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魂歸長秋“寒娥…妹妹…寒娥…”蟬兒和明玉憂心忡忡地守在床邊。想著叫醒主子,卻總是喚不醒她。清晨被人發現馮主子暈倒在花園裡,直到現在口裡還在囈語。“寒娥…”馮佑憐醒後從床上坐起來,她下意識摸了摸身子,又瞅了瞅身邊的蟬兒和明玉,看著熟悉的一切,她猝然一驚,緊張地問道:“我怎麼在這兒?”蟬兒和明玉十分不理解,這裡是興和宮的寢宮,馮主子不是應該在這兒的嗎?馮佑憐激動地抓著蟬兒問道:“我…我不是應該在花園嗎?”蟬兒和明玉恍然大悟,知道主子不是夢遊走出寢宮,那好辦。“主子,你怎麼會突然間昏倒在花園裡?”蟬兒又反問。“我昏倒了?”馮佑憐頓覺的頭昏腦脹,有些眩暈之感。看來,比夢遊的人還搞不清楚狀況。明玉坐下來,揉著馮佑憐的太陽穴,說道:“是有宮女在花園裡發現了主子的,他們說昨晚上主子突然要出去走走,還不許有人跟著,到最後大家以為主子返回寢宮了,便沒有找尋。誰知道清晨的時候才看到暈倒在花園裡的主子。”蟬兒一邊點頭一邊說:“馮主子,您不要責怪他們哦,那花園花草太深,不容發現您的蹤跡。”馮佑憐顧不上這些,又急忙問道:“那你們發現我的時候,我身邊還有沒有一個女孩子?”蟬兒和明玉聳了聳肩,異口同聲地說:“沒有。”馮佑憐愁悶地捂著頭,喃喃自語:“怎麼會沒有呢,怎麼會沒有呢。”“主子,應該會有誰啊?”蟬兒不解地問。“應該…”馮佑憐剛想說出口,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噤聲了。“姐姐,記住寒娥的話,無論什麼人…還是什麼樣的人都不能相信…聽到了嗎?”馮佑憐靜下心來,想起寒娥的叮囑,她不知道為何腦中總是不斷浮現這句話,可是她知道那一定不是夢,就算是夢,也是寒娥想著自己,所以才回來對自己交代著什麼,那這句話究竟有沒有其他的含義呢?明玉眼珠一轉,心思敏銳些,她看出馮佑憐果然有事隱瞞,她身邊的女孩子會是誰?既不是自己又不是蟬兒,想必不是宮裡的人,還是她自個捏造的夢境中的人?三人沉默不語的時候,德喜匆匆忙忙地走進寢宮,叩首說道:“啟稟淑妃娘娘。薛大人求見。”“宣。”馮佑憐迫不及待地喝道,然後對著蟬兒和明玉說:“你們先下去吧,我有話要問薛大人。”“是。”蟬兒和明玉悻悻地退了出去。“微臣拜見淑妃娘娘。”薛孤拱手請安。宮女伺候著馮佑憐更衣,然後也退下去,馮佑憐從屏風後走出來,看到一臉凝重的薛孤,當下心中一沉,便問道:“薛大哥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薛孤沉默不語,隻是將竹筒從自己懷中拿出,這才開口:“昨晚上,弘太醫將薛某叫去,竹筒裡有一些無色無味的粉末,是將丹藥磨成碎末,然後倒入其中的。”馮佑憐接過竹筒,打開來聞了聞,而後又問:“這些粉末可有異樣?”薛孤凝視著馮佑憐,冷峻地說道:“有,正如馮主子所說那樣,這些粉末果然有鬼。”馮佑憐捏緊竹筒,雖然之前自己猜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現在被證實之後。不免有些惋惜。“弘太醫說這裡麵既有救人的藥草,也有殺人於無形的毒藥,還有一些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東西,所以分不清是藥草還是毒藥。”薛孤冷靜說道。馮佑憐的頭仍然有些疼痛劇烈,當然,聽到薛孤這樣說,她的頭已經開始疼得發脹。