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俠骨情殤薛孤跟在蟬兒身後。凝視著她的後背,欲言又止的模樣就連扶著蟬兒的婢女都看出來了。於是婢女湊近蟬兒耳邊小聲說道:“蟬兒宮女,薛大人可能有話要跟你說吧。”蟬兒突然止步,猛然回首,令薛孤有些錯愕地對視。所有侍衛都站在死亡樹林外麵候命,扶著蟬兒的婢女也都遠離著蟬兒和薛孤。他們相視無言,卻看似神傷。“其實…”薛孤支支吾吾地開口,看著不遠處的侍衛說道:“我…”“原來你姓薛。”蟬兒淡漠地說道:“多謝薛大人兩次相救。”說著,蟬兒微微欠身,薛孤趕緊上前攙扶,卻意外地被蟬兒婉拒了。蟬兒抬起頭,落寞地注視著他,說道:“薛大人不必擔心,蟬兒還不至於弱不禁風,休息了這麼多天,蟬兒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如果有你跟來找到馮主子的機會自然要大得多,但是你要是覺得身體不適,就跟我提出來。”薛孤關切地說道。蟬兒冷冷地斜睨著他,不屑地勾起嘴角,笑道:“薛大人是關心蟬兒?”“呃?”薛孤不解地凝視。蟬兒走了幾步,暗歎說道:“再走幾步就是死樹林。蟬兒並不怕,不怕死,不怕傷,不怕痛,但是…”蟬兒低著頭,緩解激動的情緒,說道:“但是蟬兒…”薛孤跟緊一步,輕問:“但是什麼?”“皇上,您彆誤會,微臣對蟬兒宮女不過是一般朋友情誼,微臣之前被蟬兒宮女救主的大義所感動,所以才會緊張她的安危,決沒有半點兒女私情。”…蟬兒回想起薛孤對著皇上說出的肺腑之言,其實那一天,她雖然有些昏迷卻漸漸地能聽見外麵人的談話,瞬間,她的腦海中無不被這句話給填滿,滿得一點空隙都沒有,想塞點薛孤的好都不夠用。可是為何偏偏總是他相救?蟬兒灰心地苦笑,他是朝中大臣,而我呢?蟬兒悄悄抹去眼淚,轉過身含笑說道:“但是奴婢更擔心馮主子的安慰,我們不要磨蹭了,先進去樹林吧。”薛孤頓了頓,並沒有太多懷疑,於是附和說道:“可是你不是說裡麵還有殺手嗎?我就在想外麵這裡會不會也被殺手包圍了,如果貿然進去恐怕會中了殺手的陷阱。”蟬兒麵色沉重。想了想薛孤的話,說道:“沒錯,殺手絕不止兩個。”薛孤立即走去侍衛那邊,對著他們吩咐安排。蟬兒注視著薛孤的一舉一動,心裡的刺越紮越深,她偏過頭忍住淚水不要流下來,要怪就怪自己吧,她憑什麼要一個對自己才見過幾次麵的男人要求那麼多?蟬兒啊蟬兒,你是不是太傻了些。蟬兒一邊擦拭自己的眼淚一邊消極地想著,突然間她的眼角有個光亮晃動,她記得這樣的光,在殺手發現自己的時候,她也見過殺手手中的刀被陽光照射後發出的令人窒息的刺光。“有人。”蟬兒指著另一邊,薛孤立刻奔過來,朝著蟬兒手指的方向追去,但是那人影閃得太快,任憑薛孤輕功再好也沒能抓住。薛孤返回來後說道:“現在我們就進去吧,我留下一半的侍衛守在外麵,一有動靜就要安排探子稟告皇上。”“稟告皇上?”蟬兒問道。“我怕是敵人的調虎離山計。”薛孤抓著蟬兒的雙臂說道:“現在還沒有弄清楚,這殺手和刺客究竟有幾撥人,他們的目的究竟是誰?他們為何要這麼做。所以皇上的安慰是最重要的。知道嗎蟬兒。”蟬兒猶豫著點了點頭,說道:“薛大人,我們也一定一定要找到馮主子,好嗎?”薛孤堅定地應聲:“我答應你。”蟬兒拉著薛孤說道:“奴婢要跟你一起進去。”薛孤剛一張口,蟬兒便即刻打斷說道:“不要拒絕,奴婢在外麵等待會瘋掉的。”