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1)

我走下博物館的台階時,太陽還在那裡,拖著夏日傍晚和煦發,身體側過副駕駛座,開朗地笑著對我說:“要不要搭便車?”她伸出一隻手開車門,但肯定從我的表情中看出了什麼奇怪的地方,因為她的手中途停住了。我泛泛地稱讚了她的新車,然後看著九九藏書她的眼睛。我像第一次和她見麵、要在她身上發現新特點似的看著她。她比以前更開心、更放鬆,也更漂亮了。隻是這些變化。“怎麼了?”她問,“你去哪兒了?”“我剛和阿瑟·塞爾登談過話。”我遲疑地說。她的雙眼閃過一絲警覺。“談數學?”她問。“不是,”我說,“我們在談謀殺案。他全都告訴我了。”她的臉暗了下來,她把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突然繃緊了身子。“全部?不可能,我認為他不可能全都告訴你。”她自己緊張地笑了笑,片刻中又出現了以前那種苦惱的眼神。“他絕對下不了決心把全部事情告訴你。但是我知道,”她又謹慎地看了我一眼,說,“你相信他。現在你要乾什麼?”“什麼都不乾。我能乾什麼?他們可能也會逮捕他的。”我盯著她說。那麼多問題,我隻有一個問題想問問她。我靠近她,看著她湛藍的眼睛:“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到這裡來?”她問,“你來這裡不僅僅是學數學的,是嗎?你為什麼選擇牛津大學?”淚珠漸漸湧上她的眼睫。“是你先說的。那天我看見你拿著網球拍從車裡出來,看起來很高興。我們談起獎學金的事。你說,‘你也應該爭取。’我情不自禁地反複對自己說,‘你應該爭取。’我以為她很快就要死了,我就有機會開始新生活了。可是幾天後她的檢查報告出來了。癌腫瘤在消退,醫生告訴她,也許她還能活十年。還要被那個老巫婆拴住十年……我可受不了。”眼睫上的淚珠此刻順著臉頰滾下來。她突然不太自然地擦乾淚水,在儀表盤上的抽屜裡找紙巾。當她把雙手重新放在方向盤上時,我又注意到她那小小的大拇指。“你還搭車嗎?”“下次吧,”我說,“今天下午天氣真舒服,我想再走一會兒。”她開著車走了,我看著汽車在視野中越來越小乃至消失在康利夫街。我心想,貝絲認為塞爾登絕不敢告訴我的事情,是否就是他已經告訴我的事情呢,或者還有什麼彆的事情,什麼我不敢想象的事。我問自己究竟知道多少真相,從哪兒開始寫我的第二份報告。走到康利夫街街口,我低頭看,已經看不到那隻獾的殘骸,最後一點皮毛消失了。目力所及,前方的路伸展開去,重新變得乾淨,整潔,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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