這樣的丹藥怎麼能稱之為救人的丹藥?怎麼能稱之為強身健體的丹藥?遭了,皇上他們都食用過。“那弘太醫可有說解救的辦法?”馮佑憐又問。“淑妃娘娘,難道你不覺得我們應該立馬揭開容華夫人的嘴臉嗎?”薛孤憤怒地吼道。“薛大哥,此事事關重大,不但關係皇宮裡的人命,還關係到兩國之間的結盟。況且查出來隻有紫清的房裡有這些丹藥,那如何證明容華夫人也知道丹藥其實是毒藥?或許容華夫人也被蒙在鼓裡啊。”馮佑憐婆心苦口地說。薛孤猶猶豫豫地反駁:“可是容華夫人與紫清宮女相識那麼久,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行徑,再說了,就算容華夫人不知道紫清的所作所為,那麼我們更要揭穿此人的可怕麵目,以免更多人遭受毒害。”“揭穿是肯定要揭穿的,隻是現在不是時候,你想想看,如果皇上問你你如何得到丹藥,你該怎麼回答?難道你要告訴皇上你趁人不備之時潛入鏡殿大肆搜尋?你貿然潛入後妃的寢宮,這也是殺頭的罪啊。”“薛某豈是貪生怕死之輩?”“薛大哥。”馮佑憐勸道:“我當然不會懷疑大哥是怎樣的人,隻是為了此事而喪了性命實在太不值得,如今我們知道她們另有陰謀,我會加倍小心的,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們再害宮裡任何人。”薛孤自知說不過馮佑憐,便不再吭聲。馮主子說得對,為了他們丟了性命確實不值得,如今知道她們的陰謀,我們也好防備一手,待到露出馬腳之時,將他們一舉殲滅是最好不過了。馮佑憐沉下來暗忖:容華夫人,你究竟是什麼人?你跟寒娥到底有何關係?經過昨晚上似夢非夢的幻影,她越發懷疑烏嬌嬌的身份,還有紫清這個宮女,沒想到她才是陰謀的黑手,可是一個公主身邊的婢女怎麼會這般肆無忌憚?她們暗藏著什麼詭計,究竟要害誰?皇上,太後,還有明玉…馮佑憐深吸一口氣,全身寒顫,這些人全都服用過丹藥,她們都吃了紫清的毒藥,太可怕了,明玉到現在都還未痊愈,一定跟他們有關係。***xxx***高煒沒有應許胡太後的‘最後’懇求,實際上,他這會兒的心思與高琸猜想得相仿,因為他知道就連太後他也不能輕易放過了。高煒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那就是將寶林寺和妙勝寺裡的高僧全都搬進宮裡,駐紮在長秋殿裡整日裡誦經念佛,表麵上,高煒宣稱自己擔憂太後的安危,不便讓太後長途跋涉,於是苦心於將高僧請進宮裡為太後誦經。而這等看起來輕鬆的差事還是南陽王高琸自個要了去,高煒沒有多想,一心掛著城外的精兵,於是就將此事交給了高琸。不知各位看官是否還記得胡太後在寶林寺裡的老相好,此高僧正是曇獻大師,並且幾經輾轉下落在了高琸手裡。被他一直藏匿起來。本來高琸以為這個和尚也沒什麼用處,不外乎是自己多養個小白臉罷了,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如今皇上大費周章地請進這麼多高僧,高琸想來不光是為了討好胡太後,更甚是想控製胡太後,於是便將此人放出來,混入高僧中帶入皇宮裡的長秋殿。****相見,心裡的癢無人能及,胡太後原以為曇獻已經身亡,經過高琸的解釋,在他口中卻是演繹一場驚心動魄的救人事跡,他告知胡太後,曇獻大師差一點被當初的弘德夫人,也就是現在的皇後娘娘捉了去,是自己舍身相救,並且一直照顧著。看到曇獻後,胡太後的心思哪管高琸所說是真是假,反正她這個老女人享受的當然是**上的私欲,至於其他,如今看來,都已然不重要了。