薛孤想了想,然後叫人牽來一匹馬,讓蟬兒坐上去,自己牽著韁繩說道:“走吧。”“嗯。”蟬兒抱著馬背,心裡有些窩心地感動,如果這個男人不要隱藏那麼的心思該多好,是啊,他隱藏了什麼呢。***馮佑憐消瘦的麵頰上沒有一絲光彩,她揉了揉太陽穴,企圖讓自己能提起精神。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在山洞裡坐以待斃了,於是她決定扶著牆壁一步一步離開這裡。外麵的陽光看起來十分充裕,她仰起頭望著刺眼的光芒,乾癟的嘴唇微微開啟:“皇上…”她的目光開始出現幻覺,眼中閃耀的光芒存在的是一個男人的影子,還來不及替自己追究,她便後怕地收回目光,趕緊逃命。薛孤每走過五根大樹便在第五根樹乾上係上布條,蟬兒坐在馬上回首看了看隨風飄動的布條,仿佛一條迷道上的明燈,一下就能一目了然了。“這些樹很神奇地按照五行八卦上麵的陣法生長的,其實想要走出去根本不難。”薛孤牽著韁繩說道:“我想殺手估計也看出來了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地湧進來追殺你們。”“而我們是女流之輩,根本就不知道什麼陣。”蟬兒喪氣地說道:“奴婢還跟馮主子轉了好多路子呢,就是走不出去。不過這樣也好,我們不按章法來走。那他們按著章法來搜尋的人就不會那麼容易找到我們了。”“沒錯。”薛孤說道:“也算是誤打誤撞。可是樹林並不是很大,如果他們肯再加派人手搜尋每一寸地方,你們就沒有藏身之地了。”“所以要儘快找到馮主子。”蟬兒認真地說。薛孤令馬兒停頓下來,後方的侍衛也都止住腳步。他蹲下來,拾起地上的樹葉,仔細地研究一番,過後薛孤走到蟬兒身邊問道:“這裡有一攤血跡,馮主子受傷了嗎?”蟬兒緊張地下了馬,環顧四周仔細地回想,驚喜地說道:“這裡是馮主子帶著奴婢逃進來的第一個地方,當時我們都沒有力氣逃跑了,才趁著夜深在此歇息。受傷的人是奴婢,不是馮主子。”薛孤瞟了一眼蟬兒的肩膀,然後問道:“你現在還好嗎?還會不會疼痛?”蟬兒避開薛孤的眼神,說道:“奴婢沒事了。”說著,她又走向另一個方向,指著裡麵說:“這邊就是奴婢與馮主子逃亡的第二個方向。”“等一下。”薛孤警惕地走過去,擋住蟬兒注視著樹林深處。倏地,樹林深處刮起一陣狂風,朝著他們蔓延開來,薛孤拉著蟬兒大喝一聲:“全都趴下。”說時遲那時快,狂風卷席而來的就是一把把鋒利的劍,風中的劍如被人掌控一般。在還沒有來得及趴下的侍衛中來回刺殺。薛孤眼看著侍衛們被刺殺倒地,於是鬆開蟬兒腰上的手,立刻站起來飛身與劍氣抵抗。蟬兒和幾個宮女躲在另一處,不敢吱聲。可是劍氣收回去以後便出現一群黑衣蒙麵的殺手,他們殘暴地廝殺起來,侍衛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薛孤雖然很想挽救,可是憑他一人的力量,他唯有自保。擊垮的刺客趴下後,隨後又跟來另一批,薛孤縱身一躍。與身邊三五個蒙麵殺手扭打。蟬兒站起來扶著樹,想上前卻被宮女阻止了:“蟬兒宮女,我們趕緊逃吧。”“你們先走。”蟬兒推著宮女說道:“按著薛大人原路做的記號返回去,快點啊。”“那你呢?”宮女拉著她說。“我…”蟬兒回首看著半空中廝殺得驚天動地的那群人,說道:“我不會走的,你們走吧。”宮女沒有再堅持,而是偷偷按著原路逃回去,但是那群殺手幾乎要趕儘殺絕,根本沒有給宮女們機會,在剛跑了幾步的時候就都殺害了,五十個侍衛幾乎全軍覆沒。