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1)

傅予寒覺得這樣不太好, 他腿上的傷結的痂還沒掉。

年輕人火氣旺,但也不能總想著這種事, 才幾天, 都幾回了?

從鍋裡盛湯的時候,聞煜從他身後摸了過來, 環住他腰身,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

身上掛了個人不太方便做事,不過今天傅予寒沒有捶他——聞煜很喜歡緊緊貼著他, 傅予寒隱約覺得那是他沒安全感的緣故。

一邊盛湯, 傅予寒一邊說:“你覺不覺得我們應該克製一點——你快去決賽了吧?”

“下月初好像。”聞煜把鼻子埋進他身上的毛衣裡,聲音因此顯得悶,“我不知道, 我本來不是這麼不節製的人……但我抱著你就想。”

“你可以彆抱著我。”

“這不可能,我看見你就想抱你, 抱著你就想做點彆的……”聞煜說, “有時候半夜做夢,還會想把你關起來,不讓你去拍照當模特, 最好隻讓我一個人看見……我是不是很變態?”

傅予寒盛完湯,蓋上電飯煲的鍋蓋輕聲笑,腰身因此一抖一抖的。

“煜哥。”他喚道。

“嗯?”

“我是個會自己拆籠子的人, 就算你真把我關起來,我也有辦法出來。”傅予寒說,“所以你在我這裡可以不用那麼壓抑自己, 傷不到我的。”

“那……”聞煜摟著他的手就開始蠢蠢欲動。

傅予寒一把按住他:“停一停,今晚讓我們好好複習。”

聞煜:“……”

“我認真的,”傅予寒一手端起一碗湯,向客廳走去,他的聲音拖成長調,淡淡的,帶著某種唱詩一般的韻律,“我還等你拿個大獎回來呢。”

聞煜歎了口氣,鬆開他坐到椅子上,掀起眼皮覷他:“就這麼執著這個獎?”

“去都去了,拿個獎才不算浪費時間,再說——”傅予寒把湯碗放到桌上,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左手食指精準地點到他喉結,一路上滑,停在下顎,“總要讓彆人知道,我的男朋友,明明是天底下最優秀的人,對吧?”

那態度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傲慢,像睥睨眾生的王篤定而自信地設問他殿前的騎士。

騎士的緊繃的心弦因此被撥亂,無序卻又鮮活地重重跳動。

聞煜一把握住他的手,扯到唇邊啄了一口,輕輕“嗯”了一聲。

“遵命,我的殿下。”

他想,就為了這句話,他得豁出去一回。

儘管他很久沒有拚命想要在某個考試中取得什麼成績了。

傅予寒被他吻過的指尖莫名被電了一下,他倏地抽回手,表情帶著幾分不自然:“什麼殿下不殿下的,中二病吧你……吃東西吧。”

聞煜看著他微紅的耳尖露出得逞般的狡黠笑容。

兩人坐下吃了頓夜宵,便對著小桌各自拿出功課複習——傅予寒琢磨他的試卷,聞煜摸出了競賽題集——雙雙過了個清心寡欲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聞煜就在他的“男朋友人形鬨鐘”的提醒下,下樓找了個清晨出門的鎖匠回來,趁上學前把大門鎖給換了。而後他給阿姨打了電話,讓她這幾天先彆過來了,等周末再說。

“你打算給她鑰匙麼?”傅予寒從聞煜那邊拿到一把備用鑰匙。

“估計要給,阿姨的工資是我爸在付,辭退她我爸會知道。如果方阿姨沒告訴我爸……我暫時不想和他吵。”聞煜想了想說,“小寒,你會怪我不跟家裡說我們的事嗎?”

“這句話我反問你。”傅予寒看著他,“我無所謂……我不覺得我們的生活需要和父母交代什麼。阿姨的手藝挺好的,留著也不錯。”

“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啊。”聞煜忽然歎了口氣。

傅予寒蹙眉,疑惑扭頭。

他倆在上學路上,人來人往的,聞煜隻能看著傅予寒近在咫尺的高冷臉唉聲歎氣,並不能做什麼。隱約的不爽和些許挫敗感忽然包裹住了他:“我要是自己賺錢,大不了我來給她付工資,但是……唉,我沒你厲害。”

“年級第一說這話還讓不讓人活了。”傅予寒輕笑,語氣淡淡的,“咱們高三,該是讀書的時候,賺什麼錢。”

“但是……”