但是,這裡麵就有個人會鬱悶了,此人不是彆人,正是胡太後現今的男寵,和士開。曇獻大師的出現無疑對他構成了最大的威脅,他當然不是因為胡太後這個女人,而是因為她手上的勢力,曇獻大師不出現,他一個公公在長秋殿裡呼風喚雨的,好不快活!可就在胡太後沉浸在舊情燃燒的愛情中時,他逐漸發覺身邊的人對他漸漸不冷不熱,他知道那是因為太後對自己的轉變。這種轉變,在後宮裡一定是個致命的打擊。長秋殿裡的爭寵將會是一場血淋淋的戰爭,因為和士開並不是省油的燈,他在胡太後長期的折磨下,思想已經變得畸形。他知道曇獻大師是南陽王高琸為了討好胡太後而獻上的男寵,他不能靠高琸扳回自己的權力,而如今能做的隻有自救,自救就必須想到辦法。“嗬嗬…”胡太後****著身子靠在曇獻身上,就在他們調笑之時,長秋殿外坐著一地的高僧,為身患重病的胡太後誦經念佛。“太後,你說他們究竟要念叨多久啊?”曇獻靠在了床頭,胡太後反而伸手抓起蜜餞塞給了睡下去的曇獻。胡太後媚眼一轉,陰冷地笑道:“你放心,過不了多久,我們也不必偷偷摸摸地享受樂趣了,到時候哀家控製整個朝廷,哼,哀家封你為大國師,你就專門伺候著哀家,可好?”曇獻興奮地摟住胡太後的小蠻腰,點著頭應道:“好,好,謝過太後了。”“哈哈…”胡太後又****著笑起來。躲藏在外的和士開氣得牙癢癢,暗地裡啐道:“呸,還大國師,哼…”他罵了一句便走開了,隨後又從暗處跑出來一個小公公,看到和士開便戰戰兢兢地說道:“和公公,信件奴才已經送去了。”“嗯,你下去吧,記住不能跟任何人說,否則我也保不住你。”“是,公公,奴才先退下了。”小公公隱去,迅速地消失,然則這個時候的和士開朝著長秋殿的寢宮吐了一口唾沫後就離去了。***琅琊王高焰收到匿名信之後氣得怒火三丈,信上說胡太後已經死於非命,而皇上卻故意請進高僧,秘而不宣。回想這段時間,無論是皇上還是太後的懿旨都傳出說,不見任何人,高焰尋思著:太後就算不肯見其他人,但是實在是沒理由不見自己啊。莫非…高焰是個直腸子的人,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他也不管事態與否,想著想著就開始發怒,捏碎了這封信件,連夜直奔皇宮,宮門侍衛全都阻擋不住氣勢洶洶的高焰,於是他們兵分兩路,一批侍衛趕緊去稟告皇上,然後其他人就尾隨著高焰去往長秋殿。高僧們看到高焰凶惡的神色,方覺不妙,於是起身擋住高焰說道:“阿彌陀佛,琅琊王連夜造訪所為何事?”“識相的給本王讓開,傷了大師可就不好了。”高焰盛怒地瞪著眼前的高僧,他冷瞟一眼長秋殿內外掛滿的**,不由得心中更加懷疑胡太後的生死。“善哉善哉,琅琊王如果是想找太後,不如明日清早再來請安吧。”大師慌張地低著頭,說道。“哼,本王現在就要見太後。”高焰怒不可遏地啐道,伸手將大師推開,可是就在他剛邁出一步的時候,突然又被另一個大師擋住了道路,他們越是這樣,高焰就越是發覺事情一定有蹊蹺,他一想到母後已經喪命,僅剩的冷靜也被磨儘,他抬手將所有阻擋自己的大師們推開,不顧一切地奔向長秋殿的寢宮。高焰毫不設防地出現在寢宮裡,適才還是*光無限的寢宮,時間有那麼一刹那地滯留,仿佛大家都淹沒了呼吸,躺在床上的胡太後和曇獻大師倒抽冷氣,驚愕地盯著杵在門口處麵無表情的琅琊王高焰。高焰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們,喉嚨處響起一陣陣“咕咕”的響聲,他反手將身後跟來的侍衛腰間挎著的劍拔出來,毫不猶豫地衝向床邊,曇獻大師和胡太後被劍光刺傷了雙眼,兩人下意識閉上雙眸。