蟬兒驚怕地躲在樹後,仰望著薛孤和殺手。不料,殺手們在打鬥中還使用暗器,薛孤由於沒能及時躲避而中招,並且還在半空中摔了下來。蟬兒不顧一切地奔過去扶著薛孤說道:“薛大人,你怎麼樣了?”“你怎麼還不逃?”薛孤氣憤地罵道:“你不知道這裡很危險嗎?”“奴婢不會走的。”蟬兒咬著牙,緊握住薛孤的手,懇切地說道:“要走一起走。”“你…”薛孤左手突然抽搐起來,中招的地方湧出大量黑色血液,嚇得蟬兒尖叫不已。活著的殺手們還要上前逼殺,剩下的侍衛全都撲過去,喊道:“薛大人,快走。”“你們…”薛孤驚愕地看著侍衛們為了護主而不顧生死。“走吧。”蟬兒拉著受傷的薛孤一邊哽咽一邊說道:“走吧…”薛孤閉上雙眼,衝著天空狂吼一聲,然後摟著蟬兒飛身離開。身後的侍衛們全都被殺手一劍斃命,一盞茶的功夫,整個樹林裡鋪滿了觸目驚心的屍體。高煒猛然睜開眼,迅速走出帳篷,眺望著不遠處的叢林,飛出來的鳥兒全都驚慌失措,似乎預示著剛才有場血腥的廝殺。蟬兒扶著身受重傷的薛孤逃進一個山洞,然後再在山洞門口蓋上一些乾草以掩人耳目。蟬兒見山洞裡有泉水,於是用自己的衣襟沾了些水,再替薛孤擦拭額角的汗水。薛孤為自己點了重要的穴位,然後坐起來凝神屏氣,在蟬兒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薛孤猝然伸出右手朝著自己左臂劈下去。蟬兒捂著嘴。驚訝地瞪大雙眼撲過去扶著搖搖欲墜的薛孤,怒問:“你這是乾什麼?”薛孤翻了翻眼皮,艱難地說道:“暗器…有毒…放心…”話還未說完,薛孤便昏厥過去。蟬兒趴在他身上泣聲說道:“薛大人…嗚嗚…你千萬不能有事…”哭著,她又捧起那斷了的左臂,傷心地低語:“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雖然,薛孤在昏厥前為自己封住了重要穴位,以至於他不會流太多的血液,但是麵對山洞裡的地寒,他現在虛弱的身體根本堅持不了多久。蟬兒就地取材,找了一些樹枝生火,由於害怕煙氣傳出山洞引來更多的殺手,於是她將火勢調得稍小一些。薛孤一直昏迷不醒,身邊的火勢儼然不夠他取暖。他身上漸漸出現冒冷汗的狀態,並且身子越來越冰冷,蟬兒憂心忡忡地找來一些大樹枝蓋在薛孤身上,可是無論她怎麼做都於事無補,薛孤的臉上陡然變得蒼白,看在眼底的蟬兒心急如焚,恨不得昏迷受傷的人是自己,反正她傷過一次了,況且這個時候最不能倒下的人就是薛孤。“薛大人。”蟬兒跪在他身邊,輕輕撫摸著薛孤的雙頰,俊挺的棱角早已經深深印在她心裡,隻是她以為不去想不去觸碰就會停止想念,可是越是這樣強迫自己,她發現越是沒用。她真的好沒用。蟬兒解開衣裳,赤luo裸地麵對著昏迷的薛孤,猶豫再三,她決定傾儘所有,隻為能拯救他,無論是為了報恩還是感情,她都無怨無悔。依靠在薛孤胸前,聆聽他節奏緩慢的心跳聲,仿佛這才是天籟之音。蟬兒安心地微笑起來,為自己的勇氣感到欣喜,或許她正無法自拔地下墜,****雲霄,躺在他的懷中,是件幸福的事情,如果他們都沒有麵臨這樣的環境,那該多好。***xxx***xxx***馮佑憐跌跌撞撞地走上懸崖,她突然支撐不住,跪在崖邊。是不是往下跳,這一切都該結束了。馮佑憐悲慟地暗忖。“是啊,你跳啊。”馮佑憐被耳邊的風聲驚醒,回首發現皇後娘娘不知何時出現。