“彆想這些,想你的競賽。”傅予寒看著他,“煜哥,初中的時候我也去過競賽班,你就當……替我完成一個夢想。”

清晨6:32,朝陽還未露出它金色的真容,但少年人的眉眼依然光芒萬丈地撞進另一個人心裡。

直到決賽那天早上,聞煜仍能看著天光想起傅予寒說的這句話,以及說這句話時的樣子。

決賽定在3月2號,周五,傅予寒要上課,不能陪他,於是他一大早就在走神。

學生的時間過得很快,高三在日複一日的複習和偶爾調情中飛速度過,這段時間,聞煜會跟著傅予寒定期到醫院去看秦曉璐,方婉靜那裡也沒了動靜,生活平和地度過了一段時光。

在傅予寒的堅持下,賣房的事終於被秦叔叔和何燕提上了日程,畢竟賣房和讓女兒放棄治療,顯然是賣房更好接受一點。

“聞煜?聞煜?”帶隊老師連聲叫道,“想什麼呢,上車了!”

聞煜回過神:“來了。”

經過兩輪的比賽,三中隻剩下他和一班的一個學霸還在名單內;相比之下,一中還剩下四人,比去年少了個聞煜。

競賽這方麵終究還是一中強一些。

不過今年有了聞煜這張王牌,去考場的路上帶隊老師也顯得很興奮,拉著兩個學生說東說西。

隻可惜,老師雖然有興致,但兩位學生都不太配合——

一班那位學霸,雙麻花辮,酒瓶底眼鏡,是個不苟言笑的麵癱姑娘,接不住帶隊老師的梗;六班這位學霸,聞煜聞大爺,正因思念男友而提不起興致和帶隊老師虛與委蛇。

獨角戲唱到半路,帶隊老師終於發現了觀眾的不配合,悻悻然閉上了嘴。

後半段路,車內是沉默著過去的。

好在下車後那位有些話癆的帶隊老師終於找到了發揮的地方,畢竟該做的考前動員還是要做一下,他笑眯眯地給兩位學生發表了一段長篇大論的鼓勵,好整以暇地準備聽一下兩位學生的感想。

接著就看見那個女生推了推眼鏡,衝他點點頭,表情嚴肅地仿佛下一秒不是去考試而是上戰場赴死;而聞煜則光明正大地把手機從兜裡摸出來看了眼,嘴角若有似無地掛上一絲笑意,飛速打字回複,隨後關機。

帶隊老師:“……”

這他要不要批評這個公然玩手機的行為到底?

太難了。

“算了,你們進去吧。”他心累地揮了揮手,“老師去找熟人敘敘舊,考完還是在這裡見……加油。”

女生點點頭,轉身就走;聞煜好歹給了他一點麵子,微微欠身,禮貌地說:“謝謝老師。”

謝什麼?

老師一臉茫然。

回答牛頭不對馬嘴,他懷疑這個學生根本沒聽他剛才說了什麼!

要不是成績好,早就被他罵了!

他的怒火無處施展,聞煜已經帶著一個筆袋施施然地走遠了。

一天的考試很快過去,比起拿個什麼獎,顯然聞煜對回學校的期待更多,於是帶隊老師神奇地發現,他居然帶了個考完試不像被車碾過甚至精神比早上更好的學生。

“考得很好?”他猜測。

“還行,”聞煜含蓄地說,“最後一題感覺解體思路不太對,倒數第二題可能公式用錯,倒數第三題……”

“停,停。”聞煜臉色還沒變,帶隊老師快被他說到心梗了,“回去再說吧,接下來好好準備高考。”

聞煜從善如流地閉嘴,摸出手機。

一開機,傅予寒的消息如期而至,除了考前回複他的一句“加油”之外,最新的一條發自五分鐘前,內容是“感覺如何”。

聞煜回了句“還可以”。

其實是真的還可以——錯誤的地方肯定有,他到底不是什麼萬能的人,但剛才說的那些全是用來逗帶隊老師的。

沒什麼原因,就因為這老師太聒噪,影響他和傅予寒安心嘮家常。

傅予寒:我今天做了三套題,頭疼,現在想吃肉。你什麼時候回來?

聞煜:在路上了,想吃什麼?

傅予寒:紅泥小廚?

聞煜:好。

傅予寒:那我放學先去店裡拿號排隊。

聞煜:你不等我?

