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傅予寒嘴唇一動。

聞煜一直在看他, 自然沒錯過他些微的表情變化:“想到了?”

“……也不是。”傅予寒眸光閃爍,有些猶豫。

之前說過要帶聞煜玩一些他可能沒玩過的東西, 但他今天又意識到自己對待聞煜的態度可能偶爾有些越界。

“說啊。”聞煜的態度倒是看上去很自然, 他插兜站著,頭微微歪向右邊, 是個介於“吊兒郎當”和“放鬆自如”之間的姿勢。

他以前在人多的地方不會這麼放鬆,他真的有在改。

傅予寒眉頭一跳,懷疑自己會不會太敏感了——聞煜都這麼可憐了, 他居然還在想些有的沒的。

於是他就說了:“我是想問你去不去看電影。”

聞煜一愣。

“我看看最近有什麼電影看, 我也好一陣子沒去電影院了。”傅予寒說乾就乾,摸出手機就開始看排片。

離國慶檔過去沒多久,這會兒的排片有些青黃不接, 除了還沒下映的獻禮片之外,其他看上去精彩的片子並不多。傅予寒邊看邊問:“你有什麼比較想看的類型麼, 或者特彆不想看的類型?”

聞煜沒直接回答, 反問道:“你一般看什麼?”

“我什麼都行,一般看評分高的。”傅予寒手指在屏幕上劃拉了兩下,“但現在評分最高的兩部一部是獻禮片一部是愛情片, 你要看麼?”

“都行。”聞煜的目光從傅予寒的手機上抬起來,跟他對視,“反正我都沒看過。”

傅予寒:“……”

聞煜用這種平靜的眼神平靜的口吻說這種話, 每次都能成功讓傅予寒的同情心泛濫。

他覺得自己也挺有病的,可能聞煜真鬼上身跟他哭一嗓子他反而隻會想笑,偏偏是這種若無其事特彆戳中他。

“……那我看看場次。”傅予寒避開了他的目光, 低下頭。

聞煜眸色一暗,借著漸漸降臨的夜色的遮掩,不露聲色地勾了下唇角。

這種事他沒有罪惡感。

心軟的人真可愛。

那部獻禮片瀕臨下映,離他們最近的電影院今晚還剩一場,在一個多小時後;愛情片倒是場次多,時間也合適。

“那就看這個?”傅予寒給他看時間,“你確定你看愛情片不會想睡覺?”

有些男生不看這個類型,比如皮球就是,是以傅予寒特地多問了句。

聞煜搖搖頭:“不會。”

誰會在喜歡的人麵前犯困,哪怕電影無聊,他還可以看他。

他說著把頭探了過去:“這樣選就行嗎?我還沒買過電影票……”

聞煜隨手在屏幕上點了個後排的位置。

“……哥,最後一排是情侶座。”傅予寒把手機搶回來,取消了那個位置又選了正前方兩個並排的座位,“我們倆看什麼情侶座……我選前一排了。”

聞煜有點遺憾,他欲蓋彌彰地說:“上次我聽誰說現在電影院沒有情侶座了來著?”

“有些電影院沒有,那位置不太實用,除了情侶彆人都不買,白白空著。”

“有什麼區彆啊?”

“中間少個扶手。”傅予寒還當他是真心好奇,很仔細地給他邊比劃邊說明,“兩個座中間那個扶手沒了,座椅近一點,情侶可以摟一起看。”

“哦……”聞煜假裝恍然,“然後又在最後一排,那豈不是做點什麼都沒人知道?”

“……”傅予寒看了看他,“你每天都在想什麼啊?”

他最近想的最多的大概就是傅予寒了,不過顯然不能這麼回答。

“想,”聞煜話音一頓,挑了個以前的答案,“‘讓我看看今天無聊的人類們又整了哪些幺蛾子呢’——”

傅予寒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做個人。”

聞煜順勢被他打歪,輕輕笑開了:“走吧,去打車。”

“嗯。”

縱然明天一早傅予寒要去四哥那裡拍照,下午還要回學校自習,可能還得麵對各種各樣煩惱的事情,但今晚他決定被聞煜帶歪一次,好好看一場久違的電影。

傅予寒是個天性敏感的人,換句話說就是共情能力強,再加上他喜歡畫畫,對影片內調色、運鏡、構圖之類美術方麵的亮點比較在意,對愛情片接受度挺高。

不過中途他偏頭看了聞煜幾次,發現對方也很專注。

那就好。

帶人做點什麼事,最怕對方其實不感興趣,聞煜能投入進去就好。

這麼一想,傅予寒又覺得他好慘,明明也不挑遊戲不挑片子,很容易打發的一個人,居然十八年都沒體驗過這種東西。

抓娃娃機玩得那麼好不知道是不是沒彆的東西玩的緣故。

看完電影出來已經是九點多的事了,聞煜主動問他:“還去哪兒?”

“回家吧。”傅予寒看了眼時間,“明天一早去四哥那裡。”

“回我那兒?”

