要跟上去的跡象。他們到這裡來為的不是克朗。突然我看見凱文·芬納蒂大步朝自己的車走去。“他來了,”我告訴布羅德斯基,“十一點。朝這裡來了。”我身體更往下縮了一點,這主管副局長直奔自己的侯爵車,打開車門,鑽了進去。“棕色麵包車倒出來了,”布羅德斯基說道,“藍福特也倒出來了。”藍福特首先離開停車場,隔著幾輛車跟著芬納蒂的侯爵,又隔著兩輛車後跟著下水道清洗車。不管這麼乾的是誰,我不得不對他們的做法大為讚歎。這種頭領尾隨的技術的確不錯,特彆是當你十分清楚目標在往哪裡移動的時候。這麼做,盯梢者遇上的麻煩會少很多。布羅德斯基尾隨著我出了同一個停車場,我們這一隊車就沿著臨街的路往北,駛回到大門口。棕色麵包車跟著芬納蒂的侯爵車駛出了動物園,左轉上了亞當米爾斯路。我們也照樣做了。突然。我看不見藍福特了。“福特一定右轉了,”我告訴布羅德斯基,“你快一點能趕上它。”“明白。”單槍匹馬了,我全神貫注地盯著芬納蒂和那輛下水道清洗車。前麵,主管副局長猛一個右轉上了波特街,向西朝康涅狄格大街駛去。落在很後麵的棕色麵包車也做了同樣的右轉,但明顯地並不急於緊隨著主管副局長。我腦子裡轉著康涅狄格大街路口的情形。棕色麵包車一定知道芬納蒂的去向,不然的話,那些人就落得太後了。一天中的這個時候,康涅狄格大街上的車多得什麼似的。錯過一個紅燈,麵包車就彆再想趕上主管副局長。我暗想,也許藍福特去的就是那地點。它繞道亞當米爾斯路,準備一旦麵包車遇上交通堵塞,它就趕去跟上芬納蒂。我不得不再次對這樣的技巧感到讚歎。在人人都漫不經心的世界裡,這樣的安排的確十分罕見。幾分鐘後我們來到了波特街和康涅狄格大街的交叉路口。那裡亮著紅燈。芬納蒂當然會左轉回大區分局,或回自己在卡洛拉馬高地的家去。兩個地點都在交叉道口左邊,而那輛棕色麵包車會跟上去。燈變綠了。芬納蒂的侯爵是第三輛開動的車,它不出所料地往左轉去。那輛麵包車擦著左邊要跟著芬納蒂轉彎,可在最後一秒鐘突然斜刺著向右,擦著街角沿康涅狄格大街向北駛去。與芬納蒂的方向正好相反。我胃裡一陣緊縮,意識到這是最基本的反監視技術。他們在“乾洗”——那是間諜的行話——意思是他們懷疑有人在跟蹤。為了觀察模仿他們莽撞變換車道的是誰。我彆無選擇,隻好朝錯誤的方向轉過去。我這麼一拐,然後在第一個街口就來了個右轉,一踩油門,再一個右轉,我就和那輛麵包車平行了,然後第三個右轉,迅速接一個左轉,回到了康涅狄格大街。我仔細查看著前方的街道,可不見了他們的蹤影。混賬。我朝後視鏡裡瞥了一眼,看見那輛麵包車在我後麵半條街的地方。我跑他們前頭去了,剛才繞著他們轉的那一圈轉得太快,無法跟在麵包車的後麵。我刷地換到了最靠街邊的車道,慢悠悠地等他們從我身邊駛過。這一下得瞧瞧他們到底有什麼本事了。麵包車在康涅狄格大街上又走了一英裡上下,接近了內布拉斯加大街的停車信號燈。我們走近時,燈變綠了,可麵包車的速度卻慢了下來,好像開車的不知道該往哪開。後麵響起一片喇叭聲,我知道會發生什麼情況了。這樣的事情我自己就經常乾,我完全可以就是這個一直開著麵包車的人。燈變黃——此時麵包車完全停下了——可燈剛一變紅,麵包車就猛地衝過了交叉路口。車喇叭響得更多了,還夾著幾聲憤怒的罵聲。眨眼間麵包車就在康涅狄格大街上又跑了起來,而我則被紅燈擋著,麵臨著和剛才一樣的問題。隻不過這一次更糟糕。如果這一次讓他們跑掉了,我就永遠彆想把他們找回來。我朝兩邊看看,確信不會軋死人也不會被人撞死,便風馳電掣般駛過路口。我第二次上康涅狄格大街時他們可能就發現我了。現在我彆無選擇,隻有死盯在他們後麵。半分鐘後我緊緊跟定了他們。如果他們真發現了我,準會按書上說的帶著我滿世界地兜圈子,就是不圓自己的基地。我明知油箱是滿的,還是朝油量計瞥了一眼。乾監視的特工沒有不裝滿了油箱就乾活的。我做好了長距離跟蹤的準備。快到華盛頓特區與馬裡蘭州切維蔡斯的交界線時,麵包車在北漢普頓街一個右轉開進了附近的住宅區。