她冷眼注視著馮佑憐,得意地勾起嘴角的詭笑。“你…”馮佑憐後怕地挪動身軀,戰戰兢兢地怒問:“是你…你想我死。”“豈止是想你死,本宮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皇後娘娘逼近一步,凶神惡煞地說道:“不過,你很快就要去陪耶律夕這個死賤人了,你跟曹素素的感情不是很好嗎?本宮就成全你,讓你儘快去會會他們啊,哈哈哈。”“你…你處處陷害,處處設防,處處逼死一個又一個的後妃,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報應?”馮佑憐勉強提高聲音爭執。“報應?”皇後娘娘嗤笑說道:“報應是什麼?報應就是本宮能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報應就是你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哈哈哈,這樣的報應,本宮喜歡。”馮佑憐搖了搖頭,說道:“皇上對你根本沒有感情了,他不過是可憐你,同情你…”“放肆。”皇後娘娘怒氣騰騰地啐道:“你算什麼東西,你憑什麼說皇上不愛本宮?本宮是皇後,是皇上的最愛,才會登上皇後之位的。”“錯,你根本就是靠著自己的孩子登上皇後之位。”馮佑憐向前移動身子,星眸炯炯地盯著皇後娘娘,說道:“你知道我是封了皇上之命送過來的秘方,你卻無心拯救自己的孩兒,你才是殺害他的凶手,你卻反咬我一口,你以為自己能除掉我,哼哼,你卻失算了,因為皇上愛的是我,相信的也是我。你根本就是個可憐蟲,一個靠著皇上對你僅剩下同情之心握著權勢的人,你以為你能殺掉我?我告訴你,我絕不會死,我一定不會讓你得逞。”“本宮要殺了你,本宮要你死,你就得死…”皇後娘娘歇斯底裡地撲過來想要將馮佑憐推下崖,馮佑憐翻過身迅速躲避了皇後娘娘的攻勢。當她再一次抬起頭的時候,眼前除了一片樹林和身後的萬丈深淵,就什麼都沒有了,什麼皇後娘娘,那全都是自己的幻覺。可是,她冷靜下來,衝著身後的懸崖冷笑起來。半響過後,馮佑憐決定站起來,鎮定的臉色上迸發出希望的光芒。既然自己心裡最清楚,她就要活著,活著才能真真正正地麵對自己的敵人,她的敵人,她不會忘記,也不會放過。***“啊!”皇後娘娘驚醒後,倒抽冷氣地坐起來。床邊的宮女們紛紛湧上前跪滿一地。皇後娘娘抓起被褥,尖叫道:“宣琉璃。”琉璃低著頭,慌慌張張地隨宮女走進昭信殿寢宮。皇後娘娘站在欄杆邊,說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回娘娘,現在就差找到屍首了。”琉璃偷瞄一眼皇後的背影,平靜地回答。“哼。”皇後娘娘緩緩轉過身,冷厲地說道:“屍首?你們真的以為馮佑憐死了?不,她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死?你們太小看她了。”“娘娘,根據殺手的回報,他們應該活不了了。”琉璃不解地說道。皇後娘娘走進屋內,狠毒地說道:“本宮夢見了她,她告訴本宮,她不會死,她絕不會死。”“可是那是夢…”琉璃遲疑著說。“不。”皇後娘娘盯著琉璃,說道:“本宮有預感,她沒有死。你告訴殺手,本宮要他加派一倍的人手將馮佑憐給拿下,本宮要見她的首級。願意出萬兩黃金。”“是。”琉璃蹙眉低頭,應了一聲。