“不用,我回家睡,今天家裡沒人。”傅予寒說,“我一大早要出門啊,把你吵醒你又要鬨脾氣。”

說完他自己一愣。

他倆最近是不是親密得太自然了?

“我是有起床氣,但我什麼時候發過啊?”聞煜被他氣笑了,“那你家沒人……我能去你家麼?”

“你一個人就這麼無聊麼。”傅予寒無奈了,“乾嘛非得粘一起。”

聞煜目光一動,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也沒有,我就隨便說說。回去吧,逛回去?”

“剛不說打車?”

“仔細想想也不遠,”聞煜說,“陪我走走。”

傅予寒無奈地歎了口氣。

電影院離他倆家不到兩公裡,走回去也就四十多分鐘。

路上聞煜沒說什麼,兩個人保持著半人寬的距離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秋意越來越重,刮過的風夾著寒氣,路兩旁被環衛工人特地掃到兩邊的落葉被風一吹,又帶著空落落的聲音滾出去老遠。

走到不得不分開的路口,聞煜腳步一頓,偏過頭看他:“那……明天學校見。”

“嗯。”傅予寒點點頭。

男生之間的告彆沒那麼多花裡胡哨的儀式,兩人各自調頭。走出三步,傅予寒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喊他:“煜哥!”

聞煜回過頭。

“明天早點去學校吧?”傅予寒說,“這兩天作業都沒做!”

他的書包被聞煜害的根本就在學校沒拿回來。

聞煜一愣:“幾點?”

“中午吧,我回來了聯係你?”

聞煜不做作業也不需要提前去學校,要提前到中午,按他的性格一定會提個條件。

“那——”

他剛說了一個字,傅予寒接上了話:“知道了,陪你吃飯。”

“……”聞煜側過頭笑了。

他笑了十幾秒,才說:“好,我知道了。明天電話聯係。”

傅予寒揮了下手,轉身走了。

這回他是真的走了。

聞煜卻邁不動了步子,他看著傅予寒的背影怔怔出了神,直到那人在馬路儘頭拐了個彎,再也看不見蹤跡,這才收回視線。

他垂頭想了想,步行回家。

聞煜是個很習慣自己住的人,因為聞自明在他出生前就一直忙得腳不沾地,極少回家;他媽不願意做全職太太,也有自己的工作,不能經常陪著他。

小時候聞煜一個人住在三層樓的彆墅裡都沒覺得房子大,剛搬過來的時候還想過房子是不是有點小,沒想到今天回到家,他竟然覺得這間屋子空蕩蕩的。

少了個人,好像有點冷。

但十月底,開地熱似乎有點誇張。

他在玄關處換好拖鞋,靜靜站了一會兒,廚房的水池裡還丟著他們晚飯時用過的碗筷等阿姨明天來洗,茶幾上遊戲機仍處於休眠狀態,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傅予寒其實沒走多久。

聞煜忽然低聲笑了:“神經病……”

他搖搖頭,像在自嘲,隨後摸出鑰匙,打開了那間緊鎖的房門。

他像往常那樣鎖上房門,找來小台燈放在矮桌上點亮,然而就在他把傅予寒塞給他的那個壞掉的高達拿出來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點多餘。

“我為什麼非要躲在這裡做這個,”聞煜想了想,“聞自明不在這裡。”

把他關起來的,好像是他自己——

沉默三秒,聞煜把台燈關了。

他拿著那個高達還有他的小工具箱走到了客廳裡,把茶幾清理出一小塊位置,開始乾活。

斷掉的塑料片無法恢複原狀,曾經錯過的童年彌補不回來。

但模型至少可以儘可能細致地粘上,即使裂紋可能會逼死強迫症;沒能體驗過的事物也能再體驗一回,即使快樂不那麼純粹。

可記憶是新的-

他忙活了一晚上,大致給高達恢複了站立的樣子,但仍有一堆小碎片要想辦法貼上去。

天知道聞煜有多困,被電話吵醒的時候他差點劈頭蓋臉罵過去。

直到他看清來電顯示。

“野貓”。

“……”滿肚子的臟話隻能咽回去,聞煜把電話接起來,“喂?”

電話那頭的傅予寒像是愣了一下:“你昨晚又怎麼了?怎麼聲音這麼啞。”

聞煜清了清嗓子才說:“沒怎麼,就是睡得晚了點……早了睡不著。”

“失眠啊?下次睡前喝點牛奶。”傅予寒說,“我在路上了,你要不要準備起床?”

“……”聞煜在瞌睡和愛情間掙紮了一下,無聲地歎了口氣,“好。你過來找我麼?”

“嗯,”傅予寒說,“我給你帶了吃的,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聞煜掛斷電話,皺了下眉,痛苦地翻了個身,然後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在漆黑一片的臥室裡發了幾秒鐘的呆,終於感覺自己勉強醒了。

沒貼完的高達在傅予寒到這裡前得先藏起來。

還有……

他想了想,把手機通訊錄打開,給那個存了好久的“野貓”換了個新名字。

——“準備撿”。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