胡太後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身邊的男人不見了頭顱,嚇得她嘶聲大叫:“啊——”高焰全身彌漫著曇獻大師的鮮血,那殷紅的血液從高焰身上沿著他的憤怒滴在地上,暈在了寢宮每一個角落,胡太後滿眼都是鮮血,嗅著惡臭的腥味,她一邊護著前胸,一邊哭聲哀求:“兒啊…”“不。”高焰將劍逼近了胡太後,怒吼道:“你不是母後,你不是,你不是…”“焰兒…”胡太後失聲痛哭起來,她抓起高焰揮向自己的劍,也不知道手裡是誰的鮮血,粘稠的感覺即將要抽**所有的力氣。“我要殺了你。”高焰舉手準備刺向胡太後,就在這時,及時趕到的皇上高煒撲過去大喝一聲:“不要…”“皇上…”一時間,長秋殿的寢宮裡一片混亂。***睡到半夜,突然有人稟告說是琅琊王闖入皇宮,直奔太後的長秋殿。這下馮佑憐也睡不著了,她送走了皇上,然後吩咐德喜悄悄打聽。德喜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蟬兒和明玉攙扶著馮佑憐走出去問道:“怎麼回事?”“不得了了。”德喜喘氣說道:“琅琊王要殺了胡太後…”蟬兒和明玉嚇得噤聲,錯愕地瞪大雙眼。“德喜,琅琊王為何要殺了太後?”馮佑憐冷靜下來,又問。“奴才也不是很明白,隻聽說琅琊王衝進長秋殿寢宮就殺人,也有人說是胡太後與高僧…”德喜羞澀地說道:“與高僧有那種事情,被琅琊王發現了,於是琅琊王殺了那個大師,至於胡太後有沒有殺了,奴才並不知道,不過皇上及時趕去,應該不會鑄成大錯。”明玉慌張地嚷道:“不行,奴婢要去看看。”蟬兒急忙拉住她,勸道:“你去能有什麼作用?隻會添亂了。”“至少三爺會聽奴婢的話。”明玉焦急地說。“現在還沒有弄清楚事情的始末,貿然前去的話就怕無辜受累,反而不能救人。”馮佑憐憂心忡忡地說道:“來得太突然了,無論是三爺殺了誰,他夜闖長秋殿就是不對,不過,胡太後她不是生病了嗎?怎麼會傳出與人通奸呢?”“看來,胡太後生病果真是假。”蟬兒憤然說道:“她無緣無故地稱病難不成就是為了與人通奸?”“如果此事是真的,那…”馮佑憐咬著唇,不便說下去。明玉因為心係著高焰,一股血氣向上湧出,不得平息。蟬兒見明玉搖搖晃晃,便發覺異樣,於是扶著明玉急問:“明玉,你怎麼了?”明玉撫摸自己的臉,捂著胸口,艱難地吐氣:“奴婢…好痛。”馮佑憐抓住明玉的手,緊張地問:“是不是病發了?”蟬兒焦慮地說:“明玉姐姐,我去拿丹藥,你等等。”“且慢。”馮佑憐喚住了蟬兒,連忙吩咐:“你去將弘太醫找來,不要拿丹藥,那丹藥根本就不能治愈明玉的病痛。”“可是馮主子,每次明玉姐姐吃下後就好了。”蟬兒不解地說。“聽我的話,去找弘太醫。”馮佑憐懇切地說。蟬兒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應道:“嗯,奴婢這就去。”馮佑憐和德喜扶著明玉走進了寢宮裡,將她放倒在床榻上,馮佑憐又坐在床沿邊,噙著淚注視著被病魔折磨得苦不堪言的明玉。“明玉,你要挺住,主子不會讓你有事的。”明玉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死灰,她就是想開口安慰一下為自己擔憂的馮主子,也根本沒有力氣多說一句了,但是這個時候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她幸喜地想著,咬著牙忍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