傅予寒:等你回來我們可能要八點才能吃上飯,我的好哥哥。

聞煜:最後五個字喊出聲來我就同意。

傅予寒:……

對麵沉默了三分鐘,傅予寒才重新發回消息來。

傅予寒:殺人不過頭點地,我看你是想讓我死。

傅予寒:[語音消息]

傅予寒:到廁所錄的,但是有人,沒敢太大聲,你將就聽吧。

三秒的語音框非常短,聞煜卻看著那個框愣了好半晌。

他是開玩笑的,習慣性地逗傅予寒兩句而已,沒想到集“狂霸酷帥拽”於一身的傅哥居然還真找了個廁所給他錄?

做男友的待遇可真好,搞得他更想欺負傅予寒了。

車下了高架,路口不遠處有個商場車庫,整體路況複雜,一下變得擁堵。

周圍有幾輛車在按喇叭,有點吵。

嘈雜聲是最好的掩蓋方式,聞煜切換到聽筒,把那個語音點開,放到耳邊。

而後,他在喧鬨的背景音裡,聽見傅予寒特有的冷淡聲線強自壓到最低,沉沉地說了三個字——

“好哥哥”。

聞煜在夕陽餘暉裡呼吸一窒。

為了這聲稱呼,當晚,他按著傅予寒欺負了半宿。

雖然高考當前,聞煜不想耽誤傅予寒的複習進度,始終沒有做到最後一步,但他們仍有不少事可以做。

荷爾蒙燒儘理智,大概才算青春。

老秦研究了幾天,終於學會繞過中介在網上掛起房屋出售信息;秦曉璐在哥哥的安慰下開朗了不少;以及一周後,競賽結果終於傳回了三中。

聞煜拿到了二等獎,據說跟一等獎隻差了幾分。

其實並不意外,畢竟他前期都沒太認真準備,還是聽了傅予寒的話才開始爆肝用功,能拿到二等獎已經是碾壓級的表現了。

說得不好聽一點,他這個腦子,對努力的人真的很不公平。

雖說有些遺憾,但這已經是三中競賽史上相當不錯的成績,周文康高興壞了,拉著他說要跟教務處申請給他開設表彰專欄,把聞煜雷得夠嗆。

他在各種辦公室聽了一圈表揚,好不容易才回到教室。

“回來啦大功臣。”傅予寒頭沒抬,熟稔又自然地打了個招呼。

“嗯,”聞煜把一罐咖啡放他桌上,“給你帶了個熱的。”

“謝謝。”

“會覺得失望嗎?”聞煜打開另一罐咖啡,仰頭喝了一口,看著他複習的模樣出神,“我沒拿到國一。”

“二等獎很厲害了吧,總共也沒幾個人。”傅予寒擱下筆,衝他輕笑,“我跟你說那些又不是為了給你壓力。”

“嗯?”

“隻是希望你不要太自暴自棄罷了。”傅予寒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可能你對這些無所謂……我成績好的時候也對這些無所謂,沒了才知道自己有多傻,所以我希望你無論何時都不要放棄。”

“好。”

“給你慶功,晚上給你做頓飯?”

聞煜長眉一挑。

傅予寒會做飯,但這麼久了也沒做過什麼東西給他——哦,那回喝多時解酒用的綠豆湯不算。

聞煜也沒跟他提過要求,雖說心癢,但他追傅予寒又不是為了找個“煮飯阿姨”。

再說他們高三,收拾菜色耽誤時間,能抽空談個戀愛就已經很忙了。

聽到這句話,他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點了點頭:“好啊。”

“接受點菜。”傅予寒說,“為了趕上晚自習,你隻能選兩個,隨便什麼都行。”

聞煜後來還是把鑰匙交給了阿姨,同時告訴她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聞自明。

雖然受雇於大老板,但阿姨跟聞煜相處的時間更長,中年女人總對優秀的孩子有種說不出的疼惜,沒多想便同意了他的要求,仍舊繼續在固定的時間過來給他做飯。

因此其實他們倆有晚飯可吃,傅予寒做的不過是額外加餐。

下午放學到晚自習開始,總共兩小時不到一點的時間,買菜、收拾還要做,不限葷素,兩個菜很多了。

但儘管如此,由於華夏美食文化的博大精深,聞煜還是為菜單琢磨了一個下午。

琢磨,也叫期待,是心臟鼓噪,是夏日裡一口悶的冰鎮白桃汽水。

然而開心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放學後,校門前,兩人同時看見了不遠處那輛紮眼的黑色瑪莎拉蒂。

聞煜的笑容僵在嘴角,麵色倏地沉了下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