經過了右邊的一個小圖書館後,麵包車在切維蔡斯路上一個左轉,用全速逃竄的速度行駛起來。等我做完了同樣的左轉,那車幾乎要消失在這片街巷交錯的地區了。我把油門一踩到底,發現這時候狹窄的街道上幾乎不見行人,使我稍稍鬆了口氣。前麵的麵包車左轉了。我飛快地跟上去,一連串的急速轉彎,一陣陣的車胎摩擦地麵的刺耳聲響,我始終緊咬著不放。我發現前麵有個學校區。不過那麵包車轉上另一條街去,避開了它,這讓我稍稍放了心。這麼一來,他們就更進一步向我證明了自己的身份。真正的壞蛋才不會在乎會壓死什麼人呢。不管這些人是誰,他們不忍心傷害孩子。這時候我已經記不住街名了,可在下一個交叉路口,我倒了大黴。麵包車開過了路口,可我還沒來得及緊跟上去,一輛紅色的運動越野車要闖我右邊的停車標誌。突然間它就到了我前麵。我看見開車的人圓瞪雙眼拚命想趕在我撞上他之前把車開過去。車幾乎就開過去了,可不知道怎麼一來卻猛地停下。我猛踩刹車,但還是沒能完全刹住,一頭撞上了他的後擋板。車上的氣囊砰的脹開來捂住了我的臉,隨即又癟了下去。我緊靠在車座後背上。撞車幾乎沒有造成什麼損傷——撞上運動越野車的時候我差不多已經停下了——可那輛下水道清洗車卻不見了蹤影,而我在這裡得和那車上的駕駛員至少得耗上一小時。我朝那車走過去,開車的已經從車上下來了。他一頭黑發,不是那種很純的黑發,長長的披在衣領上。他身穿西服上裝,係著領帶,歐洲人身材,肩膀瘦削,腰部窄束,褲子比美國人常穿的要緊身一些。也許是個外交官。這一帶這樣的人到處都是。“你受傷了嗎?”他問道。我改變了對他外交官身份的猜測。他說話中沒有半點口音。“感謝上帝,你開車技術很好,”他繼續說道,“我甚至沒看見那停車標誌。”他說著舉舉手裡的手機,告訴我他沒看見標誌的原因。“我沒事。”我說著看看他,對他說話的直言不率感到驚奇。我和承受著心理壓力的人打過長時間的交道,而他卻一點沒有受到驚嚇的樣子。“我看我們最好交換一下信息,”他說道,“然後各乾各的去。”我們一起檢查了車損情況。我的塑料保險杠向後彎縮了一點,設計上就是這樣的,除了一兩處無關緊要的擦痕,我的隨想曲汽車上沒有其他損傷。他那輛豐田四輪驅動就不那麼幸運了,後擋板上的凹痕得敲回位重新油漆。“聽著,”他說道,“我不想讓我的保險公司卷進來。”他回頭朝停車標誌看看,“是我的鍺。受損的也隻有我的車。”他看看我的防撞杆,“把那些擦痕抹平一百塊夠不夠?”我搖搖頭。“我不要錢,但我要你的身份證、駕駛執照和車輛登記證。”局裡對這樣的事情相當嚴格。這樣的事如不認真對待,人們總有法子事後提出無可拒絕的索賠要求。“當然啦,”他說,“車輛登記證就在我車上的小櫃裡。”我跟著他走到他車邊。車門沒關。他爬進車去伸手打開小櫃。我朝車門邊緣瞥了一眼,隨即湊上去看了看貼在那裡的維修標簽。標簽上畫著一個模樣怪怪的大個子維修站工作人員,微笑著舉著一隻輪胎。我彎下腰去看個仔細。標簽上寫著:“優價加油。專業輪胎與電池。”我覺得自己皺起了眉頭。我見過這家夥,事實上,我去過這家維修站。我往外退了幾步,彎下腰去檢查車的前胎。米其林牌的,可這並不是讓我腹中感到一陣緊縮的原因。買米其林車胎的人很多。我把腰更往下彎了一點,直到能看清那一行標明車胎大小的數字上方用白色油墨鋼印打上去的編碼。不久前我得知,白色鋼印隻打在全國為數不多的極為特殊的米其林輪胎上。我直起腰,探身進了車廂,直衝著開車人的臉。“乾得不錯,”我對他說,“我得這麼對你說了。”我朝那輛棕色的麵包車最後從我眼前消失的街道瞥了瞥,“你覺得他們現在是不是已經回巢了?”他瞪圓了眼睛看著我。“你在說什麼?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意思是你該閉嘴了。你該給傑勒德·齊夫撥個電話,告訴他我們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